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婚礼的日子定了下来, 但安枝予孕期的各种反应还没有完全显露出来,所以婚礼到底是在英国还是国内办,靳洲还没有做最终的决定。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两边都做了准备。
开始的几天, 安枝予还沉寂在只剩两个月不到就要举行婚礼的欢喜里,等这份惊喜慢慢淡下来, 变成各种准备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不对劲。
卫生间里的水声还在哗哗作响, 靳洲再度看了眼时间后敲了两下门。
“枝予?”
耳边水声充斥,安枝予又在失神, 所以完全没留意到外面的声音。
直到玻璃门拉开,安枝予才猛然扭头。
水雾缭绕里, 她背身站着, 双手下意识护在胸口:“你干嘛呀!”
靳洲这才松了口气:“还没洗好吗?”
说的时候,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稍稍往下偏了一点。
安枝予眼神恼着:“不许看!”
靳洲:“......”
听这声音像是生气, 靳洲把门合上, 但是他没走, 吁出一口气后,他把浴巾和睡裙都搭在了手臂上。
浴室的玻璃门不是磨砂的, 如果没有雾气, 能清清楚楚看见里面。
两分钟后, 水声戛然而止, 靳洲走过去。
安枝予哪知道他还没走,涌进视线里的一双脚, 让她想都没想就将门再度合上。
刚扑到脸上的热气就这么倏地被隔离开。
没等靳洲开门, 里面就传来一句恼声:“你怎么还没出去啊!”
靳洲笑了声:“又不是没看过——”
“你再说!”
浓浓的警告声让靳洲闭了嘴,但也就只闭了三四秒。
“那你慢点,别滑到了!”
“浴巾我给你挂这儿了。”
他都走到门口了, 又折回来:“洗头了吗?”
安枝予都气笑了:“你怎么这么啰嗦呀!”
靳洲:“......”
以为她出来会凶自己几句,结果听到的却是——
“婚礼提前的话,是不是还得通知媒体啊?”
都会怀孕会让女人各方面的反应都会慢一点,但她的后知后觉还是让靳洲略为意外。
他笑着将她脖子上的毛巾拿下来,给她擦着被水雾蒙湿了的发顶。
“不用。”
安枝予仰头看他:“可是之前对外公布的是明年五月二十一号啊?不通知的话——”
没等她把话说完,靳洲就把她拉到身边坐下:“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还不够你操心的吗?”
安枝予却不以为意:“他们都乖得很,哪需要我操心。”
哪里乖了,这几天,她早上有轻微的孕吐,虽然不算剧烈,但每一下都让他心揪得紧紧的。
“明天周六要拍婚纱照,还记得吗?”
安枝予点头:“记得呀!”
“那我们早点睡觉,养足精神,好不好?”他声音里哄人的意味明显,但也有故意岔开话题的用意。
眼看她脱掉鞋躺上了床,靳洲嘴角刚滑出得逞的笑痕,安枝予又坐了起来。
“你是不是有别的打算呀?”
靳洲表情一怔,一时没懂她的意思,“什么?”
“婚礼的日期啊!”
还真以为这么容易就把她‘糊弄’过去了呢。
靳洲:“......”
安枝予歪头看他:“你一定是有别的打算!”不然以他的行事作风,怎么可能对婚期变动一事不做任何回应。
见他不说话,安枝予撇嘴:“你就瞒着吧,看你能瞒到什么时候!”
她如果不逼问,靳洲是真准备瞒到婚礼当天的。
可是她生气了,他就没辙了。
但没辙也得忍着。
“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还是说,你想现在就知道?”
见她神色有了丝丝的变化,靳洲轻叹一口气:“行,既然你想现在就知道,那我就——”
余下的话被安枝予用手捂住了,“别说了,你还是继续瞒着吧!”
掩在她掌心下的唇角偷偷往上掀,眼看她瞪了自己一眼,靳洲拉下她手腕。
“你以前不是说,在酒店举行婚礼很俗气吗?”
这话,是当初她在徐淮正婚礼上说的。
安枝予眉心展开,却又倏地一拢:“都说不许说了!”
