第3章
诡异得安静。
津岛修治瞪大双眼，指着自己的鼻尖，有点不可置信：“你说……这段时间，要我养你老，你养我小？”
坤灵顶着一张仙女脸，郑重地点点头。
“嗯，没问题吧。”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
见状，津岛修治打消与坤灵这种厚脸皮说法辩论的想法。
说不通，显然没用。
虽然坤灵的发言离大谱，但津岛修治还是洞悉她更深层次想要表达的意思——坤灵要留在津岛家，待在他身边。
老实说，这个提议对于他来说，正中下怀。
因为津岛修治对坤灵这个神奇的存在有些感兴趣，他的确想近距离观察和试探‘妖精神明’，得出更多不为人知的情报。
但他不想那么轻易满足坤灵这一要求。
“抱歉，好像不太行呐。”
“为什么不行？”
津岛修治佯装出为难的模样，吞吞吐吐说：“虽然以后换妖精小姐养我，听起来很不错。但我现在年纪还小，正靠着不喜欢我的父亲养育……真的没能力供养妖精小姐呢。”
坤灵松一口气：“这个啊，我不用你——”
“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津岛修治打断，“如果被家里人发现妖精小姐的存在，不仅我会受到严厉责罚，说不定他们还会把你抓去送给官方做研究，以此换取利益。”
说着这里，他嘴角挂上不符合年纪的讽刺弧度：“这种概率很大，以父亲和兄长的性格来说。”
坤灵不以为然：“没关系，无论来多少人我都可以杀掉——啊，是你的亲人，那就揍一顿好了。”
“不只是我的家人，还有霓虹神秘的武装力量。毕竟是存在传说中的妖精，很有价值。”听出某些信息，津岛修治眼眸微动，“你一个人，可以应对这么多人吗？”
“轻而易举。”
“哇，妖精小姐这么厉害嘛。”
“当然，我最强了。”
津岛修治顿了下，换另一种方式：“以上那些都是假设啦。而且一旦出事，妖精小姐倒是可以轻松应对，但我就有麻烦了呢，会让人很困扰。”
“原来你是担心这些呀。”坤灵安抚说，“安心，不会的。我有办法不让别人察觉到我的存在。”
津岛修治试探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说：“就算你这么说。可实际上，我还是个没有独自生活能力的孩子，实在是没办法再养一位老人家。而且——”
顿了一秒，他歪了歪头说：“养你对我又没有好处，我不是很想给自己找麻烦。”
这番说辞有些不太好听，但他没来由地笃定对方不会恼羞成怒。
果然，坤灵完全没有生气，反而急切地说：“我不是麻烦，而且对你的好处大大的！”
“比如？”
“比如……”坤灵认真思索了片刻，细数自己能想到的好处，“再
过一段时间，我就可以给你看山海经里的异兽，很有意思的。”
“这不算。”
“啊？”
津岛修治扬起白嫩的笑脸，说：“这怎么能算好处呢？这件事是你早就答应我的事情，算在好处里面也太耍赖了。还是说……你想赖账？啊，说话不算话的妖精小姐~”
“我没有！”
津岛修治没说话，只是望着对方。
“好嘛，我再想想。”坤灵冥思苦想片刻，又说，“啊对了！山海经有很多奇花异草，每个都有很好玩的效果。比如治病救人，养容美颜。”
津岛修治礼貌提醒：“这一点，现代医学也能做到。”
“那可说不准。”坤灵扬起下巴，“有能御水和避火的果子、不饿又饱腹的果子、忘却忧愁的草木等等。啊，还有让人长生不老的不死松。”
她列举了很多，最后一个存在让津岛修治瞳孔微缩了下。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温吞：“长生啊，那不是好处，是惩罚吧？”
这种说法，坤灵第一次听说。
