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魏繁星嗯嗯两声,一边拿包一边叹口气,“早知道有今天,我以前待妇产科的时候就更认真。”

纪时默默看她一眼,“……可以了可以了,不要卷自己了。”

俩人一前一后地下楼,发现徐鸣鹿和刘媛媛他们都已经聚集在一楼,说说笑笑地逗着猫,见纪时跟魏繁星下来了,刘媛媛就朝他们挥挥手。

问道:“咱们怎么去啊?都开车?”

“开呗,大不了到时候叫代驾。”纪时应了句,低头摸摸凑上来的猫儿子的大脸。

低声跟它说话:“你一会儿跟爷爷奶奶回家去,知道么?”

纪总喵了声,叫完又蹭蹭魏繁星,跟着大家一起往门口走,然后蹲在门边眼巴巴地看着大家走掉。

魏繁星走到一半回头看了眼,见它眼巴巴地望着人群,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它看起来挺可怜的。”

这话叫走她旁边的纪时听见,他嗤了声,“那带上它,到时候你伺候?要是饭店宠物进不去,你俩蹲门口吃饭?”

魏繁星:“……”

被纪时拿大实话扎了一下,魏繁星嘴角抽了一下,立刻将把猫带上的想法摁进了土里。

吃饭的地方在一个魏繁星没去过的饭庄,饭庄主打烤全羊,进去之后发现一排过去都是蒙古包一样的小房间,她问刘媛媛:“你们经常来这里吗?”

刘媛媛嗐了声,“哪能啊,这家店开了几个月了,一直不搞活动,这次终于搞活动了,要不今晚不会在这里请你。”

魏繁星愣了一下,随即觉得好笑,就抿唇笑了起来。

纪时走在前面,跟接待他们的服务员报了预约的手机号码后回头看了一眼,见她不知道和刘媛媛说了什么突然又笑起来,忍不住挑了挑眉。

“几位这边请。”穿着红色旗袍的服务员热情地将他们迎进包厢,偌大的包厢里一张好大的圆桌,布置得十分喜庆。

刚坐下没多久,几个服务员就推着小推车过来了,车上放着一只烤得又红又亮的全羊过来,大家一看,立马鼓掌欢呼起来。

服务员还拿着话筒,按照草原的礼仪请贵宾喝酒,还要献哈达,大家一致把纪时拱了出去:

“你订的烤全羊,你来最合适!”

“你定的饭店,也是你上比较合适!”

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大喊一声:“今天的聚餐是为了繁星办的,要是阿时不上,繁星上也可以!”

立马得到大家一致赞同。

魏繁星连忙摇头加摆手,“我觉得纪医生来就很好,其实纪医生也算咱们医馆新人?毕竟也是刚在医馆全职,以前都兼职。”

纪时都被她这话逗乐了,隔空屈着手指弹了一下她,然后站到最前面去,接受了这份机遇,最后喝完酒,脖子上挂着哈达,招呼大家过来吃肉。

人多吃肉香,没过多久大家就说笑到一起去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有人提议玩游戏。

玩什么呢?纪时说那就玩接龙游戏吧,“说一个药名,大家轮流背方歌,只能背一句,那句里面必须有这味药,超过五秒没接上来就算输,怎么样?”

大家都叫好,没有一个人反对的,倒是讨论起输了的惩罚是什么,“真心话大冒险?”

陈竹摇摇头提出异议:“不行,这种有趣的问题都有点损,普通的又没意思,不如唱歌或者讲故事?”

徐鸣鹿大声嚷嚷不要,“我觉得你这是针对我,明知道我唱歌五音不全。”

陈竹笑道:“也不是针对你一个,阿时唱歌也很菜……”

魏繁星闻言立刻抬头好奇的看过去,见被他提到的纪时刚好坐他旁边,闻言立刻用羊排堵他的嘴,阻止他继续往下揭自己的短。

徐鸣鹿大笑着问魏繁星:“繁星同意这个惩罚吗?”

