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斌每个月工资都给您了，您只给了我10块钱菜钱，这10块钱我精打细算才勉强撑到月底，怎么可能天天吃肉？”
女人试图和她讲讲道理。
老太太顿时不乐意了。
“你意思是我这做婆婆的亏待你了呗？你还好意思说钱不够花？钱为什么不够花你心里不清楚吗？别人家都是双职工，双粮本，我们家倒好，娶了你这么个老农民，生个孩子也是农业户，月月要我们勒紧裤腰带贴补你们吃饭，到最后到成了我亏待你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提起户口问题，女人沉默下来。
他们生活在城里，吃口面吃口米都需要买，她和孩子确实没有城里人的粮食份额。
看到儿媳妇闭了嘴，老太太的手指头快戳到女人脑门上了。
“我们家这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呀？摊上你这么个女人，我们还没嫌弃你，倒是嫌弃起我们来了，钱不够花了就去挣呀，现在满大街的个体户，谁不是靠一双手吃饭，就你还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等着别人伺候？”
“妈，我不是这意思，”女人自知理亏，态度也软了下来，“上次我找的那家老板同意我在那做工，只是宁宁还小，老板不同意我带孩子，您看能不能让宁宁在家里跟着您？”
老太太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指着她旁边的小女孩儿。
“你想让我给你看孩子？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片子，你也好意思开口？别说一个孩子了，当初我生了那么多孩子，不也是照样该干嘛干嘛，文斌他们小的时候，就是拴门框上，怎么就你生了个金疙瘩，要不要我给你找个保姆伺候着？”
小女孩吓得往女人身后缩了缩，又想到什么，鼓起勇气，怯生生的上前，举起了细细的小胳膊，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奶奶，你别生气，妈妈去挣钱，我在家里会乖乖听话，奶奶，我给你糖吃，你别再说妈妈了。”
小手打开，里边躺着两粒糖。
老太太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啪的一声，打在小女孩的小手上，两粒糖随之飞了出去。
“好啊，整天喊着钱不够花钱不够花，让你买菜没有钱，有钱买糖吃了……”
小女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奶奶好凶，她的手好疼，妈妈给他买的糖也飞到了桌子底下。
那是她舍不得吃的糖，她以为留下来给奶奶会让奶奶高兴，没想到奶奶更凶了。
女人连忙将孩子抱在怀里安抚，老太太更加肆无忌惮的指责。
就在这时，男人推着自行车下班回来，老太太顿时有了底气。
“文斌你可回来了，这个家我可是一天都管不了了，就你娶这个好媳妇儿，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做饭，我说她两句，还跟我顶起嘴来了，嚷嚷的钱不够花，一点好菜都不买，偏偏有钱买糖吃，你要再不管管，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张文斌往厨房看了一眼，冷锅凉灶，再看灶上那点青菜气，也是不打一处来。
一把扯过女人的手臂，拉着就往屋里走。
小女孩满眼惊恐，哭着去拉妈妈，被张文斌一个眼神瞪在了那里，哭都卡在了喉咙里面。
直到看到妈妈被爸爸拉进房间，才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老太太没好气的吼道，“哭什么哭，就是因为你这个扫把星，家里才没好日子过，养你这么个赔钱玩意儿，我们老张家的香火都要被你们断了。”
小女孩瘪了瘪嘴，缩着小身子躲到角落，不敢再出声，眼泪一对一对的往下落。
每次奶奶说这样话的时候，那眼神好凶，她好害怕。
屋子里，张文斌直接把女人甩在了床上，指着她的鼻子问，“秦娟，你还想怎么样？这日子还过不过了？我妈她都多大岁数了，你还让她着急上火，懂点人事吗？”
秦娟坐了起来，揉了揉手腕，“我今天回来的不晚，是你妈着急打牌走，才嫌弃我做饭晚了，更何况钱都在你妈手里，我哪有钱买肉？”
“合着都是我妈的不对呗？我挣钱给我妈有什么错吗？我妈辛辛苦苦把我养这么大，你在这个家里还要靠我们养着呢，有本事你也去外边挣钱呀，没那个本事你就好好伺候我妈，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我也想出去挣钱，可宁宁……”
“行行行行，别又拿孩子说事儿，自己没那本事承认有那么难吗？我妈当初养了我们好几个，也没耽误上班，怎么你就这么矫情？”
“你妈是没耽误上班，可别忘了你小妹妹是怎么没的，还不是家里没人管，掉水盆里就没了。”
“那都是意外，哪有那么多意外？”
“你怎么就保证不会发生意外？”
“啪！”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秦娟低着头，脸上火辣辣的。
张文斌甩了甩手，一脸的鄙夷，“真是反了你了，还敢跟我犟嘴，难怪我妈一直说这个家你都要成王了，我看不给你点教训，真不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我告诉你秦娟，别仗着我不能跟你离婚就造反，就算我不能跟你离婚，也匀不到你骑到老子头上拉屎呢，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贱骨头。”
张文斌狠狠地啐了一口，转身出了屋。
张老太太一直守在门口，趁机往屋里看了看，“怎么着？大小姐还不想做饭，是不是要我这老太太过去伺候着？”
张文斌顿时换了一副脸色，上前扶住张老太太的手臂，“妈，看你说的，就算他不懂事，儿子能不懂事儿吗？今儿正好我发工资，我带你们去国营饭店吃，我爸呢？”
张老太太指了指里屋，“睡觉呢，你等着，我这就叫他去，还得说是儿子，养儿防老，养儿防老，养儿子就是能孝顺爹妈，哪里像养闺女，你再怎么着千娇万宠到最后都是别人家的，一个个赔钱货，能回来看你两眼就不错了。”
张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去屋里叫人，张文斌看到角落里的张宁宁一脸的嫌弃。
他早就知道闺女就是赔钱货，他那几个姐姐妹妹，就没有一个能帮衬他的，偏偏自己也是生的女儿。
他爹娘赶上好时候能多生几个，他这会儿就只能生一个。
又狠狠瞪了屋里的人一眼，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