但她没有问津岛修治为什么这样说，而是继续说能给对方带来的好处：“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山海经缺少的。所以，养我吧。”
“……”
等了一瞬，坤灵没等到对方给出肯定答案，又说：“而且以后有人欺负你，我也可以帮你通通宰掉。”
“哇哈暴露了，妖精残忍可怕的本性！”津岛修治做出惊恐脸，又快速收起，语气平淡，“那就不用啦。津岛家是津轻地区首屈一指的家族，我好歹也是津岛家的小儿子诶，再不受宠也不会受到外人的欺凌。”
“这样啊。”
坤灵没辙了，小脸有点沮丧：“我很强，但好像对你没用。”
津岛修治眼睫微微颤动，似是想开口说点什么。
然而还不等他说出口，坤灵忽然打起精神说：“我可以带你来场愉快的经历——你们人类小孩子，做梦都幻想拥有的体验。”
“那是什么——诶，等等，你要带我去哪！”
“马上你就知道了。”
“无论要做什么，能不能先松开我的脖子——我快要窒息了，这种死法很丑的！！！”
秋季，又是雨后夜晚，温度很凉。
现在更凉，甚至有点发冷到刺骨。
耳畔是急速划过的风声，津岛修治紧闭着双眼，感受到冷空气从和服的脖颈处灌入，本能缩了缩脖子。
半空风很大，他适应了好一会，才勉强地睁开眼。
等看清头顶和脚下飞驰掠过的景象，眼睛即便被风吹得有些发涩，津岛修治却还是有点舍不得闭上。
真的，太美妙了。
津岛修治借着坤灵的力量，维持飞在空中的身体的平衡，看着下面零星有着灯光的青森县某处自然风景。
青森县三面环海，森林面积占据全县土地面积的六七成，有许多被官
方指定保护的天然名胜风景。
有以天鹅光临而出名倒映着月光的十三湖，有被海水冲洗得秀丽的海岸，沿途还有各种瀑布的溪流……
此刻，这些无与伦比的美丽景象全在津岛修治的脚下，处于云层高空中向下望去，一览无余。
不受氧气限制尽情地翱翔在夜空，月亮和星星似是更清晰，稀薄云层也变得触手可及。
这种经历是津岛修治以前未曾想象过的。
美妙，有趣。
是妖精小姐带来的。
此刻，相比过快飞行速度而带来的凛冽冷风，津岛修治和坤灵紧握着互相传达温度的手心，升起了让他觉得可怕的热度。
坤灵说：“好玩吧？”
“……嗯。”
风有些大，吹散了小少年的轻声回应。
好玩。
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有簌簌的风声在他们之间流淌而过。
过了会，津岛修治转过脸，看向用温热掌心包裹住自己小手的坤灵，眸色幽幽得发暗。
两人并排飞在空中，他只能看清少女有几缕调皮长发拂过的精致侧脸。
她的长相清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还迎着皎洁月光。
不知道是月光的缘故，还是本就如此，津岛修治觉得坤灵即便不戴那蠢兮兮的光环，也彷佛自带一层淡淡光晕。
过了很久，他收回视线，又慢慢阖上干涩发冷的双眼。
嗯，是妖精小姐，也可能真的是神明。
不知过了多久，津岛修治感觉飞行速度变慢，似是开始向下滑行。
等他再睁开眼时，脚已经踩到了实地。
“刚刚发现的地方，在这里歇歇脚。”坤灵松开津岛修治比身体别的部位温暖的手，“虽然远远比不上……但还能凑合看一看。”
“这里是——”
津岛修治望着高达二十五米的云井瀑，看着月光下水流散成珠状飞落而入溪流中，荡起一层层银色涟漪，说出了地名，“奥入濑溪流。”
“这里原来是叫这个名字啊。”坤灵轻跃到溪水中的青苔石上，“刚才看见你视线在这里停留很久，就带你来了。”
“因为我？”
“嗯。”
津岛修治没说话，望着潺潺流动的溪流水面沉默了。
随后，他抬起脚朝并不深的溪流而去，小声咕哝道：“这么漂亮的河面，水深却不太够，好可惜。”