魏繁星点点头,“可以呀,我可以唱歌,也可以讲故事。”

纪时:“???”有被针对到:)

他嗔了一眼魏繁星,哼了声,拍桌子决定道:“那就这样吧,从我左手边开始,半夏,细辛半夏兼五味,下一个。”[1]

他左手边正好是陈竹,立刻接道:“枳壳前胡半夏齐。”[2]

下一个是小林,别看他在回春堂只是个负责捡药的小学徒,也是要背方歌的,这是回春堂医馆员工的必修课。

他接了一句:“半夏泄心黄连芩。”[3]

跟着是刘媛媛,然后就到魏繁星,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愣了一下,然后才连忙说了句:“半夏人参甘草从。”[4]

说完轮到下一个人了,她松了口气,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一点,饶有兴致地听着其他的回答。

轮完一圈,没有人受罚,纪时接着又换了一个药名,甘遂。

甘遂,峻下逐水药,大家开始往逐水剂的方向去想,总归是有人想得不够快的,才刚到小林那里就卡住了。

小林磕磕巴巴地讲了个他跟易师父去外地收药材时遇到的事,大概是有天晚上在路边等车,结果看见两男争一女,大家兴致勃勃地提问各种细节,讲完后游戏继续。

说过了的不能说,几轮下来,已经差不多全军覆没,没有人能幸免于难,有些人既不愿意唱歌,又没故事可讲了,就喝酒。

喝着喝着开始上头,规则是喝一口就行,总有人要喊:“我干了,你们随意嗷!”

魏繁星坐在大家中间,看着这一切,觉得这个游戏还是很有意思的。

又一轮,这次魏繁星卡住了,她乖乖认罚,“我唱个歌?”

徐鸣鹿立刻捧场:“好!欢迎繁星给我们高歌一曲,大家鼓掌!”

大家呱唧呱唧地鼓掌,包厢里提供了k喝设备的,纪时递给她话筒,问道:“要唱什么歌?”

“嗯……”魏繁星想了想,“《胡桃夹子》吧。”

“它摊开双手,它垂着头,它从来看不到这周遭……蒙尘的镜子里面困住一个人,触不到时光里的温度,胆怯的心跳,骄傲的头……”[5]

歌曲旋律忧伤,纪时看着站在桌边唱歌的人,轻轻阖上眼,屈起手指,跟着伴奏的钢琴声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敲着膝盖,渐渐有些沉醉,感觉自己像是在听一场音乐剧。

夜色深沉,被囚禁的蝴蝶,爱上蝴蝶的男孩,他胡思乱想,明知道自己的想法或许已经悖离歌曲的原意,但他并不介意。

故事嘛,自己看了开心就好。

倒是魏繁星很认真地唱完了这首歌,大家又一阵呱唧呱唧地鼓掌,游戏的气氛被烘托到最热烈。

最后一轮,轮到纪时卡壳了,陈竹跟徐鸣鹿试图拱他出来唱歌,被他拒绝了:“我给你们讲个故事,这个故事是真实的,听完大家就可以散了,怎么样?”

“你、你先说呗。”陈竹晃着酒杯,舌头都有点大了。

魏繁星也已经喝了几杯酒,有点发晕,眯着眼看向他,有些好奇他要说的故事。

“我认识一个人,男的,跟女朋友闹矛盾,他就去酒吧喝酒,遇到一个女同学,这个女同学以前读书的时候就对他有好感,喝了酒嘛脑子不清楚,一冲动,他就跟女同学睡了,本来俩人说好成年人的事,过了就算了,不谈什么负责不负责,结果万万没想到,女同学怀孕了,女朋友知道之后就跟他分了手。”

“这时候女同学提出结婚,他不太愿意,因为他心里其实还喜欢他前女友,但拖到最后孩子打不掉了,只好结婚,结婚之后小孩出生,他挺喜欢的,但就是不喜欢老婆。”

“然后他们闹矛盾,好几次闹得单位的人都知道,这时候狗血的事情来了,他又出轨了,出轨对象是前女友,本来要离婚,结果他老婆知道之后就闹自杀,说要带孩子一起跳楼,于是没离成。”

“最后,大转折来了,他老婆今年生了二胎,再也不提离婚了,不知道以后怎么样,你们说狗血不狗血。”

他说完,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啤酒,旁边不断响起挖槽的感叹声:“天天闹离婚都不耽误上床啊?男人真的是可以的!”

