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赤金与凉风、可人大摇大摆的走出饭馆,还没等布依人的人马赶上,便迅速的在饭馆对门又寻着一家客栈,毫不耽搁的在那客栈吆喝起来,自然又是立即吸引住众人的注意,很快的便陆续开始与众人搭话,展开各种对乌赤金的讪骂,只不过当然又换了另一种说法。
布依人低声的问着自己身边的侍女:“子云,你觉得这两个家伙到底想干嘛?”
子云同样气的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摆明是刻意造谣。你看他们刻意找茶馆、饭馆、客栈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晚上编造着各式各样不同的说法,就是要诋毁乌阁主。”
“没错,这是有计划的造谣诋毁,我们不能任由那厮继续这么下去。看来,顾不得师父的阻止,我们得马上动手。”布依人异常冷静的说着,她知道一定有个不为人知的阴谋在对付乌赤金,她必须挺身而出,现在正是乌阁主需要自己的关键时刻。
“公主,都准备好了,就等您的指示。”子云望着身边随从传递过来的眼神,确定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便对布依人据以回报。
“那家伙身旁的年轻男子武功极高,你让高副将率人将他团团围住,别让他有机会腾出手来捣乱便可。
都护卫的人跟我去擒拿那个中年瘦汉,要活口,我们得追查出他们的阴谋。”布依人颇有大将之风的指派调动,对布依人来说,他认为这场仗或许是她有生以来最重要的一场仗。
“一旁的那个黄衣少女呢?”子云提醒了布依人还漏了一个姑娘没顾及到。
“那不过就是个丫头,误不了事,这样吧,你就带个人负责盯着她,别让她来误事,也别误伤了她。”布依人见可人不过是个单纯的邻家小女孩,一脸的稚气,虽然脸上有个杯口大的胎记,但双眼笑起来就像一弯明月,完全没有任何杀伤力,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这回乌赤金又换了一出自黑的剧本,他对着凉风说道:“你们都以为乐清秋是在黑山封印里让蓝衣军给杀的,那都是道听途说。我告诉你们,真正的凶手是乌赤金,否则凭乐清秋的身手,打不过也不至于跑不掉,就是因为乌赤金是自己人,乐清秋对他全无防备,这才着了乌赤金的道。”
凉风惊讶的问道:“乐清秋和乌赤金不是铁打的兄弟吗?这可不能乱说!”
“小老弟,人生该学的东西多了去,记着,天底下向来只有铁打的利益,哪有铁打的兄弟。”乌赤金极尽夸张的说着。
“此话何解?”凉风紧接着问。
“你们说,乐清秋一死,五千东牙军要归谁统领?”
“目前看来,多半是笃敬。”凉风回答。
“那我再问你,大家都说待会乌赤金要来为福利生传令,就是笃敬升任擎天阁主的口喻。你们想想,眼下谁能证明这道口喻真是福利生所下?还不是任由乌赤金说了算。
一旦乌赤金和笃敬连手将五千东牙军拿下,福利生还剩什么?这时还不乖乖的将国主之位让出来。
现在懂了吧,小老弟,乌赤金第一步就是要除掉乐清秋这个绊脚石,他等了这么多年,就是等这个机会。”这个谣言,就连乌赤金自己都愈说愈想笑,就连一旁的凉风可人也几乎分不清真假,更别说一旁听热闹的群众了。
这回布依人没凑上前去偷听,她站在一旁的高位掌握乌赤金一行人的动向,就等着将这群四处恶意中伤乌赤金的团伙一举成擒。
等乌赤金一行人再度完美的诋毁完自己,正要风尘仆仆的赶往下一个目的地,一跨出门,凉风就发现有几十双眼睛正盯着自己一行人。
紧跟在后的是乌赤金,老狐狸的他当然也发现被盯上了,不过他估摸着这群人不成气候,并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毕竟自己在百寿国这么一闹,定有各路人马要来摸摸自己的底,有人会盯上自己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布依人毫不犹豫的下令动手。高副将领了二十余人将凉风团团围住,天罗地网般的纠缠住他,绝不能让他有机会出手相救乌赤金;另一方面,布依人则率都护卫等十数人将乌赤金团团围住,一切都如布依人行前所布置。
唯一失算的是布依人原本毫不在意的黄衣少女,这时却成为最棘手的麻烦,不管侍卫们如何变换阵型,黄衣少女都能阴魂不散的站在乌赤金的身前,这让布依人一时颇感意外。