“不可以！”
坤灵不赞同地看向明显想进入水中的津岛修治：“水太凉，人类幼崽身体太脆弱，会生病的。”
“略略略，才不要听你的~”
津岛修治吐吐舌头，完全不理会坤灵的劝告，自顾自地抬脚往水中走去。
下一秒——
“？”
津岛修治目光呆滞的看着脚下如履平地的水面，不信邪地在水上踏了踏足部。
可他无论怎
么努力尝试，都没办法将小脚丫浸入对他充满吸引力的水中。
就彷佛水面之上有一层他看不见的玻璃一样，拒绝了他与水的亲近接触。
“……什么啊这是！”
闻言，坤灵双臂环胸，从鼻腔中漫出一声轻哼，既得意又不满：“笨小孩，还很不听话。都说过了，入水禁止啦。”
津岛修治又收集到了一定量的信息，面上却不显。
他只是委屈又带着小抱怨地看向坤灵，嘟嘟囔囔：“什么嘛，总是擅自替别人做决定的大人，真讨厌。”
“唔，你不高兴了？”
“当然啦，这不是很明显吗？！”
“那怎么办？”坤灵皱起秀气的眉毛，有些纠结，“我不想让你生病，也不想让你不高兴。”
津岛修治愣了愣。
然后，他微微低下头，发丝藏起眼中的情绪，声音很轻：“说这种话，也未免太贪心了吧。”
可能是没听见这句呢喃，坤灵没回应他这句话。
她摸着下巴，似是在跟某些隐秘的存在对话——
“你们说怎么办？”
“这小孩又笨又不听话，可避水果还要过段时间才能拿出来。”
“同意？不行，他看上去身娇体弱，绝对会生病的。”
“给溪水升温？你们帮我把提这种建议的笨蛋叉出去——控制不好温度，这小孩会被煮熟吧！”
“给溪水抽干？蠢货，你比刚才提议给溪水升温的傻瓜还要蠢！”
“没办法，他现在生我气，万一不答应养我，那可就糟糕……所以怎么办？”
“真是，这么多家伙，居然没有一个人比我聪明，唉。”
……
坤灵的声音不算小，津岛修治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脸色也因为这几句话中的内容时而变色。
他厌蠢，但妖精小姐这种……
算了，不捉弄她了。
“妖精小姐。”
津岛修治笑眯眯地打断坤灵的口出狂言，神态带着正常小孩子的单纯：“为了感谢你带给我这一场奇妙的旅程，我想了一下——”
“这种开头。”坤灵双眼蹭的亮起，“是答应养我的意思吧！”
“……嗯。”
“看吧你们这群笨蛋，还是我有办法。”坤灵得意说完这句话，关闭了聊天频道。
轻轻跳跃，她重新回到溪流岸边，朝津岛修治伸出手。
“走吧，回家。”
停顿一瞬，津岛修治握住坤灵的手，弯起眉眼：“好。对了，回家的话，是像来时那样飞啊飞回去嘛？”
“你想的话，当然可以。”
“诶？这句话的意思，是还有别的方式吗？”
“对啊，遁地怎么样——在泥土中咻咻的直线穿回去，速度超快，还不会冷。”
津岛修治：“……绝对不要！”
“哦，好吧。”
坤灵面露可惜，牵起津岛修治的手，刚想有所动作，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转头打量起他的衣物。
“怎么了？”津岛修治疑惑问出声。
“你衣服里面，还有别的衣物吗？”
“嗯？和服里面当然——”很快反应过来对方说这话的目的，津岛修治不可思议道，“等等，你不会是想让我把衣服给你穿吧？！”
坤灵承认：“嗯，我今天穿的衣服露胳膊，吹风会起鸡皮疙瘩。”
“那我呢？你之前不还担心我会着凉生病吗？！哇，善变又虚伪的糟糕大人。”
“不会的。”坤灵拍拍胸脯保证，“我可以抱着你飞，严丝合缝，绝对不会让你吹到风！”
“……和服里面是真空的。”
“哦，在空中光屁屁会害羞？”
“不。”津岛修治面无表情地陈述，“我只是再次确认，妖精小姐是个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