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迷迷糊糊中,苏秋雨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她自被窝中探出头来,小声问道:“谁啊?”
外头的人答道:“我是御药房的张小仁,云娥姑娘托我来给你瞧瞧。”
张小仁?云娥在御药房里确实有关系不错的好友。
苏秋雨不疑有他,轻声道:“进来吧。”
眼睛看不清后,听觉便格外灵敏起来。
那张小仁小心翼翼推开门入了内,屋内一片黑黢黢的,他在门口站了站适应了黑暗,便瞧见了躺在床上的苏秋雨。
正抬着一张白生生的小脸茫然地瞧着他的方向。
张小仁一眼瞧出这女子的眼睛果然是不太行了,遂寻了个桌子放下手中药碗,走到床前,单刀直入道:“云娥与我说咬你的是金腹蛇。”
苏秋雨在被窝里露出个头来,闻言点了点头。
张小仁瞧见她一张脸纸一般的透明,唇色惨白,眼睛浅淡,瞳仁仿若被稀释了的水墨,此刻里头一片迷茫之色。
不由摇了摇头叹道:“这金腹蛇乃剧毒,虽然姑娘用了些解药,但没好好医治,中毒不浅,这眼睛想要复明有些难啊。”
声音尖细,是个太监。
苏秋雨心中到底怕自己此生就此瞎了,闻言忙道:“大夫可有什么好办法?”
张小仁笑起来道:“我并不是大夫,你只管叫我张哥哥吧。不过我虽不是太医,这解蛇毒倒是也会一些。要不云娥姐姐特意叫我来呢。”
苏秋雨微微起身,瞧见面前模模糊糊的一团,这张小仁应该年纪不大。
张小仁自桌案上捧过那药碗道:“来时我便备好了,方才瞧了你,果然与你是对症的。”
苏秋雨忙伸手接过碗来。
她的一只手被白布密密包裹着,行动有些不变。
感觉到张小仁端碗的手一顿,苏秋雨不好意思地笑道:“是云娥,非得给我包了个粽子一般,不过就是被蛇咬了,有些红肿罢了。”
哪知还未说完,张小仁却又接回了药碗,道:“包的这样严重想必咬得不轻,还是瞧瞧姑娘的伤口再用药吧。”
“可方便解开让我瞧上一眼?”
苏秋雨笑道:“有何不可?”
说着就自顾解开密密匝匝的白布。
她方才说不过是有些红肿,说的实在轻巧,解开这布,张小仁都忍不住吸了口气,那手背上紫黑一片,肿得像馒头一般。
苏秋雨瞧不清张小仁的神色,只觉得他似乎顿了顿,便抓过自己的手仔细端详了起来。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自他手上散发出来。
苏秋雨心中一动,面上却毫无变化。
“姑娘倒是好心性,伤得这般重也未哭叫。”
苏秋雨愣了愣笑道:“我也怕的,只是咬着咬着,就习惯了。”
“姑娘以前常被蛇咬?”
“那倒没有,”苏秋雨道,“开个玩笑罢了。”
张小仁瞧完手,又捧过那药碗道:“这药确实是对症的,姑娘且服用一碗,晚间我再熬一碗来。”
苏秋雨接了碗,指腹在碗沿上摩挲了一会并没有喝。
张小仁道:“姑娘为何还不喝?”
苏秋雨将药碗放了下来,满脸歉意道:“不蛮张哥哥,我打小肠胃不好,用不得冷的东西,便是稍冷一些的吃了也必要上吐下泻。我摸着这药有些凉了,可否劳烦你帮我热一下?”
张小仁四处瞧了瞧,发现屋内并没有燃碳,去哪里热去?
苏秋雨忙道:“对哦,现在天还亮着,这里没燃碳,反正我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不若等云娥晚间回来,到时生了火再热一热喝了。”
张小仁道:“那怎么行!”
说完似乎发现语气不对,忙又补充道:“这药要越早喝才越有效果。”
“可是。。”
张小仁有些无奈,自苏秋雨手中接过碗道:“既如此,我且送出去与你热,马上回来,你不要乱动。”
说着端着碗飞一般跑走了。
听着他声音啪啪地远去,苏秋雨一把掀开被子,自床上下了来,胡乱在柜子里寻了许多衣裳套上。
她此刻是个半瞎,看不清楚,只能伸手乱摸,模模糊糊地看了门。
屋外温暖的阳光一下子打在她的脸上,她看了看方向,拔腿便往南边跑。
方才她闻见那小太监手上的味道有些熟悉,后来果然在药碗中闻到了那股味道。
那味道就像昨夜被蛇咬之时,透出来的一丝气味,令人心底生寒。
她不知这小太监是做什么的,是不是真要害她,但她随意试探,就感觉出这小太监的急切来,恨不得自己一口灌掉一碗的药。
他一定有鬼!
这里一个人也没有,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她只能寻个地方先藏起来。
等天色黑下来,云娥回来了,她再寻机问清楚。
此刻不知是什么时辰,空中已经夹了许多寒意。
苏秋雨寻着记忆,借着尚存的一点点微弱视线,在后院里跌跌撞撞,摸索着寻了一处假山石躲了进去。
好在假山里头无风,她又特意穿得多,倒也算暖和。
她蜷缩着,躲在角落,本就看不清楚,不久就听到急切地脚步声在外头响起。
隐约听到有人急切地道:“人到底去哪了?”
“这里就这般大,还能去哪里!”
“便是将这掀翻了,也要将人找出来。。”
是在寻她。
苏秋雨抱着膝头蜷缩着,一时不明白到底是谁要害她。
如今与她结仇的,只有海棠,或许凝霜姑姑也算一个。
但是她们两人这时候没理由找个小太监来毒害她。
若要她死,早就可以动手了。不用费这般功夫。
她到底身子有些虚,想了一会想不明白,神思倒是迷惘起来,没一会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王忠信不想底下人来报,一个受了伤的宫女竟然在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果真是狡诈。
他寻了空,亲自带人去了广储司。
沈梦得知,心中慌乱,点头哈腰上前迎接。
王忠信冷着脸道:“太子殿下素来厌猫,这宫中早就明旨禁了养猫,今日我却听闻你们广储司里有居然还有只猫!若是这猫乱跑,惊了太子殿下的驾,你担待得起吗?”
沈梦惊出一声冷汗,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不敢啊!奴婢若是在宫里见着猫,恨不能就地将其处死!”
王忠信一声不吭越过他,挥了挥手便带着人便进了广储司。
天色向晚,天边晚霞艳丽,照得一行人银甲森然,腰侧的跨剑刺目冰冷。
广储司人人禁若寒蝉。
苏秋雨从梦中惊醒过来,便听到了外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铿锵有力,绝不是一般宫人发出来的。
她微挪动了身体,从石头的隙缝里瞧见远处模模糊糊的身影,天色似乎也要黑了。
蜷缩着的半边身体酥麻,却一动不敢动。
这些人她虽然瞧不清,但是显然不是广储司的人。
他们在寻什么?难道在寻她?
想到此她又笑着摇了摇头,自己一个低等宫女,何能出动这些人?
只是听声音这些人四处敲打,似乎不放过任一个角落,自己躲在此处,只怕马上便要被发现了!
王忠信耳聪目明,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