靳洲笑着把她搂进怀里:“好,不说。”
为了不让自己的好奇蔓延,安枝予赶紧把话题岔开。
“明天拍婚纱照,我想让菲菲也去。”
靳洲点头:“好,那明天我们走的时候去带她。”
接着,安枝予又问了他另一件事:“方宇......明天去吗?”
“他不去。”说完,靳洲低头看她:“怎么这么问?”
“他不是你秘书吗,”安枝予眼神闪躲:“我就、随便问问。”
她才不是随口。
靳洲撑着下巴,一脸兴味:“你该不会想给他们拉红线吧?”
眼看她抿唇,靳洲在她头顶揉了揉:“方宇是有女朋友的人,这红线,你可别乱牵。”
“他有女朋友?”
见她表情震惊,靳洲笑了声:“怎么,他看着不像有女朋友的人?”
不像,一点都不像!
安枝予问:“你见过他女朋友吗?”
靳洲摇头:“不过公司里的人都这么说,怎么,是楚菲菲让你——”
安枝予伸手捂住他嘴:“这事翻篇,就当我今晚什么都没问!”
掌心淡淡的香徐徐绕进他鼻息。
靳洲轻握住她手腕,但没舍得拿下来。
感觉到掌心里的痒意,安枝予把手往回缩了一下:“你干嘛?”
他又嗅了嗅:“晚上用什么洗手的?”
“没用什么呀!”她收回手,自己闻了闻:“就是沐浴液的味道!”
查出怀孕后,靳洲把家里的沐浴液还有洗手液,包括她的护肤品都换成了纯植物的。
靳洲低头闻了闻自己:“怎么和我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不一样吗?”安枝予凑近他胸口闻了闻:“一样呀!”
说完,她刚一抬头,靳洲的唇就压了下来。
知道别的不能做,所以他也没有很放肆,含着她的唇吮了吮。
可惜唇离开时,他呼吸还是乱了。
安枝予抿了抿滚烫的唇,往后退了点。
但是靳洲的手搂在她腰上,往回一拢,不仅把她后退的那点距离‘拿’了回来,还多收了点利息。
“躲什么?”
安枝予翘起眼睫,瞥了他一眼:“现在是危险期。”
他当然知道,不然刚刚就不会连吻她都那么克制。
安枝予仰头看他:“还有一个多月呢!”
盈盈一双眼,靳洲只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他轻吸一口气,把下巴压在她头顶。
“睡吧。”
声音听着,无奈里还带着几分委屈。
安枝予就用手在他后背上上下下地抚着。
本来是想安抚一下他的,结果却听他低出一阵笑。
“这是把我当小孩了吗?”
安枝予也委屈,扁了扁嘴:“这不是想让你快点睡着吗?”
淡淡笑意藏在他话音里:“你也太小看你老公了。”他在她额头亲了亲:“明早想吃什么?”
安枝予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海苔饭团。”
看来是‘早有预谋’了,“下次想吃什么就说,别等我问你,听见没有?”
闫嗔说,不能仗着肚子里的宝宝就无节制地使唤老公,就算使唤也不能表现得理所当然,要用技巧。
安枝予以前从来都不觉得两个人相处,又或者经营一段婚姻需要技巧,但是她最近被闫嗔洗脑洗得有点频繁。
安枝予仰起脸,好让他看见她的纠结:“你工作那么忙,我不想你太辛苦。”
声音听着委屈巴巴的同时又满含对他的心疼。
靳洲听完却一点都不觉得身心舒畅,在她巴巴的眼神里,靳洲自我反省了半分钟:“是我最近哪里做的不好吗?”
闫嗔说,这个时候她们家那位会兴冲冲地说不辛苦,然后还会问她下顿想吃什么。
怎么到了她这儿,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见她不说话,靳洲松开搂着她的力度:“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要告诉我,不许藏在心里让我猜。”
安枝予整个人都懵了,这要她怎么回答?
直到搂在她腰上的手臂晃了她一下,安枝予才猛然回神。
这一回神不要紧,她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怎么会不好,你已经做的很完美了!”
“完美?”靳洲笑出一声无奈:“哪里完美了你说给我听听?”
“又是给我做好吃的,又是给我买护肤品,还接我上下班!”
