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主宾尽欢。
等人都走了,贾先生才进屋,看见姑母脸色疲倦,但精神尚好,关切说道:“姑母,累了吧,侄子扶你去休息。”
贾老夫人摆手道:“不累,看着他们就是累也不觉得,以往在宫里,皇家的小辈来给我请安,个个规矩,再说,和我又没血缘,我也是说些长辈的关心话,今天可不一样,姑母高兴。”
甄嬷嬷给老太太递上养身茶,也给贾先生倒了一杯,然后走出门把门关好。
“我看了,这几个小娘子,咱家的西贝是实心眼子,不是有贾家的背景撑着她,要是换个人家嫁了,够她受的,她可不如她妹子北石,那个高家大娘子,看着和西贝一样,人家可心里清,吃饭中,时不时看看她娘和她姑,估计是担心,这个年龄这样家境的小娘子,要不就是胆怯,要不就是担心自己出丑,可她却留心着这些,西贝和人家一比……,幸好是嫁给王小二。”
贾先生捋须微笑点头,“所以我就给表妹说了,她要是实在不接受,我贾家要。”
贾老夫人正色道:“由着她?要是让她挑,哪个她也看不中,也不看看……”
“不是不方便露出身份,怕吓着人家,我直接和高家下定,那高家妇人都是心软良善,薰生有这样的岳家,除了身份哪里配不上?身份?平武也不想想,她娘是个什么身份?我当年还不如高家哪,你祖父连买个牛都是一辈子的念想,高家好歹是官家,九品官也是官,要是搁在姑母小时,都是见了要下跪的。”
吴长亮的母亲平武公主,自小享受着嫡公主的待遇,可知道宫里那些年龄比她大的辈分比她小的公主们暗地嘲讽贾老太妃的出身,所以平武公主最恨别人提什么身份,可她自己又总用身份来衡量别人。
平武公主这一生顺风顺水,自己长得一般,但嫁了个容貌出众的驸马,生了两儿两女,最小的儿子是她三十四岁那年生的,却多灾多难,但也就在这个儿子跟前能收敛脾气,化身为慈母。
“等我回京我给她说,你就别管她,好好照顾薰生就是。”
“是,姑母。”贾先生应了。
……
江氏几个出了贾宅,到了自家门口,钱玉兰和长辈告辞自回家。
巧云开始迷糊,高翠抱起,“这就进屋了,到家就睡,别睡着外面凉。”
进了内院,高兆对母亲说道:“娘,我也困了,回屋睡会。”
高翠安顿好巧云,见兄弟没进二院,就去了弟媳屋子。
“我说娟娘,以后咱对薰生好点,看着怪可怜的,那是贾家,看他不自在的,比我还紧张,可怜呀,好好的儿郎,咋就那么别扭?”
江氏点头说:“大姐,你说是不是就是因为薰生贾先生才来武成县?你看咱县离京城近,来回也方便,吴家有这么个儿郎,带出去也难为情,我说之前见了几次他都不说话,我还想高门里的估计是看不上咱小门小户,今天看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要是他爹娘也发愁,将来大了总要和人打交道,就是娶亲要不要去岳家?到时见人说不出话来,不知道的能没意见?”
“就是,现在看看,觉着他还没高兴大哪,这要是和兆儿比,兆儿就是那没皮没脸的,到哪都叽叽喳喳,可薰生,比兆儿还大一岁,哎哟,想想就可怜,她娘那得多操心呀,家境好,不愁吃穿,可孩子这个毛病,让我说,还是咱高兴阳荣好,能吃能睡,能跑能跳,一年一个样,正正常常的长大,娶了媳妇,弟妹也能享儿孙福,这个薰生她娘不到闭眼那就撒不了手,你看贾老夫人愁的。”
俩人越说越同情,江氏心想等晚上要给老爷说说,别在乱想了,贾家是奇怪,原来奇怪在这,既然相中咱家的热闹和气和孩子们的活泛,咱就把吴家儿郎当高兴一般对待。
等晚上高文林听了太太的叨叨,吃惊。
难道是这样?所以贾先生才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想想几次见到徒弟的情景,还有吐了自己一身时,他那眼神,是恨不得钻地缝了,脸涨红的要滴血。
不行,还得去问问女儿,太太和大姐心软,没准看差了。
在屋里嘿哈呵的高兆听到门口动静,赶紧停下来,打开门。
“爹,快进来,中午怎么没见爹回来?”
“回来了,在前院陪你祖父哪。”
“哦,爹,喝茶不?”
“不喝,爹就是和你说说话。”
俩人椅子上坐好,高兆还调皮的问道:“要不要我拿出纸墨来?”
高文林一笑,道:“不用,大晚上的爹不给你上课,爹就是来问问,今天去了贾家,你觉得如何?”
高兆想了想说道:“爹,我算知道了贾先生为何这么古怪了。”
高文林一听这话,和太太说的一样,就明白女儿和太太一个看法。
不过那也得问问女儿的想法,“怎么说?”
“爹,我给你说吧,谁家要是有这么个儿郎,够头疼的,越是大户人家,稀罕儿郎的,越操心,这要是在平民家里,饭都吃不饱,肉都吃不上,哪有功夫悲秋伤月的?这种还不像身子不好,花点银子好好养养,这个是心里,会因为精神紧张而引起身子不舒服的疾病,睡不着觉,害怕,还时不时呕吐,人越多越害怕,恨不得躲起来一个人呆着,才觉得舒服。”
高兆就把忧郁症自闭症和社交恐惧症用简单的话解释了,最后说道:“爹,我觉得这就是贾先生带外甥来这的原因,来了后为何相中咱家?不就是咱家孩子多,还好性子,爹娘都是和善人,在京里估计没法让外甥出去,别人不会像看有病的眼神那样看他?那就更糟糕了,来咱这,谁也不认识他,给爹当徒弟,咱家对他和善,唉!贾先生是个好舅舅,用心良苦呀,白无常也可怜,难怪贾老夫人来咱家也不拿架子,咱家可是治她外孙的药呀,能不好好对待?”
高文林听到后面,咋听咋别扭,我高家就是个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