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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臣凝了凝眸，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沈凌。
沈凌被傅斯臣这样的目光盯着看，只觉得下意识的身体僵硬紧绷起来。
他以为，傅斯臣会向以前一样训斥或者警告自己几句，但事实上却并没有。
傅斯臣只是看了他几秒钟之后，便抿着唇瓣，一言不发的提步，走进了病房。
沈凌站在原地，看着傅斯臣高大颀长却又略显可怜的背影，不由得重重叹息了一声。
是的！
可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前那个宛若神坻一般，永远站在九天之巅，俯视睥睨一切的男人，身上有了如普通人一般的情绪，和普通人一般的可怜气质。
沈凌不懂那么多，他只知道，这样的总裁，没有从前那般坚硬，那般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了。
病房内，纪冷初因为没有打麻药，还在昏睡着，所以她并没有听到刚刚门口沈凌和傅斯臣的对话，也不知道傅斯臣此时就坐在她的身边，用复杂而又缱绻的目光，正一瞬不眨的望着她。
天色，此时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纪冷初并没有睡得太久，便被后背的伤口给疼醒了。
疼痛好像是一记警钟，让她无论是在睡梦中，还是在清醒时，都深刻的记得自己的仇恨，记得自己要做什么。
所以抬眼看见傅斯臣的映入眼帘，看见他深沉而又复杂的神情时，纪冷初心底不禁微微一怔。
是错觉么？
为什么，她好像在傅斯臣的眼底，看见了愧疚？
不！
怎么可能？
傅斯臣怎么可能对自己愧疚？
而且此刻看见傅斯臣，纪冷初只觉得自己的心底竟像是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巨石一般，压抑，而又憋闷。
她知道，那是因为仇恨。
饶是如此，她还是没有让自己的面色上露出一点端倪，只是擎着一双如死水一般平静死寂的眼眸，看着傅斯臣。
“我没事。”
“对不起。”
两个人同时开口，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完一句，两人都微微怔楞了一下。
纪冷初讶异，傅斯臣居然在向她道歉？
如果不是因为切切实实的听到了，她一定会觉得这是幻觉。
而傅斯臣讶异是因为，纪冷初竟然像是能够猜到他想要说的话一般，竟然主动说她没事。
想一想，好像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和纪冷初，都经常会有这种感觉。
仿佛能够猜测到彼此心中的想法。
以前的傅斯臣不觉得如何，可是现在想来，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吧。
顿了顿，“他们都告诉我，说要我不要爱上你。”
傅斯臣说着，默默的垂下了眼眸:“其实同样的话，在之前，梁知周就跟我说过，但是那个时候，我一直跟自己说不可能。
我傅斯臣，怎么可能会爱上纪冷初？
你害的可柔的孩子流产了，害的我奶奶至今还躺在疗养院里，只能靠仪器来维持生命，这样心思狠毒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会爱上，我恨都来不及。
可是纪冷初，我忽然发现，我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傅斯臣的声音低沉而又暗哑，宛若大提琴一般婉转悠扬着，在纪冷初的耳边摩擦而过，却在她的脑海之中炸响。
傅斯臣这是在干什么？
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想要告诉自己，他爱上自己了？
果然，下一秒，傅斯臣突然抬起眼眸，眸光笔直而又锐利的，直直的朝着纪冷初的眼睛望了过来。
他的注视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纪冷初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移转开视线，不去与他对视，但是身体却好像完全不是自己的一般，根本不听使唤。
她只能这样趴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回看向傅斯臣。
“纪冷初，怎么办，我好像爱上你了。”
纪冷初只觉得，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
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傅斯臣，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要作何反应。
如果是从前，如果是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听到这句话，她相信自己一定会幸福的死过去。
可是现在，在自己被他和赵可柔伤害到体无完肤，千疮百孔的现在，再听到这句迟来的爱，纪冷初只觉得满心悲凉。
甚至觉得，有些可笑，有些不可置信。
傅斯臣会爱上纪冷初，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最不可能的笑话。
想到此处，纪冷初不禁敛了敛眸光。
“傅斯臣，你只答应了给我三个月时间，不必做到这个地步，虽然今天我住院了，你很愧疚，但你已经道过谦了，够了，就这样吧。”
傅斯臣刚刚的心跳一直很快，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爱，也不知道什么是爱，可是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有关纪冷初的事情上，判断力越来越模糊，甚至大多时候身体都会代替理智做出反应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好。
再加上今天赵可柔的出现，加上梁知周和沈凌的那番话。
一桩桩、一件件就好像是一个个魔咒，在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放着，挥之不去。
在纪冷初昏睡的时候，他一直寸步不离，就这么坐在病床上，看着纪冷初已经被他折磨的千疮百孔、脆弱不堪的身体，他终于明白了。
原来，他们说的都没有错。
如果，这就是爱的话。
那么他承认，他爱上纪冷初了。
虽然觉得不可置信，但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再逃避了。
他承认了。
每一次纪冷初痛苦，他都会比纪冷初更加痛苦，每一次纪冷初难过，他都会比纪冷初更加难过。
纪冷初的无视和淡漠，能够轻而易举的激起他的情绪，让他无法控制自己。
就好像此刻，看见纪冷初醒了过来，他忽然什么都不想，就想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即便，梁知周说，如果自己爱上了纪冷初，那么未来受伤的，一定会是自己。
即便，沈凌说，如果自己爱上了纪冷初，那么从此就会有了软肋，会被商场上那些鳄鱼撕咬到血肉模糊，再无翻身之地。
即便，纪冷初不一定会相信……
可是他还是要说。
“纪冷初，对不起，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