高副将所领的二十余人虽然是从部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战士,但在凉风面前显然分毫不起作用,凉风甚至还没真正出力就已经将众人点穴制服,随即微笑看着一旁的可人如何与众人周旋。
凉风如此高调行事倒不是他刻意炫耀,而是乌赤金早有吩咐让他尽量引起众人注目,只有成为目光的焦点,大家才会对自己的一言一行多加注意。乌赤金这一番诋毁自己的言论已经引起多方侧目,此刻紧随其后的可不止布依人一行,只不过其他人的目的是一窥究竟,和布依人想一举成擒的目的截然不同。
凉风这么轻描淡写的出手,让一旁窥视的众人大开眼界,多数人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战局瞬间就已经结束,二十几个大汉齐涮涮的僵在凉风的四周,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这个不可思议的年轻男子。
另一方面,可人没选择像凉风在电光火石间便将众人放倒,而是甩动她那华丽绚烂的水袖,轻易将半个天空团团笼罩,从远处来看,可人就像一颗粉彩绣球在不停地旋转,将那十数人紧紧缠绕在她的绣球之中。
布依人无暇顾及高副将的战况,她正陷入黄衣少女的举手投足而束手无策,不论自己如何变招,黄衣少女的水袖就像是一双手掌无时无刻不捂在自己眼前,让自己对周遭处境一无所知,手上的长鞭自然更是毫无用武之地。
黄衣少女的招式尽管精妙,却并未显露出咄咄逼人的气势,虽然一众人被黄衣少女束缚的动弹不得,却让布依人总有个错觉,似乎只要再加把劲就能突破这堵袖墙。
布依人感觉对方并无恶意,心想,自己只是气急败坏的出手而或有破绽,因此急虽急,情绪上倒也不像一开始的烦躁,静下心来反而能逐渐的控制住局面,慢慢去观察敌我之间的互动关系。
布依人总算发现一旁的凉风早已停手歇兵,悠哉自在的看着自己与黄衣少女缠斗,而那个不断诋毁乌赤金的中年瘦汉,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站到那年轻男子身边有说有笑,这让自己一行人的以众凌寡显得更为狼狈。
再往一旁围观的人群中看去,只见一列百寿国的巡城卫兵正快步移动,看样子是着朝自己的方向而来。
这段时间,近百个使团与十数万联军齐聚百寿国,虽然只有部份高阶将领或礼宾官员才能自由进出王城,加总起来的数量却也极为庞大,因此维持必要的秩序是百寿国巡城的首要之务。
一名高头大马的卫兵队长二话不说的直接闯入布依人与黄衣少女之间,大声呼斥着双方停手,并命卫兵将所有人团团围住,问道:“你们是那一国的,有没有官方通牒?”
高副将及都护卫纷纷从怀里取出通牒,证明自己一行人的合法通行,但乌赤金一行人却拿不出通牒,只好让卫兵捉拿带走。
一般而言,在百寿国王城行走必需持有官方通牒,但这段时间来自各国的宾客实在太多,根本无从落实要求,即便身无官方通牒,顶多也是逐出王城,不会太过为难。
乌赤金一行之所以被卫兵带走,系因公然在市集上斗殴,尤其适逢今晚各国代表齐聚于此,王城里的卫兵被要求对往来外国人士落实盘查。
乌赤金一行随着卫兵来到王城的一处偏僻官舍,并未受到什么为难,他们三人被留置在最角落的一间厢房,既没有木枷脚镣,也没有铁门铁窗,虚掩上门勉强算是限制住了他们的行动自由,并不是将他们当犯人处置。
卫兵队长临走前特地来吩咐看守的卫兵,说道:“晚上记得供餐,别给的太差,免得遇上硬茬反而给自己找上麻烦,等他们熄灯后,你们就去戍卫所那边支援,这里不用留人。”
卫兵疑惑的问道:“不用留人?这里离…”
卫兵队长不耐烦的说道:“今晚外面很乱,戍卫所一定更乱,那里需要人手帮忙,你们愈快去愈好,我晚点会亲自坐镇这里。”
乌赤金伸了伸懒腰,对凉风及可人说:“我们就在这休息一下。”
凉风不解的问:“现在还这么早,我们不用再多找几个地方去造谣吗?”
乌赤金笑着说:“不用了,刚刚在街上被九公主当众围剿,又被百寿国卫兵捉拿留置,相信现在整个百寿国王城一定都在议论我们,这可比我们一个一个地方去搬弄是非要有效地多。
好好休息一下,熄灯后大家把容貌恢复一下,就可以出发去东牙国的营地了,等待会儿的大事一了,你们就偷偷溜去黑山封印准备破印。”
凉风疑惑的问:“不用跟在师兄身边吗?”
