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宁叫人欺负了,那还了得,何况还是在傅知行眼皮子底下。
许宝芝身边的小丫头匆匆忙忙找来的时候,傅知行正在与人说话。
徐嘉衍就在他身边。
毕竟徐嘉衍还要在凤阳府住上很长一段时间,在外行走是少不了的,傅知行带着他见见人,也好叫人晓得,徐嘉衍是什么人,往后该不该得罪招惹,诸如此类。
乍然听说傅清宁那边与人起了龃龉,傅知行都先愣了下。
阿妹那个性情,说话从来都不会大声的,怎么可能在颖国公府的席面上与人起争执呢?
不过他也没至于这会子就要细问,到底心下更惦记的是人,而不是到底出了什么样的事。
旁边儿自然有那些有眼力见的,匆匆附和:“还是快去看看吧,小娘子们偶有拌嘴吵架的时候,可许娘子这样急着叫人来请你去,大约你家妹妹真受了委屈的。”
那头又有人说是啊。
反正这会儿周静宜的那个庶兄不在这边。
忠勇侯府与武安伯府,两相对比下来,他们这些人趋利避害,当然也更愿意去攀附前者的。
傅知行颔首也没再说什么,也顾不上什么失礼不失礼的,带上徐嘉衍匆匆往那边去寻傅清宁。
他脚下才是真正生了风,徐嘉衍亦然,二人一路快步,倒没耽搁时间,不多时便随着引路的小丫头往抄手游廊这边过来。
周静宜脸色不好看,几度要走,都被许宝芝派人给拦住。
傅清宁又嘴
上不饶人。
她这会儿其实有些慌了神。
更叫许宝芝看不上她那副德行。
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周静宜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小心思,许宝芝可太清楚了。
无非仗着傅清宁性子好,从来不与人计较。
说白了是眼红也羡慕。
周静宜那个爹,最重男轻女不过,自从周静宜嫡兄出事之后,世子也改封在了她庶兄的头上,她在武安伯府说话的分量跟大不如前。
她原本就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忠勇侯府头上去。
如今见傅清宁被寻回,忠勇侯与少将军父子二人那样宠爱,对她有求必应,更是言听计从,周静宜看看她,再想想自个儿,心里头能平衡才怪了。
正是因为不平衡也不甘心,所以几次三番的来找麻烦。
先前几次傅清宁都没说过什么,看这样子,哪怕是回了家去,也没有同忠勇侯父子两个告状,压根儿没放在心上似的。
如此这般,反而更纵得周静宜不知天高地厚,更要欺负上来。
这叫肆无忌惮,太放肆,确实如傅清宁方才所说,叫欺人太甚。
这会儿见了傅知行与徐嘉衍来,许宝芝眼皮跳了两下,拉着傅清宁越发往后退。
周静宜死死地抿着唇角,一言不发。
来的路上,傅知行就已经同那小丫头问了个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又因为什么而起了争执吵起来的。
其实外头那些话他不是不知道。
父帅之前就生了好大的一场气,也的确抓了不少的人
,全都塞在府衙大牢。
可是话已经散播开了,那不是抓几个人就能够平息下去的。
最要紧,是查清楚究竟是何人所为。
这种话不会无缘无故起,多半是有心人背地里操纵。
整件事情都古怪。
当年阿妹才一出生就被抱出了府,那就是家里面有内鬼,昔年出事之后父帅就查过,也发落了一大批的奴仆,但事情到底没有个眉目。
现在这一出,又是冲着阿妹来。
说起来也奇怪了。
他是儿子,都没经历这些,怎么阿妹就遇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父帅也已经派了人去寻那道士。
坏就坏在了这个道士身上。
既然是有心人故意安排,恐怕这道士都是被人收买了的。
只要找到了人,总有办法撬开他的嘴。
问清楚了,一切谣言不攻自破。
这才是最要紧的。
不过是眼下还没把人找出来而已。
这些天阿妹也不怎么出门,他也好,嘉衍也罢,在家里待的时间久,成天哄着妹妹,就怕她出了门听了这些话。
其实妹妹是很聪明的,傅知行心里清楚。
今日·本来也不想带她出来赴宴,但总部叫她出门,才显得奇怪,她大约会生出疑虑来。
他们原本想着,领着妹妹到颖国公府来赴宴,出门上了侯府马车,一路从侯府到国公府来,也不会听见那些混账话。
来了国公府,席面上人虽然多,可他还在呢,应该也不会有人这么不怕死的来说这个。
倒是小看了周静
宜。
她真是个不怕的。
傅知行黑着脸来,许宝芝与他纳福见了个礼。
他把傅清宁从许宝芝手上接过来,再三拉着看了好几回:“没事儿吧?”
傅清宁却忽然红了眼眶。
人就是这样的。
那些话她听来委屈。
源本这几个月,她憋屈的不得了。
又想在侯府好好过日子,又不想叫人轻看了她,把从前的性子都收敛了起来,变得不像自己。
这样过日子怎么可能不憋屈。
打从心眼里觉得委屈的。
回到亲生父兄的身边固然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可有时候傅清宁也会想,还不如不要找她,更不要把她接回来。
养父母对她那样好,她也在他们身边长了十四年,赵家就是她的家,她活得好好的,何必非要把她找回来,接进侯府,逼着她做个高门贵女呢?
今天听了周静宜的这些话,那些委屈一下子被放大了。
没有见到傅知行之前,就算许宝芝对她好,可终归不是自己家里人。
见着了傅知行,那是骨肉至亲,她嫡亲的哥哥。
还有徐嘉衍。
所有的委屈在一瞬间放到了最大的地步,眼泪也就决了堤。
傅清宁扯着傅知行的袖口,眼泪簌簌往下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徐嘉衍眼神变了,上前去,把人又从傅知行手上接过来,带在自己身边:“有阿兄在,不委屈了。”
他安慰了一句,傅清宁的眼泪却还是没止住。
他从袖袋里取了帕子递过去。
那头许宝芝
看看他,又去看傅知行。
傅清宁眼下这个样子是说不了话了,她索性替傅清宁说:“知行哥哥也该替阿宁好好撑腰出个头,那些话我听了都觉着实在混账,不怪她哭成这样,天可怜见的,方才你没来,她还能自个儿撑一撑,见了你,心里不知委屈成何种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