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惆怅之夜

却说自当姜泽的灵魂离开了麒麟殿进入麒麟大阵后,肉身便以打坐的姿态一直坐在殿内,在姬襄和姚筹的精心安排下,每日由麒麟殿的弟子照顾着。

当一同经常说话的老友顷刻间在消失在了天地之间,对于剑宗师姬襄来说,留给他的除了悲伤与担忧,还有一种深深的惆怅之情。

是夜,寒风钻入窗中,发出嘶嘶嘶的声音,等了许久才来的春姑娘似乎只是踏了半只脚进门。

麒麟殿的高楼上,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剑宗师姬襄正独倚斜阑,望着天上镰刀似的弯月,一语不发。已是近百岁的年纪,却在寒风吹刮的高楼上,只披着一件轻薄的长衣,手中方才正温热的清酒,已然冷却下来。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老人的眼睛里映着那月船,像是黑夜大洋中飘浮的小舟,没有灯塔的光明,是那么的迷茫、失落。

眼睛慢慢地眯成了一条缝,姬襄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抿了一口酒,说道:“想我堂堂剑宗师,竟然在这种时刻那么地无能为力,那么地无能为力?”

意念一动,问鼎诸天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上,他握住剑柄,轻轻地抚过锋利的剑刃,将他心中难以言表的哀伤,传递给自己的知己。只见问鼎诸天的三尺剑锋处,开始流动着蓝光,似乎在回应着老朋友的心声。

“你也是这么想的么……”姬襄喃喃道。

姜泽的离开,使得姬襄心中骄傲无比的心态受到了打击,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深深地刺痛了姬襄,让他分外地难受。

念无与为乐者,姬襄转身下了楼,想去找老友姚筹喝酒,解解闷。许久后,姬襄终于走到了门前,正欲伸手拍门,却听见里面传来姚筹雷鸣般的鼻息。

叹了口气,姬襄埋怨道:“老东西,睡得跟猪一样。”

也不再纠缠,便转身离开,召唤出问鼎诸天,御剑而飞,化作一道银光,向着远处的月泽而去。

月泽是一片面积很大的湖泊,除了秀美的景色之外,古书记载,这也是当年麒麟与人神的陨落之处,姬襄想,或许能去那里找到许多问题的答案。

一刻钟的时间不到,姬襄便已经出现在了月泽边。他背负双手,静静地走到湖边,映入眼帘的,是月泽柔美的景致。

夜晚的星辉洒满湖面,闪耀着银光,湖边的芦苇正随风飘摇着,湖边停靠着的几艘小木舟,船上的渔火还亮着,从远处看过去星星点点的,似乎是有船夫还在船上过夜。

温和闲适的景象使得姬襄原本复杂的心情舒缓了不少,他拾起一根芦苇,叼在嘴边,慢慢地坐下,欣赏着这一面春景。

过了一会,姬襄看着平静的湖面,潇洒地甩出了一块小石子,小石子“咚咚咚”地在湖面点出七八道涟漪,老人欣欣然地笑了,回头说道:“什么时候来的?”

这时,身旁坐下来一个圆圆的人,原来是姚筹。

“很早就来了,在后面看着你。”姚筹笑着说道。

“少来,呼噜打得跟雷一样响。明明就是刚到。”

“那是我装的。可以啊,技艺没有退步啊,水漂还是你打的最远。”姚筹说。

“唉,又有何用,还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进去。”姬襄说完,又扔了一颗,这次石头“嘟”的一声就撞进了水里。

“怎么?受不了了。”

“受不了。”姬襄如实说道。

“唉,咱也是粗人,跟你一个老爷们的又不会说什么漂亮话。”

“还老爷们儿呢,啊?老爷们你都说不了,别说姑娘了,打小一看见人漂亮姑娘腿就哆嗦。要真会说话,咋地半个媳妇儿都没捞着啊?”姬襄笑骂道。

“奶奶的,老子睡一半被你吵醒,好心来看看你,你他娘的不知好歹还骂上了,搞得好像你也有媳妇儿一样。还不是半斤八两,你咋不说老姜头去!

“说不了啊!我也想说啊!妈的他跑去逍遥了,摊子全给我来收拾!唉,以前不知道会出这码事,早知道就跟他学几招了,说不定咱老姬现在都儿孙满堂了!”

姬襄抱怨道,“那老东西,还真别看他天天在那里炼丹,搞东搞西的,不知道怎么花言巧语的,骗得人家东方宫主现在都还没嫁人,一颗心就为他去,一看见他就梨花带雨要死要活的,人家长得可是国色天香、风华绝代,想当年老姬我也是追求过的,奈何没他小子那么帅,被那老姜头给祸害了,论方方面面,咱也不比他差啊。”

“哎呦,你说到这我就来气啊,真是造孽啊,这小子不知道对东方宫主干了啥子个事,人家现在一见到他就拔剑啊,又是砍啊,又是骂的,追得那老东西满地跑,有时候居然还把葫芦都拿出来了。那场面,可真是羡慕死我老姚了,我要有个姑娘天天追着我,打我骂我哟,做梦都笑得醒咧!”

“我说你小子,就是贱,还想被人姑娘家的追着打,一把年纪了害不害臊啊!宗师这样让人看见了多没面子啊!”姬襄鄙夷地说道。

“说你到现在还孤寡呢,就不懂嘛!还面子呢!打是亲,骂是爱。咱要是有老姜头一半招数,咱就不当什么宗师了,跟老婆孩子逍遥去,现在一把年纪,没妻没儿的,可惨了。

“再说了,人家要是没有对老姜头给予了那么深的感情,能拿着剑追着人老姜头一直砍啊?那可是医宗师!阴阳境!要不是发生过什么大事,积怨甚深,哪敢轻易动手啊!人家平时话都不怎么说,可是出了名的冷美人,这你都理解不了,就这还宗师呢,也就打打杀杀了,瞧这宗师当的,玩你的剑去吧!”姚筹反击道。

“哟,几天没教训你胆儿肥了是吧,敢不敢跟我找个地方过上几招,妈的,老子一肚子火没地方烧呢!”姬襄站起来说道。

“嘿,我还暴脾气了,想干架是吧,走,找个好地方招呼去!”姚筹也起身,毫不示弱地说道。

两人心里都懂,姬襄心情很是郁闷,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才能释放心中的压抑,但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问鼎诸天的锋锐,只有姚筹可以应付这位攻击力天下第一的人,作为老伙计,用这种比武的方法来交流沟通,无疑是最好的。

“走!去哪里?”姬襄没好气地问道。

“老地方!云梦!”姚筹说道。

语罢,没有任何的逗留,两道阴阳境的身影同时消失在了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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