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大朝会,高演四更起身,内务府赶工一夜的龙袍将将缝好,便匆匆送了过来。
绣娘们都熬花了眼睛,一针一线在明黄色的丝锦上绣上五爪金龙。
还有银珠打造的十二旒冕,这都是代表皇帝最珍贵至高无上的象征。
朝堂之上,高演一番演讲过后,接着就是重新封官,把杨愔党的缺给补上,接着又是一番敲打一番鼓励,然后有钦天监出列禀奏,定三日后是个黄道吉日,可定为登基大典之日。
于是内务府又是一通忙忙碌碌,赶制精致龙袍,皇冠。皇后服饰及凤冠。
不过这些与林无双与苏玉都没啥大关系。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对外苏玉也只是一副残破之躯,数月的北方救灾扶民也是硬扛着的,导致他的身材更加虚弱不堪了。
他的目的很明了,借救灾扶民之功换来退居洛州,只治理一州。
对于杨愔等人与家人的消失。为了消除皇家的怀疑,苏玉早有打算,车驾途径山高路险的滏口陉发生惊马变故,为了控制惊马和翻车危险,苏玉动用了内力导致寒毒复发,身体寒如冰块,四肢僵硬。
并伪造出惊马现场。
车驾还未到邺都,急信已经送到段府。
段韶得知,不顾头疾,带着随从纵马就去迎接义子苏玉。
邺城北郊。
段韶看到一脸敷着薄薄寒霜的苏玉。
抬手抚摸在他的脸上,冰寒刺骨!
“孩子……”
段韶凄凄然,看着虚弱的义子,心如针扎一样难受!
忠君报国?!
此刻他觉得自己也是如履薄冰!
“义父!”
苏玉红着双眼喊了一声。
“诶!你说。只要义父能做到的,拼尽全力…”
段韶哆嗦着嘴唇,声音干哑地说道。
“谢谢!爹!”
拼尽全力!
这四个字深深打动苏玉。
他知道,自从他得了寒毒,需要天香果解毒,段韶就派手下南来北往东奔西走,漫无目的到处寻找天香果为苏玉解去寒毒。
做到这一步,生身父亲又能怎样?也莫过于此吧?!
是以这声爹,喊的心甘情愿,喊的真心实意。
“诶诶!”
段韶答应的喜极而泣!
“如今朝堂更迭,无论怎样,以您中立的姿态,新皇对您都是尊重有加!
是以,儿子求您一件事,以我北上救灾扶民略有成效之功换我回洛州安管一州之宁……”
段韶一听,忍着手下冰寒刺骨的触感,眼中含泪道:“我儿…为父平生没求过高家什么事,今日就为你破例一次,向皇上求个恩典。
你先回府,为父这就进宫,一定会为你求来恩典。
想来新帝定会派太医前往,你且安心在府内疗养几日,待新帝登基大典过后,你再回洛州……为父知晓你心!”
段韶拍拍苏玉的手,然后翻身上马,先一步直奔邺都皇城。
皇宫内,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碌中,为新帝登基,后宫新主入住准备着。
御书房内,高演在批阅奏折,有内侍来报,说大司徒段大将军求见。
“允!”
百忙之中的高演,简单地说出一个字。
自坐上高位龙椅那一刻起,他立志要做一个好皇帝!
段韶进入御书房内,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一下子把高演给整懵了。
“段姨兄,你这何意?咱兄弟之间,哪许这些虚礼?”
高演说着起身欲要把段韶拉起。
段韶眼合热泪说:“皇上,您切莫拉臣。臣有一事相求,您若答应了臣的请求,臣才起身。”
高演一听,道:“这可不是段姨兄你所为啊?
你且起身,说出所为何事,朕才能允您不是?
您这不声不响就跪求朕答应,不是强逼朕吗?”
“臣所求之事,绝对不会让皇上为难!”
段韶忙跪地磕头。
“为难之事,臣也绝对不来求皇上。
臣之所以求皇上,不过求皇上一个恩点!”
高演见说劝不动段韶起身,就折身坐回龙案,对段韶说:“段爱卿,你且说来所求何种恩典?细细道来。”
“是。臣谢陛下。”
段韶给高演磕了一个头后,直起身子道:“臣刚刚从北郊回来,臣的义子,长锦,在滏口陉经历了惊马……皇上,您知道的,长锦他不良于行,又身受寒毒侵蚀,不可动用内力,否则,寒毒必复发,生不如死!
