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莉娅……”莫莉敲了敲面前房门, 稍微提高音量,“阿米莉娅……”
等了一会,房间里没有回应, 莫莉咬着下唇想离开。
这个时候房门忽然打开,阿米莉娅匆匆出现,“怎么——”她瞪大眼睛,话没说完就停下了。
“出了点麻烦,能跟我一起上楼看看吗?”莫莉半张脸都是血迹, 头发发梢也因为血液干涸而凝结,睡裙上的血甚至还是湿润的。
阿米莉娅脸皮发麻,努力维持镇定, “是您受伤吗?请不要走动, 我去叫医生过来。”
“不是我。”莫莉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 狼藉一片。
“是尤里安。”
她们上楼的时候正碰上来寻找莫莉的尤里安, 他赤身穿着睡袍,一只手臂垂下,血迹顺着指尖滴了一路。
他用没受伤的手攥住莫莉, 嘴唇发白,“不要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乱跑。”
相比之下, 没有受伤的莫莉身上血迹斑斑, 她不理会尤里安无足轻重的指控, 向着阿米莉娅,“我们该怎么办?”
阿米莉娅曾在无数个夜晚处理过伯爵与伯爵夫人的紧急情况,但没有哪次像今晚这样看起来惨烈。
“需要去医院还是等待医生过来?”她询问尤里安意见,“我无法判断您伤口的严重程度。”
尤里安没什么情绪, “去医院, 叫鲁本去开车。”
“好的。”阿米莉娅很想问伤口怎么会突然恶化, 她忍住了,作为管家她不需要知道太多。
尤里安对莫莉说:“你上去换衣服睡觉,我没事的。”
莫莉神色恹恹,“我怎么可能一个人去睡觉,我也要去医院。”
受伤的手一直被尤里安藏在睡袍袖子里,手臂搁在莫莉腿上,莫莉只能触碰到他发凉的指尖。
“你的手暖不热。”血还在流,莫莉干净的衣服再次被血浸透,她呼吸都是乱的,“让我看看呀。”
尤里安却露出一丝笑,“不用,等到了医院,血会止住的。”
Alpha恢复力惊人,到医院的时候果然止血了。
那么,整个晚上尤里安要让伤口重新开裂多少次,才能保证伤口血液不凝住呢?
难怪他要关灯,难怪要在浴室里,血液从她脸庞滑落的时候她还以为是水。
等候室灯光明亮,照出莫莉手指、衣服上的暗红色,她用力捻着,又放在鼻尖闻了闻。
依旧是说不出来的淡淡香味,可她现在心里没有快乐,只有沮丧。
伤口贯穿手掌,皮肉翻开,需要缝针治疗。
对于alpha来说不算严重,完全可以在家处理,尤里安到医院来主要是为了和爱德华见面。
顶着一头乱发的爱德华敲开门,“尤里安子爵?”
接电话的时候他还不太相信,尤里安子爵怎么会半夜到医院来。
他走进来,看了一眼正缝针的伤口,“怎么了?”
Alpha缝针连麻醉都不用,尤里安像感觉不到疼,平静回答:“白天我们电话聊过的。”
爱德华深感头疼,“这么快吗?您受伤了,治疗的事情……”
“我想今晚开始。”伤口缝针完毕,护士开始包扎,尤里安看了一眼,“有问题吗?”
“没有……”爱德华叹气,“您夫人在家吗?我想需要她帮忙。”
尤里安盯着他看,“需要她帮什么忙?”
“我的报告您看了,就算不看您应该也有体会,第一阶段治疗的时候总是在和夫人通话时脑电波异常——也就是常说的失控,我想,接下来的治疗需要针对这个方向。”
尤里安挥手让护士离开,他活动着包扎好的手掌,“怎么帮?治疗的时候需要和她一直通话?”
“不仅仅是这样,我想如果可以的话,夫人也能参与实验。”
鲁本敲了门,给萎靡不振的莫莉送来了毯子,“我找护士借的,才拆开包装,是新的。”
莫莉接过来,“谢谢。”
她把毯子披在肩膀上,在沙发上环住自己,“怎么这么久呢?”
“我刚才看到有位医生进去了,应该在谈话,您累了吗?”