“那过几年再想离,就生三胎?”依誮

“提高生育率的另一种方法?”

“哎呀这个方法不值得推广!不要学好吗!”

大家接着又说起自己见过或者听说过的婚姻故事,一个赛一个的狗血和离谱,让人觉得仿佛那是另一个世界。

但是魏繁星听了,却一点都不惊讶,特别是纪时说的那个,她甚至认识故事里的三个人,男的跟他前女友,都是他们单位的同事,男方跟纪时同科室,前女友是检验科的,男方的妻子在一家社区医院上班。

事情被大家知道,是当时他的前女友突然从检验科离职,圈子太小了,想瞒都瞒不住,所以很快就成为单位同事的谈资。

当事人肯定也知道自己的事已经被大家知道并且私底下议论,有人可能会问,都这么社死了,怎么还不辞职啊?

魏繁星每次被刚听说这件事的师弟师妹问起,都会摇摇头说谁知道呢,或许是他脸皮够厚觉得无所谓,又或许单纯只是因为这份工作足够好。

比起被人议论几句私生活,省中医这个平台可以提供给他的东西应该更多吧,至少在魏繁星离职之前,男女之事并没有影响他发论文和评职称。

“哎哟,都快十点了,咱们也该走咯,明天还要上班。”

“行,那就走吧,不过怎么走啊,叫代驾了吗?”

大家议论完这件事,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准备要散了,魏繁星跟着大家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打开手机准备叫车。

纪时放慢脚步,走在她旁边,眼角余光瞥见她在输入位置信息,便凑过去看看,明知故问道:“叫车?”

一股淡淡的酒气随着他的靠近扑面而来,魏繁星呼吸一顿,点头嗯了声。

他立刻就嗤了声,“大晚上的你又喝了酒,一个人回去多不安全,还是我送你吧,带你来了,也该送你回去不是。”

魏繁星输地址的手顿了顿,有些犹豫,“……太麻烦了吧?”

纪时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她这话,伸手捉住她的胳膊就推着她上车,然后跟代驾小哥道:“先送她回去。”

接着一边关车门,一边问魏繁星:“你住哪儿?”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魏繁星也不好再坚持,应道:“桃李春风小区,谢谢。”

纪时听了眉头动了动,“原来是那里啊,离回春堂不远。”

他每天从回春堂回去时,都会路过那个小区,原来魏繁星就住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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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热闹的欢迎宴过后,魏繁星和同事们的距离迅速拉近。

第二天她去上班,刚进门就听见小林欢快地同她打招呼:“魏医生早上好,怎么来这么早?”

“早上好。”魏繁星回了一句,看看手表,已经八点半了,还早么?

她抬眼看看挂号台旁边的告示牌,出诊表上已经添了她的名字,黑色的隶体字跟在纪时下边。

她咚咚咚地踏上楼梯,才走了几步,就听见小林又叫人:“老爷子早上好,您昨晚睡得好不好啊?”

孟李秋回答的声音中气十足,“好着呢,多谢你惦记。”

说着又笑呵呵地夸他:“全医馆就数你最嘴甜,难怪你师父疼你呢。”

魏繁星连忙转身又下了楼梯,同孟李秋问好:“老师好。”

“咦?繁星也来这么早啊?”老爷子看见她,觉得蛮惊奇,“阿时那小子天天睡到不肯起,踩点过来的,说他还要长身体得多睡觉,怎么都是年轻人,你不用长身体了么?”

这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玩笑话,魏繁星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没想到纪时还会说这种话。

从昨天到今天,她来回春堂还不到三十六小时,纪时在她心里原本温和稳重的形象就已经摇摇欲坠。

不知道省中医那些同事知不知道他是这样的性子。

还有那些嚷嚷着喜欢他要跟他告白的师妹们,知道他居然还会赖床,甚至为了赖床胡说八道,还会不会喜欢他?

说不定会更喜欢,因为这样的纪时,多了几分风趣,又多了几分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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