是啊,她都怀孕了,可他却还一成不变地做着过去那些事。
见他不说话,眉心还渐渐收拢,安枝予晃了晃他:“怎么啦?”
靳洲嘴角挤出笑:“没什么。”
安枝予往他怀里拱了拱,“所以说我怎么就找了一个这么好的老公呢?”
不好,他觉得一点都不好。
所以等安枝予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后,靳洲把她身子扳成平躺,而后将手机拿到了手里。
焦躁不安的那段时间,他都是从网上看的帖子,很多内容都是来自网友的评论,其中多是一些个人的经验之谈。
经验这东西,没有任何科学依据。
所以这次,他下载了几个专业性的APP,都是有关孕产妇的。
这一看就看到了凌晨一点。
身后的动静让他猛然将手机锁屏放下。
转身看过去的时候,安枝予已经眯着眼坐了起来。
“是要去卫生间吗?”
安枝予眼睛还是没有完全睁开,她摇了摇头,脸上全是未睡醒的惺忪:“有点饿。”
这是她怀孕以来,第一次在半夜的时候说饿,靳洲凑到她跟前,一脸期待:“海苔饭团吃吗?”
她又摇头,闷了半天,咕哝出一句:“想吃小酥肉。”
小酥肉用新鲜的猪里脊做才好吃,但是这个点去哪儿买,想着用冷冻的肉凑合一下,结果把冰箱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着。
顾姨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靳先生,你在找什么吗?”
靳洲还在冰箱里翻着:“家里没有里脊肉吗?”
顾姨“嗨”了声:“肉类的,我都是当天买新鲜的,不过夜,怎么了?”她问:“是太太饿了吗?”
靳洲合上冰箱:“她说想吃小酥肉了。”
顾姨也没辙:“家里还真是一点猪肉都没有,要不我明天起早去买,明早给她做。”
靳洲哪里能等到明早,他给房文敏打了电话过去,大半夜的,房文敏听笑了:“可真会挑时间,我这边也没有,明天吧,这都快两点了。”
那种第一次经历老婆半夜说饿想让她满足的兴奋,在靳洲心里像是烧了把火似的。
让他全然忘了和岑颂之间岌岌可危的塑料兄弟情。
岑颂睡得迷糊,也忘了:“大半夜的,要那玩意干嘛?”
靳洲单手叉腰:“你就说有没有!”
“有。”
有就行。
从溪侨公馆到岑颂家很近,虽然夜深,但因为地处市中心,所以路上行人车辆依旧不少。
距离上次两人‘闹掰’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星期,这期间,两人一个短信一个电话都没有,可以说是完全断了联系。
所以门一开,两人视线对上的时候,气氛有那么几分难言的尴尬。
但是有句话说的好: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岑颂呵出一声笑:“摁错门铃了吧?”
在别人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道理?
可惜,这话在靳洲这没用。
只见他眉棱一挑:“台阶搁这了,你下不下?”
听听,这是大半夜求人的姿态?
岑颂抵了抵腮帮子,目光将靳洲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能穿一身睡衣出来,可见有多需要他家里的里脊肉了。
他笑出一脸痞味:“我要说不下呢?”
这个点,虽说里脊肉不好找,但也不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只不过得多花点时间。
靳洲往他身后的院子里看了眼:“你如果觉得为难......”
话说一半,他抬手,滑开手机,屏幕冷白色的光将他那张除了自信再也找不出其他神色的脸照得一清二楚,手机贴到耳边的时候,他转身。
还没抬脚,岑颂就听他喊了声:“闫嗔——”
“回来!”
靳洲扭头看他。
岑颂咬出一行字:“所以说,在疼老婆这件事上,你永远不如我!”
要是他,这头,他怎么也能低下!
但是靳洲不这么认为,不过在没有达到目的前,他并没有反驳,直到岑颂拎着个袋子递到他面前,靳洲伸手接过后,他才开口。
“纠正你一下,我只不过比你更能沉得住气。”
岑颂冷笑一声:“所以我刚刚如果不喊住你,你就会求我了?”
靳洲不置可否:“但你喊我了。”
岑颂“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照出靳洲暗账笑意深沉的一张脸,他一边往车边去,一边在屏幕上点出一行字。
【周日晚上去我那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