“等进了百寿国大狱,我就彻底安全了,你们就在外头办你们的事,等办完了,再回到大狱来找我。”
在赴会前,乌赤金还必须先到东牙军的营地去见笃敬,要安东牙军的心,就必须先安笃敬的心,他相信此刻的笃敬必是惶恐不安,毕竟东牙军正陷于极为艰难尴尬的处境,再加上之前自己跟他讲的那一番话,他必须先帮笃敬做好心理建设。
笃敬是个天生的军事将领,他有坚定的意志,单纯的信仰,对国家领袖的忠贞,对战友下属的义气,唯一缺乏的就是灵活多变的机智和长袖善舞的圆融,不过这也是笃敬最值得乐清秋与乌斥金信赖的地方。
乌赤金与凉风可人来到笃敬的营账旁,笃敬正与军师茂名就今晚的任何可能进行沙盘推演,军师茂名的机智百出向来为人所称道,不过也就是因为机关算尽,终究难成将帅之才,尤其此刻正值内奸叛徒风声鹤唳之际,乌赤金前晚在茂名面前的直言不讳,其实也担了很大的风险。
“想个办法先把军师给引出去,我要单独跟笃敬说话。”乌赤金低声对凉风说着,顺便也考考他的临场应变。
凉风向营账的左右瞧了一遍,低声响应乌赤金道:“周边防卫太森严,不如我凌空点了他的穴道,让他昏睡一会儿就好了,这样可以吗?”
“简单、粗暴、有效,武功高真好,就依你吧。”乌赤金向来习惯以智取人,有时也会忘了这种最快的有效方法,这时心里暗自窃喜身边有凉风及可人帮忙还真是好事。
话才刚说完,就听到营账里发出“咕咚”的坠地声,想必是军师茂名已经着了凉风的道,乌赤金心里对他暗自称赞了一把,光是隔着营账这听音辨穴的功夫,只怕自己这辈子也别想学得来。
没等笃敬招呼下属前来照看军师茂名,乌赤金一行人已抢先一步踏进帐内,笃敬一见来人是乌赤金,赶忙迎上前去,说道:“乌……”
乌赤金做势阻止了笃敬的发声,随即说道:“知道你们是好兄弟,不过有些事愈少人知道愈好。”
“乌阁主,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您,这段时间太煎熬了。”
“我就是专程来帮你解惑的,你问吧,我尽量回答,不过时间不多了,你得挑要紧的事问。”乌赤金此行正是为了笃敬解惑而来
“这两天太多的传言,虽然东牙军弟兄们对乌阁主绝对是信任的,不过我还是得有套说法安抚大家,更何况接下来东牙军的转变那么大,我担心弟兄们很难适应。”笃敬焦虑的说。
“听仔细了,这些话只能自己放肚子里,谁都不能说。大多数的传言,明天天涯令主自会亲自向你澄清,所以这点你不用担心。”
“明天?”笃敬有点讶异这个时间来得这么快。
“没错,稍晚凉风可人就会想办法破解封印,你们马上就要预做准备,随时准备行动。
另外,眼下整个东牙国,除了天涯令主,任何人都不能相信。即便是国主,也可能为了掩人耳目而说假话,所以你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的去注意所有人的每一句话。”乌赤金怕笃敬一时听不明白,是以一字一句都说的又慢又清楚。
“任何人?”笃敬疑惑的问着。
“是的,整个东牙国已经被渗透得千疮百孔,所以前晚我才我告诉你不需要花精力去守它,实际上,东牙国算是已经被敌人攻破了,只是大家还没撕破脸,继续维持着假像而已。
所以,东牙军里难保没有敌人的渗入,你行事决断要多加小心,任何人都不能相信,即便是军师茂名也要有所保留,那天我太粗心,在他面前全盘对你们坦白。
之前我跟你传达的那些命令,就算哪天你发生不幸,也不需要交代任何人来继续这些事。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笃敬不可置信的问:“你是说茂名也是叛徒?”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任何人都不能全然相信,你必须对每一个人都有所保留,就算茂名不是叛徒,但是他身边可能会有叛徒,这是防不胜防的,不如把所有人都当叛徒来提防,你就不用担心谁是叛徒了。”乌赤金解释着。
“我带兵领兵,您却要我防着所有弟兄?”笃敬为难着说。
“过去做为副将,你可以单纯、直接,但作为主将,你得把算计、权谋放在第一位,尤其做为领导,你必须习惯孤独,学会与孤独共处,你的责任是要让东牙国度过难关,而不是与兄弟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乌赤金语重心长地说着。
笃敬看着乌赤金的眼神,想起这段时间他的一身毁誉,不由自主的问着:“乌阁主,你当了那么久的阁主,你很孤独吗?”
乌赤金听了笃敬这问题,苦笑了几声,说道:“说实在话,我早就忘了孤独的感觉,如果你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处于孤独中,你怎能感觉到什么时候是孤独呢?”
乌赤金接着说道:“走吧,没时间也没心情去烦恼孤独,我们现在连战斗的时间都不够用,就别浪费时间胡思乱想了。”
笃敬反复咀嚼着乌赤金的话,默默的跟着乌赤金的脚步,准备陪乌赤金一起去面对下一个战场,对手是万山联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