先帝在时,北方三十六郡遭受洪灾,全朝文武无一人愿前往。
臣听说是您与长广王力荐长锦前往。
长锦,做为臣的义子,从八岁收入门下,臣曾敦敦教诲,后跟随先帝南征北战,立下战功赫赫,被先帝封为镇北候。
那是过往之事,暂且不提。
单说这抗洪救灾,年后又去治理水库水坝,扶持灾民灾后耕种事宜,从南到北依次循进,不敢居功,也小有成效!
单凭这点,臣斗胆求皇上一个恩点,准允长锦速职洛州,治理一州,这样,他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废人!
求皇上恩准!”
段韶说完,“咚咚咚咚咚”给高演连续磕头不止。
高演见状,连忙起身,双手一用力把段韶拉起。
“段姨兄,您这又是何苦呢?他又不是您亲子,至于吗?”
“不是亲子,胜似亲子!臣就是喜欢长锦!
长锦与臣一样,都是忠于大齐,忠于高家,绝无二心!
俗话说,打仗父子兵,上阵亲兄弟。
只可惜,臣的那些儿子都是愚笨的,无一人能继承臣的能力,唯有长锦……只是他再无领兵上阵的能力!”
“这个好说!朕答应便是!段姨兄你何至于这般大动作?
哎呦,吓我一跳呢!”
高演说着,脸上不禁涌现出笑容来。
“来来来,坐坐坐!你我兄弟又不是外人不是?
只要您说出来,朕觉得能答应的,一定答应。不能答应的,咱们也要取个折中的法子不是?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高演把段韶拉到龙案一旁的凳子上坐着。
对外面喊一声:“来人,上好茶!”
外面顿时传来随侍小太监答应之声。
不多一会儿,一个小太监手捧托盘,低着头,躬身进来,把两杯茶水放在龙案的一角,然后悄声退下。
高演伸手端起茶水递塞与段韶手中,道:“来,段姨兄喝茶,我这可是上好的雨前龙井茶,今日分你一杯。”
“谢陛下赏茶!”
段韶欠身道。
一杯茶水下肚,高演说:“段姨兄,镇北候最后在燕幽两州治理水系,扶持民事民耕。
按理说,他回程走不到滏口陉才对啊?”
段韶说:“按理说,他是走不到滏口陉。
那孩子是个孝顺的。
任务完成,就西行燕山,绕道南行,不就是想到晋阳看望为臣吗?
一路不停,到了晋阳,又得知我不在,又是一刻未缓,赶往京都。
想来也是马过于疲累,不知因何惊马?长锦若不动用内力,只怕此时我这个白发人送要送黑发人了!”
段韶说着又红了眼眶。
“行,朕就给你这个恩典!
也请段姨兄记住自己说的话。”
段韶一听高演应允,立马放下茶杯,跪地磕头,“臣谢主隆恩!还请皇上写一份手谕,盖上印章。
段韶愿用余生倾尽全力保护大齐疆土!”
“好!很好!”
高演心里还是不悦的!
他觉得段韶太过于偏袒那个与他没有一丝血缘关系的义子,按亲情上来讲,哪里有他们之间的关系亲近?
不悦归不悦,念他一而再的表忠心的份上,这份恩典是必须给的。
于是就坐回龙案,提笔刷刷刷写好了手谕,盖上龙头印章,拿起用嘴吹干墨迹,起身递于段韶。
“段姨兄还不起来,难道还想让为弟再次拉你起来不成?
你我虽为君臣,实为兄弟,兄弟之间,一切都好说!”
话已至此,段韶也不矫情,立马起身。
“皇上说的是!臣还得去太医院去请一位太医前往镇北侯府,为我那孩儿医治一二,得把那寒毒压制一下,不然,长锦他太痛了!”
“说的是。”
高演点头。
对外高喊一声道:“来人!
传朕口谕快去喧太医院院首韩太医即刻前往镇北侯府,为突发寒毒的镇北侯医治。”
外面内侍回应一声,“是!”
便匆匆离去。
段韶随及也辞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