“没有,我只是担心尤里安……”
因为思考如何安慰莫莉,鲁本没有及时退出房间,尤里安开门进来时他猝不及防。
看到尤里安看他的眼神,他低头退了几步,“我先出去了。”
不要被主人发现和女主人单独在一起,这是庄园内从二十年前开始的规矩。
莫莉站起来,“伤口处理好了吗?”
尤里安举起手,稍微握拳对她展示,“缝了几针,现在已经没感觉了。”
“哦。”莫莉站着没动。
他说:“站着干什么?过来。”
莫莉站在原地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他走过去用双臂捆住她,“不高兴吗?”
“怎么可能高兴。”莫莉神情低落,“一打开灯,发现到处都是血,你的脸都是白的。”
她的脸上到现在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尤里安用拇指蹭着她下颌边。他想到在卧室里,他用受伤的那只手扣住她脖颈,用鲜血涂在她下唇的样子。
癫狂的、不正常的举动,不是出自他本意。
他只能道歉:“对不起。”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明明是我先说了那样的话。”莫莉下巴抵着他胸口,仰头说,“可以快点开始治疗吗?这个病真的太可怕了,不想以后你会为了我随随便便一句喜欢受到伤害。”
尤里安拿走她披着的毯子,扔到沙发上,“现在走吧。”
爱德华决定今晚趁着莫莉在场,给尤里安做一个测试。
在经过完全消毒的治疗室,尤里安重新戴上钢制头盔,连接好脑电波仪器,过了一会换上病服的莫莉也进来了。
“她们让我淋浴,又让我换了衣服,可是别的什么也没说。”莫莉走过来,“我该怎么帮你呢?”
“什么都不需要做,来我的身边。”
爱德华告诉他,测试的目的是最后一次确认莫莉信息素对他的影响。从第一阶段治疗的数据看,他对于莫莉信息素已经脱敏了,按常理不会再失控的。
治疗室完全密闭,信息素只能累积,不会随着空气流通消散,他确实可以感受到她的信息素,像一层层纱盖在身上。
轻飘飘,暖洋洋,一旁显示器电波波动上扬。
他想和她接吻,但是能够控制。
莫莉坐在床边晃动小腿,四处张望。
他忍不住说:“你看着我。”
莫莉转头,看着他笑,“可是看见你戴着头盔会笑。”
她靠过来,摸着贴在他太阳穴的电极片,“什么感觉呢?”
他的脸追逐她的手,“没什么感觉。”
莫莉明白贴片贴在脑袋上和旁边显示器波动有关,起起伏伏表示尤里安现在的状态。
“你如果说话,这道线会升起来,你安静,它又会落下。”莫莉说,“我猜你痊愈以后,就算在标记我,这道线也是平稳的。”
尤里安想打断她,“莉莉……”
“你会戴着这个头盔来标记我吗?要不然无法得到结果……”
她被尤里安捂住了嘴。
“不要说一些我承受不了的话。”尤里安浑身肌肉绷紧,捂着莫莉的手有些用力,“我现在不能失控。”
像是验证尤里安说的,仪器这时候开始报警,显示屏上波动猛涨,不断闪动着“警告”红色字样。
原来是不能说的,原来这就是老师说过的“过分刺激”。
可是明明没什么特别的。
莫莉想告诉尤里安,她明白了,不会再说了,但对方还紧紧捏着她脸颊几乎呼吸艰难。
“嗯嗯——”她拍打尤里安的手臂,又用力推他胸口。
怎么还不放开她。
“滴——滴——”的警报声像锤子敲打尤里安的神经,提醒他身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场景中。
门不可以反锁,很快就有爱德华或者谁推门进来,他的教养、他的人格不允许他做什么。
尤里安这样告诉自己。
他低头,头盔上的连接线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垂在他们之间,他的眼睛透过繁琐的电线看着她。
莫莉去掰他的手指,她想说不要这样看她,好陌生。
尤里安顺着她的力气移开手掌,立即靠近堵住她的唇。
门内警报声不断,爱德华在门外面如死灰。
不用想都能猜到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进退两难,不知道要怎么样摆脱此刻荒谬处境,报警可以吗?
这个不能在公共场合牵手的时代,他的治疗室却有一对配偶在住宅之外的地点做非法的事情,巡警来了,他是不是也要被拘留?
他手动关闭了这层的楼门,独自坐在楼梯上,狂揪自己的头发。
他只是一个想治疗病人的医生而已,这些alpha这样坑他,太可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