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请降的战书

人族七千多年,不可能所有人都是温良恭俭让,总会出那么一些误入歧途的。

行窃、强抢他人之物,街坊邻里还能谅解,毕竟有些年头穷苦至极,只能以草根璧藓充饥,为了活下来,是真的会有人一念之差,做出伤害身边人的事。

碰上类似之事,城内管事,大多都是略施惩戒,以安抚为主。

只是会犯禁的,不止普通人,修炼者亦然。

他们比起常人,能够轻易以力碎石断木,惹出的祸事自然没有那么简单,甚至会闹出人命。

为了收押所有犯禁之人,每座城池都会建有地牢,普通木栏,精钢牢狱,自然是为了不同的人准备。

只是日子越过越久,后世之人便懂得,内耗之举毫无意义,一旦被驱逐城外,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便都不再生出异心。

没有需要关押的人,所谓地牢,越到后面,几乎就只是一个称谓。

甚至有些城池,眼看其派不上用场,便将其打扫干净,充当了库房。

梦藏生走过一趟高楼地底,亲眼见过地牢后,看着那些融钢烧铸,不过方丈大小的牢房,很是满意,这下子不用犯愁,怎么处置那些不服管束的远猎人了。

要一口气赶走三四十人,的确从来没在文献里翻阅到类似之事,不过一口气关押这么多人,好像也没有。

那就和之前一样,杀鸡儆猴,把最跳的那些个收拾一顿。

面对赵狂等人的“逼宫”,梦藏生和平关城主,早有预料,因为其中某些关键之事,有他们的暗中推手。

中庭有地火,这一年散布人族各地的修炼者,都可以在其中修炼,各有所得,与梦藏生提出的秘法修炼,对修为精进都有帮助。

所以祁数英他们的实力,并没有强过赵狂等人多少,但见过血的老手,与没见过血的新兵蛋子,身上就是会有无形气势的差别,会天然压制对手。

本来一开始祁数英他们,也没有想要让对方难堪,都是以后要并肩厮杀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得太僵也不好,就打算赢个一两场,告诉对方自己实力便收手。

但收到平关城主暗中传令以后,就放开手脚切磋了,据说这叫什么“下马威”,对新人的性子磨砺作用极大。

稍微想想那个城内禁止纵马的规矩,他们也知道是谁的意思了,执行起来更是干劲满满,打得赵狂等人措手不及。

不是说平关城实力很弱吗,为何随便一人都能胜过自己等人大半?

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好些人便主动与赵狂划清了界限,没两天这些人就感觉到,收到的邀战几乎没有了。

修炼者没有谁是傻子,还是每日败了又败的一拨人,看见那些有意疏远的人,衣衫整洁,也觉品出了其中意味,顿时心里憋了一口气,只觉欺人太甚。

可这并不算完,祁数英他们还故意在耳目通明之地,谈论起自身修为不够,前去落日森林,就是给虫兽塞牙缝。

如此言语暗讽,就像是故意嘲笑他们先前说的,不应该在平关城享福,而是去边境建功立业。

现在反过去看此话,就是个笑话。

可实力差距就在眼前,打又打不过,赔礼道歉一事也行不通,还能怎么办?

一番争吵过后,赵狂便带着几人,在街道上寻到了梦藏生,却被对方一句地牢震慑住了,又匆匆返回。

远猎营住所,一间房屋之内,或坐或站,足足十几人。

面色凝重的赵狂,率先开口:“若是他真将我们全都抓进地牢,怎么办?”

远猎人看重的,除了实力之外,就是声誉。

每一城有十几万人,这么多年都没有谁犯大错被拘押,却突然有人被抓回内城,事情便会传得极快极广,说不定还会在城池文献里留下一笔污名,对于志在建功立业的他们来说,是没有办法接受的。

就像先前,蒋泉他们以伤换命击杀狼王,平关城主却要将他们写作边境城池远猎身亡,名不副实,便是一种责罚,还是会长久流传的那种,他们才会开口求情,最后蒋泉两人,不惜揽下全部罪责,也要为其他人开脱。

听见赵狂开口之后,有人也是忧心忡忡,“你们今日前去,到底做了什么事,会让那斩蛇人如此恼怒?”

