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神败佛》全本免费阅读
杀死一只虫子有多容易呢?
就像酒肆里的说书先生动动嘴唇那样轻巧。
“纪听祚,你敢为天下人伤她真心,我即刻屠你满门!你敢为天下人灭她神识,我便屠尽天下人!”
现在讲的是一出神界情史。且从千余年前说起,天灾神使玄真子走火入魔,情极之毒攻心入骨,屠了三百余人。
酒肆茶馆,说书人感慨。可悲可叹哉,玄真子如此千载一遇之才,仍输给一个情字。
可那一天究竟怎么样?世人不知道了。跨山越海,空间太远,悲哀传不过来。斗转星移,时间太久,岁月抹平了痕迹。
历史太久远了,现在没人听说过那天灭门的小村还有一名幸存的女儿,更没有人听到她的泣血哀诉:“为什么要杀我父母!杀我亲朋!杀光我家中上下一条条命!”
说书人惋惜一代天才玄真子的堕落,但也只一笔带过,随后语锋一转,讲起他与纪听祚之妻的缘起缘灭。毕竟来来往往的客人是来看个乐子的,大家就爱听这个。
神仙打架妙趣横生,凡人受罪淡然无味。即便在史书上,这一年称为天罚异变,而不是东栏轧村灭门。
……
一只黄狗沿着田间的小路“哒哒”地倒腾着细长矫健的腿,绕着它的主人来来回回地折返玩闹。
远处的风吹来集市上的吆喝声,伴随着麦田的香气一同渗入李如临心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带了笑意。
杨三儿用柳条抽着一只矮脚小猪从田垄上呼噜噜地跑过来,和她打招呼。
李如临笑着应声,又看向被抽得哼哼叫的猪:“又出来溜你的猪啊?”
她知道最近城市里的人开始流行养狗,不是大黄这样的猎犬,而更类似于现代的宠物。
杨三儿的哥哥在镇子上学,绘声绘色和小孩们讲过,大城市的人训练的灵兽如何聪慧,有十八般才艺。杨三儿眼红死了,可无论他如何苦苦哀求,爹娘都不肯买一只漂亮的狗,嫌浪费钱。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从猪圈里精挑细选了一只眉清目秀的小猪,起名叫“棒棒”,每天训猪。
时常还能听到他爹骂他:“别再溜了,把猪都累瘦了!”
听到他的话,邻里街坊都忍俊不禁。
但对宠物这些时尚,李如临觉得很没意思,从前那个世界早已有之,这里才刚刚变成流行的风尚。
道法世界的科技点,点得七零八落。或者说,道法才是人们的主要发展方向,科学水平落后,农业也连最基本的水车都没出现,文明程度和生产力水平严重脱节。当然,可能他们也看不上科学。
不过李如临生平最爱做小发明,一日都闲不下来。村里的农具,有不少是她做的。小路转了一个弯,走到了尽头,她停下脚步,满意地看着河岸边那一架崭新“杰作”,水车。
不远处,杨三娘正和妈妈李月说笑着:“你家女儿聪明啊,做了这样一个靠水自己就能转的玩意儿。不用贴符也不要念咒。真行,能省多少钱啊。”
妈妈嘴角咧得合不拢,偏说:“哎,到底不比真念咒的好。可惜这孩子,不开窍。我问她要不要去镇上风雪庙读两日早课,入学前开蒙,她偏不上心。”
当然不上心了,李如临想。她一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谁信那玩意儿。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起先倒也去过一日,后来就次次赖床,不肯去了。”
谢邀。这真不怪她怠于学业。
她第一天上课,就看到教材《大千经文》第一页写着,“地球是平的”。只这一句话,她毅然合上了书,翻窗逃学。
这里的人也管生活的地方叫地球,可是地平说的观念竟然还根深蒂固,甚至印在学前班教科书上。她真想揪着那个长胡子道长(或者是神父或者是什么,她一直弄不清楚),好好问一问:你管一个平面叫球?你不觉得荒谬吗?
但她最终忍住了,一语不发地走了。比起和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作无用的辩论,自己搞研究也好过学那什么地平说。
这几年来,她歇歇停停地画图纸,东拼西凑地雇人帮工,成果颇丰。他们东栏轧村已经从一贫如洗变成了家徒四壁——好歹家家户户的房子都有四面挡风的墙。
“丫头来了啊,真多亏了你。”杨三娘一早看见了李如临,笑眯眯地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一捧晒干的葵花籽,“咱村现在不用请咒术师给木儡晋封了,一年到头省了不少余钱。”
木儡,好久没听到这个名词了。李如临才六七岁,虽然意识还保留了前世的记忆和知识,然而毕竟使用的是这具身体的大脑,对于一些儿时的记忆并不怎么牢固。
依稀记得小时候见过咒术师,他们穿着宽大的袍子,从头顶笼罩到脚踝,身后背着那种木质的傀儡,念几句咒语,木儡就会如人一般活动、言语,就是不太聪明,能帮庄稼人干些简单的重活。村里有条件的家庭都会请一尊木儡,几年加封一次禁咒,类似给木头人拧拧发条,注入动力。
李如临对神秘不可知的事一向敬而远之,各走各路。她不需要什么法术照样能活的很好,还能让家人朋友都活的好。
想到这里,李如临笑了笑:“妈,现在只有这些材料,以后一定为你们做一辆火车。”
如果能载着货产去更远的地方卖,每逢丰收年,村民的瓜果就不怕烂在地里了。而且,她也想走出这座风雪神山看一看
听到火车,妈妈乐了:“一会儿水,一会儿火的。你这是要凑五行啊。”
李如临很想和妈妈解释,这两种车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又转念觉得算了。很多事言语说不清楚,得用事实说话。
他们说笑着打着趣儿,又过了一会儿,杨三娘赶紧道别:“哎呀不说了,妙妙该从风雪庙回来了,难得返乡一次。我去接接她。”
“风雪长生无量天尊,圣姑庇佑东栏轧。”提到妙妙,妈双手合十,分外虔诚地朝神山的方向拜了拜。
等她结束这一仪式,转头看李如临,笑容立即垮了,恨铁不成钢地朝着小娃脑袋上来了一下,“多跟隔壁姐姐学着点儿!人家才十四,就被选入风雪庙了,以后侍奉雪神大人,功德无量。”
李如临揉着脑袋不语。
妈妈什么都好,就是迷信了点儿。大家都这样。
李如临没去过更远的地方,最多到过附近几个城镇。他们这一片地方,都信奉风雪山上的神灵,似乎该称为“雪神”。河边的水,是山上融化的雪水,每年冬天,这里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