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不会。”谢不倦又搅了搅,“这里面没有。”

“那就好。”于是屏息将哥哥送过来的汤匙含住,极快地将红糖水咽了下去。

喝了几口,看着哥哥垂眸的模样,许知雾不禁问,“哥哥,我们如今比兄妹亲在哪里呢?”她真感觉不出来。

谢不倦大概也在想如何说与她听。

许知雾又问,“就是午睡的时候一起睡?”

谢不倦失笑,“自然不只是这个。譬如说,阿雾若是想要再轻薄哥哥一次,以我们如今的关系,也不是不行。”

许知雾险些呛到,“我是那种人吗?也只有喝醉酒了我才……”

说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谢不倦唇上落了落。

她向来好奇,此时也不由想,哥哥的唇亲上去是什么样的?上次喝醉了酒,什么印象也没有,反倒是醒来之后被迫负责……亏。

在许知雾不加遮掩的目光下,谢不倦不自然地抿抿唇,而后将手里的汤匙送过去,“张口。”

一碗热腾腾的红糖水下肚,许知雾稍觉舒坦一些,她等着哥哥走后躺下来睡一会儿呢,没想到哥哥好像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将空碗放回托盘,而后又坐回榻边。

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被子上,“阿雾还疼不疼?”

许知雾点点头,“还有一点疼,不过不是很厉害了,现在是绵绵的坠坠的疼,睡一觉应该好一些,哥哥你出——”

话未说完,哥哥的手从被子下头伸了进去,在许知雾愣住的时候,摸索到她腹部,而后揉了揉,“这样会不会舒服一些?”

迎上许知雾惊诧的目光,谢不倦还是问,“感觉如何,需要再重一些吗?”

许知雾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啊,差、差不多,舒服一些了。”

她算是明白了,他们如今比兄妹亲在何处。

大抵因为哥哥表现得很自然,许知雾也少了几分尴尬,最后竟在这样不轻不重的力道中睡了过去。

翌日,许父许母抵达京城。

许知雾早早地便收拾好了自己,随哥哥去城门接人。

远远地便看见一辆驷马的马车驶过来,其中一匹马儿与别的格外不同,它是纯正的枣红色,额见一抹水滴状的白,许知雾顿时抓紧了哥哥的胳膊,“是小枣!爹爹娘亲到了!”

许父许母说过,让许知雾先随谢不倦去京城,待他们来的时候,再将小枣给她带过来。

在城门查验过后,许父许母从马车上下来,目光瞬时落在街边的许知雾身上,哪怕她戴了帷帽。

细雪簌簌而落,许知雾欢喜地喊,“爹爹!娘亲!”

她迎上去抱住了许母,而许父则笑着瞧妻女一眼,看向谢不倦,“小孜,阿雾没给你添麻烦吧?”

“阿雾很乖。”谢不倦笑了笑,“父亲,母亲,我在旁边茶楼上订了雅间,有什么话上去再说?”

“好好好。”许父连连点头。

雅间内烧了炭火,暖融融的,一室茶香。

许知雾滔滔不绝地和爹娘说起了这段时日的所见所闻,略去了醉酒后轻薄哥哥的事情,说了好多好多,直说到口干舌燥,端起茶盏牛饮一口,这才歇了嘴。

许母拉过许知雾的手,听得满眼笑意。许父则冷不丁问,“没有去结识友人?也没有相看人家?”

许知雾接不上话,求助似的看向哥哥。

谢不倦代她答道,“阿雾生了一场风寒,耽误了一些时间,后面我带她见了两个,算不上多。这也怪我,琐事缠身,难有闲暇。”

许父连忙说,“你的事情要紧,阿雾这边不急。”

许知雾悄悄松了一口气,偷偷给哥哥递了个“大恩不言谢”的眼神。

“另外,后日便是年关大宴,明日我便抽不开身了,特地订了雅间是有要事要与父亲母亲说。”

他这样正经,许父许母也正色起来。

谢不倦看着许父,缓缓道,“后日并不太平,不过与骈州无关,父亲在其中走个过场就好。”

不必多说,许父已经大致领会,不论多大的风雨,只要与骈州无关,他便无须太过忧心。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朝廷有什么命令照做就是。

说了一阵话,谢不倦先走了一步。

许知雾则要跟着父母,住进青梧巷。

好在许知雾谢不倦二人提前来青梧巷吩咐过,现在已经可以直接住人,到府上的时候,热水晚膳都已备好。

许父许母沐浴过后,与许知雾一同用的晚膳,期间许母难免要问,“阿雾这些时日都和小孜住在一起?”

