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傅斯臣从来没有将许老爷子和他过去遇到的那些对手混为一谈过,但刚刚听见许老爷子这番部署,心脏还是忍不住向下沉了沉。
许老爷子竟然选择了用这种以假乱真的方式。
而自己也根本想不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所以即便是能够阻止许老爷子带走许宴,阻止的,也不过是在看守所里那个假的“许宴。”
或许自己会发现,但是等到发现的时候,怕是真的许宴,早就已经逃之夭夭了。
想到这里,傅斯臣不禁定定的朝着许老爷子看了一眼。
而许老爷子此时也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他用一种深沉的,让人琢磨不透的目光回看向傅斯臣。
傅斯臣微微顿了顿,随即起身就要往外走。
许老爷子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他们母子的事,你还和谁说过?”
“许老请放心,就算今天我们没有谈拢,我也不会对她们母子下手,毕竟,我也是有太太,即将做父亲的人。”
说完,傅斯臣朝着许老爷子恭敬的躬了躬身,便没有再做停留,快速的离开。
待到傅斯臣一离开,管家便走进了房间,来到了许老爷子跟前。、“老爷,真的要把许宴交给他?”
许老爷子脸上出现了少有的疲惫,管家见状,搀扶着许老爷子坐在了吧台旁,刚刚傅斯臣坐过的高脚椅上。
许老爷子的声音很低沉:“不然呢?我早就知道他们母子的出现,总有一天会成为我的软肋,会成为别人要挟我的筹码,只是没想到,那个人会是傅斯臣。”
“那我需不需要……”
“不用。”
许老爷子知道管家的意思,毕竟以往,会对许老爷子造成威胁的人或者事,都已经不存在了,而每一次,都是管家去帮忙处理的。
这些事,永远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但这一次,许老爷子却摇头阻止了管家。
“其实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
管家不太明白许老爷子的意思:“老爷?”
“还好这个人是傅斯臣,他不是个真正的小人,不然,怕是现在就算我开始动手,也已经挽回不了什么了。”
说着,许老爷子重重叹息了一声。
管家还是有些担心:“可许宴交给了傅斯臣,承衍少爷怎么办?你不是说,他现在还缺少最后一次最大的打击,才能够真正的接手许家么?”
许老爷子活到现在这个岁数,从来没有被任何人打破计划,也从来没有被任何人要挟威胁过,但是今晚,只是刚刚那么十几分钟的时间,他人生的原则,就已然被打破了不止一个。
都是在傅斯臣的身上。
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今晚傅斯臣的出现,已经在潜移默化之中,改变了他心中很多的想法。
“管家,我累了。”
是心累,也是身体上几十年来如一日操劳的疲惫。
跟在许老爷子身边几十年的管家自然知道,许老爷子说的累,不单单是身体上的。
他上前重新将许老爷子搀扶起来:“老爷,天色已经很晚了,回房间休息去吧,小夫人和小少爷那边,我会安顿好。”
“嗯。”
许老爷子点了点头,任由管家将他搀扶着走向二楼。
回到房间后,管家将许老爷子搀扶到了床上躺下,随即又给许老爷子端来了一杯水。
许老爷子在接过水准备喝下的一刹那,突然停顿住,一把抓住管家的手。
管家的身子一僵,眼神之中也仿佛在一瞬间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暗芒。
“老爷?”
“这么多年跟在我身边,照顾我的生活,为我处理这样那样糟心的事情,辛苦你了。”
管家微微有些怔楞,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这样的话会从许老爷子的嘴里说出来。
“老爷……”
“这么多年,我有很多孩子,也有很多跟我做事的人,可不管是那些亲人,还是那些对我唯命是从的手下,唯独只有你,真的懂我,知我,有时候我都在想,其实你不只是我的管家,更像是我的知己、我的朋友。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知道你的能力,却依旧自私把你捆在我的身边,只做一个小小的管家,这么多年,是我亏欠你了。
我老了,有些折腾不动了,我想这次回国,我应该就把许家交给许承衍,然后带着她们母子去瑞士定居。
到时候,你也可以离开了。
辛苦了这么多年,你也应该休息一下了。”
管家抿着唇,眸光闪动,眼神里有无数的语言,似乎是想要跟许老爷子说,只是情绪复杂到,一时间许老爷子也辨别不清楚,管家想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
最终,管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垂下眼眸。
“老爷,喝了水,早些休息吧。”
“嗯。”
许老爷子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将手从管家的手腕上收回,将那杯管家端给他的水,一口气全都喝了下去。
管家盯着许老爷子的动作,盯着那个杯子,等到许老爷子喝完,便拿起杯子准备离开。
许老爷子躺下了,管家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定定的站在床边,望着许老爷子的疲惫而又苍老的面容,半晌,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另外一边,傅斯臣开车着按照许老爷子之前给他路线,疯狂的去追许宴。
因为要偷偷离开,所以许宴不会选用正常的交通工具,而凉城靠近海边,偷渡就是最好的方式。
自己必须在许宴坐上船离开之前赶到。
想着,傅斯臣报了警。
许宴这算是逃狱,当然要由法律来制裁,而且事发突然,自己没有足够的人手带在身边,没有万全把握的事情,他不会做。
只是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要许宴不到公海,他就必须死!
想到这里,傅斯臣又使劲的踩了踩油门。
夜晚的路上没有什么车辆,只有他所驾驶的黑色车子,宛若一条黑色的鲨鱼,在夜色中,快速疾驰而行。
而同一时间,许宴乘坐的车子,正在朝着港口的方向,平稳而又快速的行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