赵狂无奈回道:“我们就说请他来远猎营一叙,根本没有说什么别的话,他就突然传音过来了。”

“传音?看来他还是给我们留了一条后路,若是直接说出,就算最后并未发生此等事,只怕我们也要背上些骂名了。”

有几人暗自点头,当时人来人往,事后必然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这会不会只是他的一番威胁话语?我们可是有四十多人,真把我们我们全关进地牢,平关城行商护卫之事谁来,出城巡猎之事谁来?”

有人不认同此话。

“你以为他在乎这些?看见城外那两头巨兽尸骨了吗,来此之前我们可曾听闻什么巨兽能有如此庞大身形,就算许晴源他们一起上,能斩杀得了?再者说了,这些日子的比试,你们胜了几场,一人两场有没有?护卫之事单凭城内二十多人,已经算是绰绰有余了,说句心里话,平关城处处透露着古怪,早知如此,要是让我回到前几日,我一定老老实实,安心修炼,等待调遣。”

一长串话语,甚至没有道尽屋内众人心声。

还有城内居民,个个看上去精神抖擞,一问才知家家户户吃的都是蛇肉,哪怕中庭,能有这么豪奢?

与几个少年冲突,都是发生在一日之内,入夜后看着那头顶红光,才想起之前碰上商队,护卫远猎人之一,曾说过平关城的景色,中庭也不一定赶得上,居然是真的。

“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哪座城池,因为远猎人之间不和,就将其中一方抓入地牢,这么多年,中庭的地牢也才进去过几个人,城主真会任由斩蛇人这般行事?”

依旧有人不死心。

“可笑,也不想想他们是什么关系。”

“这些日子我们与祁数英他们争斗还少吗,你可曾见过城主出面制止?说不得她就是故意不理睬的。”

“听你这么一说,确有此可能,若真如此,那岂不是说...真正想把我们关入地牢的,其实是城主!?”

在争论之中,猛然发觉到这点之后,屋内之人都有些惶恐。

正巧此时有人惊呼出声,“你刚才说传音!?可是灵气传音,是九长老回了中庭才教授我们的,他一个平原之人,怎么可能会的,就算是落峡城主告诉他了,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一趟行商之间学会吧!?”

接连醒悟的众人,心里一如史落,想起了那一日老人所说的好友,即是好友,便能提早学会此等术法。

再想想城外巨兽,不也正好符合,一人比之数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心里便更加慌乱,一不小心,居然惹出如此大祸!万一对方去到中庭,在九长老那里随意说些什么,眼下这些人该如何自处?

不仅当下的师徒两人,一个有力,一个有权,无人能阻拦,再往之后也是一样的结局。

有人懊恼出声,“为何事情短短几日,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于是大部分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为首的赵狂身上,男子顿时倍感压力,咬紧牙关,眉头紧皱。

见此情景,有人开口打圆场:“既然事情已然发生,再来争论是谁的过错,已经没什么必要了,该想想如何补救才是。”

“怎么救?我把自己珍藏的食翠都送出去了,结果人家连闻都没闻,直接倒了,还能拿什么作为赔礼?兵器?我们的刀剑哪一把比得上白蛇剑,当时还嘲笑别人修为不足,只能用短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脸面。”

一个脸庞偏瘦的女子,立刻拍桌而起,指着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怒道:“你也有脸说我,当日在操场之上,是谁喝掉了那一壶酒水,惹恼了几个小家伙,明知不敌,拼着受伤也要再和我们打一场的!?”

