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正道用赞许又满怀感慨的目光,看了袁波一眼。
当年襁褓里那个小小的婴儿。
如今,已经成长成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袁正道开口道:“和你三姨娘吵起来了?”
袁波嗯了一声,随后看向师父。
袁正道的手还盖在袁波头上,跟袁波小时候一样。
长大后,无非就是插科打诨,师徒互怼,就连袁正道做手术这样的事,俩人都没张嘴说过几句温情话。
袁波低着头,恍惚之中,袁正道觉得和十几年前他还是个孩子的样子,重叠了。
但此刻。
袁波的目光,是和当年截然不同的精亮和犀利。
坚定抬头,看向袁正道。
语气中不说咄咄逼人,却也没退让到哪里。
“师父,有些事总得告诉我了吧?”
“难不成,还能把我一辈子都蒙进鼓里?”
袁正道闻言,苦笑了一声。
反问道:“那你知道多少?”
袁波不说话。
袁正道就这么等着。
而此刻,袁波的心里,自然是心思翻涌。
知道多少?
师父这是要摸自己的底。
自己知道多少,和师父能说多少,是挂钩的。
不过……
自己掌握的信息,也不少了。
这样想着。
袁波开口道:“蔡书戎的事,和您跟三姨娘都有仇。”
“还有住在北门街的,各个都不简单。”
一边说着,袁波抬眼道:“师父,我说的对么?”
“千门门主,鲁班传人,药王谷之主……”
“那您呢?”
袁正道嘿嘿笑了笑,拍了拍袁波的手:“跟你一样嘛。”
袁波不动声色,反问道:“纸扎真经?”
袁正道点头。
“纸扎门,知道吗?”
袁波撇了撇嘴。
当然知道。
当年自己学习纸扎真经的时候,上面还有某任门主的批注。
上初中的时候班里流行看修真小说,自己还幻想过有一天门主从天而降,指着自己有大奇才,把自己带回山谷……
结果就天天放学蹲店里扎纸人。
“你是门主?”
袁波问道。
袁正道点了点头:“是。”
“二胖是我师兄?”
袁正道再度点头。
袁波眉头一跳,心下大惊!
果然……
难怪刚才二胖要说,让自己去找师父。
合着自己和二胖,其实是一个师父。
袁波继续盯着袁正道。
袁正道收回手:“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
“我这一生,教过的徒弟无数,有学徒,儿徒……”
袁正道顿了顿,继续说道:“其中学徒,都在我这学了个皮毛,但出去之后,也够安身立命了。”
“像是你胖叔和李叔,就是我的儿徒。”
“毕生所学,能学会的,我都会教给他们。”
袁波眉头一跳:“李叔也是?”
袁正道点头。
“应该叫二师兄。”
“你大师兄二胖,一手扎物修为登峰造极,鬼斧神工,别说神器,就是圣器也扎得。”
“你二师兄丰年擅长扎兽,自小亲和百兽,我捡到他的时候。”
袁正道像是回忆起什么,嘿嘿一笑:“他就那么点大,比你小时候痩多了,躺在乡亲的猪圈里喝猪奶,百兽喂大的。”
袁波闻言,心里颤了一下。
袁正道笑道:“你总说你李叔看不上你,小时候还因为这事找我哭过,你可知道他因为一身野性,在外面吃过多少亏,受过多少冷眼和委屈?”
袁波点点头,不语。
片刻的沉默过后,袁波开口问道:“那蔡书戎呢?”
“还不是你知道的时候。”袁正道说道。
“不过从今天开始,至少短期内,蔡书戎不会找你麻烦。”
袁波咬了咬牙,低声道:“可我总得知道……”
袁正道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打断他的话。
径直道:“上次在审巡间的事,你做得很好。”
“蔡书戎携三团阳火去找你,结果屏障被你烧开,如今地府正在通缉他。”
“他自顾不暇,不会找你麻烦。”
袁波的神色依旧郁郁,似乎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
袁正道又笑道:“看你这样。还想知道点啥?”
袁波郁闷道:“想知道,您全告诉我吗?”
“蔡书戎应该也是你徒弟吧?”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会闹到北门街,为什么要针对您和三姨娘。”
“还有,三姨娘到底是什么人?”
袁正道避开袁波大多数问题。
只是道:“你三姨娘,是个奇人。”
“世间女子,能走到你三姨娘那个地位的,自古以来也没有几个。”
“更何况你三姨娘还是一草芥孤女。”
“当年我和你三姨娘,不打不相识,将对方论为知己,只可惜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便分开了。”
“是因为你,她才回到北门街的。”
袁波知道当年的事情,师父不会解释,便转而问道:“那为什么后来她又走了?”
袁正道言简意赅:“理念不合。”
“什么理念?”
袁正道无奈道:“你小子今天要刨根问底啊?”
袁波点头,一脸正色:“是。”
“何况,我就算刨了,能刨出多少,都看您。”
袁正道脸色愈发无奈,摇了摇头。
“好吧。”
“说回来,还是和你有关系,估计今天这一吵,她得伤心一段日子。”
袁波抿紧嘴唇。
三姨娘伤心,难道自己就不伤心了?!
可有些事,不是靠瞒着,藏着,就能过去的!
袁正道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的寿数,自己可知道?”
袁波犹豫着点了点头:“是。”
袁正道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们当年就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