许知雾迎上娘亲的目光,不知为何稍稍有些心虚,解释道,“嗯,那时候这边不好住人,我一个人住也冷清。”

“那阿雾已经知道……”

“我知道呀,哥哥已经告诉我了。”

许父许母对视一眼,许母叹道,“阿雾可曾怪哥哥?你哥哥他也有苦衷。”

“我不怪哥哥,不论他是我堂哥,还是三皇子,有一点不会变——他是我哥哥。”许知雾笑着说完,心虚的感觉又漫上来。

现在不止是哥哥了。

从前许知雾习惯了万事都有哥哥在,因此在哥哥离开后还会下意识地在甲班门口等他,逛街的时候一句“我哥哥付钱”脱口而出。好不容易戒掉了哥哥,重逢不过两月余,竟又习惯了有他在身边。

许知雾夜半被疼醒,捂着小腹喊,“哥哥,哥哥……”

待绿织点了灯过来,许知雾眨去眼泪看清了来人,扁扁嘴道,“绿织,给我煮一碗红糖水吧……不要申姜。”

“好。”

眼看绿织要走,许知雾又道,“算了,还是要吧,别让我吃到就行。”

除夕这日,大乾朝的大臣们纷纷穿上朝服,携了妻女,坐上驶往皇宫的马车。

这几日不设夜禁,正是街市最热闹的时候,百姓们结伴出行,享受一年之中难得的夜市,而此时,大臣们却紧绷着身子,不敢稍有松弛。

皇宫内灯火辉煌。

宴席从殿内摆到殿外。

殿内暖意融融衣香鬓影,殿外则北风呼呼大雪飘飘。

何种待遇,全看品阶。

许父官拜从三品,掌一方实权,位于殿内前列,许知雾也随之而坐。

就算如此,她也离哥哥很远。

他坐在皇上的下首,身穿玄色绣金线朝服,外披雪色鹤氅,正坐于食案前,垂眸的模样比之平日更为端雅疏离。

宫人走至他身旁,行了跪礼后不知说了什么,便见他修长手指一动,将身上鹤氅褪下来。宫人双手捧之,起身立于他身后。

而宫廷乐师一直不知疲倦地奏着乐,许知雾不知不觉已经往谢不倦那边落了好几眼,终于见他远远看过来。

哥哥好像笑了。

疏离感尽数褪去。

许知雾也笑了。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竟一直在盼着这一个笑。

第57章 晋江独家57 [vip]

教坊司的舞女在朱红祥云软毯上载歌载舞, 许知雾看得入神,想要伸手支着下巴,又生生忍了去, 僵硬地维持着端坐模样。直到感觉到一缕目光定定落在她面上。

她本以为是大伯那边的许知霖或是两位堂兄在用目光和她打招呼, 便回视过去, 谁想那人竟是哥哥的好友曲鹤寡,他坐在大伯旁边那张席上, 同案的还有一位模样威严的中年男子。

曲鹤寡看她的目光似乎有异。

不仅看了她,还看了爹爹娘亲, 而后皱着眉头不言语。

许知雾想了想,哥哥之前跟曲鹤寡介绍她的时候, 确实没有说过她的身份。

不过,骈州刺史之女,为何令他变色?

一曲毕,皇上笑着赏了舞女。待教坊司的人都退了下去,皇上忽地开口,“不错, 今年比往年要齐。”

群臣噤声。

不知皇上说这话是何用意。

“渭州刺史何在?”

只见一老臣出列, 躬身行礼,“皇上, 微臣在。”

“渭州旱情如何?”

“回皇上,百姓都已得到安置,不至于流离失所。加之今冬降下瑞雪,明年就能有收成了。圣上英明, 拨款赈灾, 臣等与渭州百姓都感念在心。”

“从各州文书上看, 与渭州相邻的渠州、骈州、沧州等地近年来流民增多, 可是你渭州过去的?”

“这……”

“百姓缺衣少食,无奈卖田于豪强,州府可有什么措施?”

“皇上……”

皇上又问了几个问题,渭州刺史越发吃力起来,额上生了汗,他袖口微动,却忍着没去擦。

许知雾本以为皇上要趁机训斥于他,孰料皇上竟笑呵呵地放过了,还赏他一杯酒,评道,“治理一州并非易事,朕平日里不过问,也是出于信任,诸位爱卿可不要叫朕失望了。”

群臣响应,纷纷言道万不会辜负圣上一片信任。

渭州刺史回席后,皇上又命沅州、沧州等地的刺史出列。

大乾十四州,除了长安所在京兆地区外,其余十三州均设了刺史。除去已被叫去的渭沅沧三州刺史,其余十州刺史也挺直了脊背,看这架势,兴许谁也幸免不了,或许下一瞬就要被唤到。

许知雾也紧张起来,想了想,爹爹勤恳为民,应当不会有问题吧?

哥哥好像说过,骈州不会有事。

想到此处,又放松了些。

“骈州刺史何在?”

许父沉稳走出,站在那道朱红长毯上,“回皇上,微臣在。”

“骈州如今一年收成如何,赋税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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