平关城主对梦藏生所说的故事里,还是有些许细节并未提及,因为那是吴树要求几个好友,决不能将之说出去的,她也未能知晓。

汉子气弱几分:“不过就一壶酒而已,我哪知道他们会如此生气。”

女子冷笑:“不过就一壶酒而已,居然也拿得出手做赔礼。”

汉子立刻怒瞪双眼,“你懂什么!这么多年,没有食翠你能熬得过来!?”

眼见两人就快打起来了,赵狂起身走到他们中间,低声喝道:“够了,这件事我们都有错,玉牌是我取下来的,人也是我打伤的,与你们关系不大。既然已经无法善了,你们若是想要服软,可以自行离去,我会以自己的方式解决一切。”

女子愤愤开口:“你一个人能解决个屁!这么多的时日,我们这些人只怕早被他记下了,谁跑得掉?”

说完之后泄气坐下,赵狂脸上的神色,也是不停变幻。

她猜得没错,梦藏生的手上,有一份独特名册,屋内这些人都在上面,连同这些天与他们共同进退的人,也是一个不落。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份名册,则是记下了那些早早服软之人,而两份名册上面都有做注解。

平关城主与苏云川好奇询问为何要这样做,男子只是回答说再过不久就知道了。

膀大腰圆的汉子,嘟囔了一句,身为女子,怎么满嘴污言秽语,就被人死死盯住,顿时转移话题:“说到底,还不就是我们的所作所为惹恼了那斩蛇人,大不了我们陪他打一场,赢肯定是赢不了,就让他出气,到时候他也不好再拘押我们吧!”

话糙理不糙,眼下服软的话,说不定已经太迟,那就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很多人都开口同意。

女子却突然插话进来:“若是我们邀战,在对方看来修为相差如此之大,不会被视作挑衅吗?”

有人开口说道:“不如写一封信送去,将事情讲清楚,那样不就可以了?”

女子立刻反问,“你确定他会看,而不是直接丢到一旁,置之不理?”

周围的人一愣,心想也是,对方连赔礼都不收,甚至懒得瞧见自己这些人,就一张纸,肯定也重视不起来。

汉子一拍胸脯,“此事交给我来吧,我会找那帮开溜的家伙帮忙送信的,他们与祁数英等人没有什么嫌隙,先转交给对方,再送给斩蛇人,应该不会被拒之门外的。”

赵狂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谢意,汉子只是摇头,示意不必。

因为事情已经太过迫切,屋内众人,便一起思量信上该如何述说意图,才不会再让阅信之人心生不快,由汉子执笔所写,名为邀战,实为请降的书信,没有多久封便装好了。

担心其送信中途出意外,赵狂和女子陪他一起,去找了所谓提前开溜的远猎人,亲手将信交到对方手上才安心。

那人无奈,眼里那种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情绪,毫不遮掩,与之相对的三人,却是苦笑。

书信几经辗转,送到城主府中,由平关城主打开。

苏云川凑过去看完之后,勃然大怒,“他们什么意思!又要打架,又让师傅这不准用,那不准用,不如直接站着给他们打好了!”

平关城主也是皱眉,看完之后,递给了梦藏生。

信上所写,于明日清晨,远猎营内,四十人联手邀战梦藏生,要他不准使用兵器,不准灵气外放,还要其蒙眼上场。

所用理由,是说他实力高深莫测,全力上场,有失公允。

梦藏生看完之后,放在一旁矮桌上,不怒反喜,还好,有些东西没说不让用。

他取出册子,提笔又在某个名字后面写了一行小字,正是注释送信之事。

两女看不懂了,怎么收到信之后,师傅好像有些...亢奋?

梦藏生心满意足拿起册子,反复检阅,还得意询问两名弟子,能否看懂。

平关城主已经学了一个多月《字典》,所以勉强认出其中大部分名字后面,标注的都是何时何地,而苏云川就几乎一个字都看不懂了。

梦藏生收起册子,美美喝着花酒,有些期待明日的群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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