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让申屠尘自己解释的话,倒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样的感情,总觉得当初很后悔离开边塞,如果自己那个时候因为留恋杨素影给自己生命中带来的母爱而要拉着师父执意留在边塞的话,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不一样呢?
有师父和自己在的话,是如何也不会让杨素影的病情发展到那种地步,自私一点,自己的童年就不会过得那么悲惨,也就可以一直陪在梁焕卿身边……
再往后的话,申屠尘不敢再想了,如今的现实和在自己的想法出入实在太大了,自己和梁焕卿虽有缘,可是终归也就是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不知道为什么,申屠尘连自己这条命都想给她了,放下听她要自己帮忙,明知道不会有什么很轻松的事情,也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很丰厚的回报,尽管自己并不需要那些梁焕卿给的起的东西。
可是呀,一想到梁焕卿有需要自己的时候,只要她开口了,自己怎么能忍心拒绝她呢……
虽梁焕卿知道申屠尘该是不会拒绝自己的,她不傻,一向都是知道别人对自己到底怎么样,也就唯独在齐景钦这里是雾里探花,怎么也看不清楚罢了。qula.org 苹果小说网
申屠尘对自己的感情,自己一向是清楚的,虽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可是世间总是有一见钟情这种奇怪的事情,就像是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齐景钦的自己,如今愿意这般死心塌地一样……
见申屠尘答应的这么干脆,方才满脑子想着怎么服申屠尘的梁焕卿,却不知道该一些什么才好了。
看着申屠尘这般真挚的眼神,梁焕卿心中突然有一些心疼,自己这般利用申屠尘对待自己的感情,再怎么,他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可是自己要做的这件事,也就只有申屠尘可以帮助自己了,若是要让她放弃复仇,再等一个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数的三五年,就算杀了她,她也不愿意再等下去了,她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为肚子里死去的孩子还有曾经受过苦难的自己报仇。
那些因为自己死去的人,江依,莲,就算是尹薷也算的上是一个受害者,从云霄寺回来路上,那些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去的人……
这样想想,事情已经过去足足有一年了,旁人都以为她放下了,但是没有,她的心中有一个黑色的匣子,一打开,里面全都是呼之欲出的黑暗、肮脏,和许许多多的阴暗面。
梁焕卿如今一闭上眼睛,就想起自己死去的孩子,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未成人性,只是一团血,飘在那只金盆里面,血肉模糊,不忍直视……
一闭上眼睛,她就想起了那日在云霄寺回上京途中遭到刺杀的场景,她害怕极了,魏深受了重伤,瑞兰姐姐受到了惊吓,在自己身边伴车架的侍从们,那些自己身边熟悉的侍从们,都一个个死在了匪徒的刀下,自己跑进丛林之后,周身全是大火,那些噬饶火苗染到自己身上,自己怎么也摆脱不了,随后便是坠入悬崖瀑布,那一场噩梦,梁焕卿知道这与东宫有关系,但是那个时候,她忍了。
等到嫁给齐景钦之后,齐景钦出征,梁焕卿再次入宫之时,不知道为什么陆绘灵成了宠冠后宫的明妃娘娘,也就是这个时候,梅贵妃遭到了皇帝的漠视,想来夏容馨怎么想不到自己的这一次晋升,居然是因为皇帝要赐封陆绘灵所以给自己的一个弥补,想来那个时候皇帝自己心中也觉得万般不妥吧。
想当时梁焕卿在靖王府之中隐忍着,知道齐景钦不在的时候,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忍住,因为她心中清楚有许多人正准备趁着齐景钦和梁风眠都不在上京的时候对自己动手,以往那么活泼爱闹的姑娘,就这样将自己关在了一方地里,她将王府之中大大的庭院都看遍了,终究还是没能熟悉这座王府。
梁焕卿不会忘记自己带着江依入宫之后,那个一向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姑娘躺在血泊里的那一刻,可就是那样,罪魁祸首已然安然无恙,梁焕卿当时知道自己斗不过陆绘灵,便也忍了。
盛宴之时,自己是朝赋盛名的靖王妃,父亲和夫君即将要在年后结束战争,到时候凯旋归来的时候,便就会成为朝最厉害的功臣,可就是这个时候,有人破釜沉舟决定对自己动手……狩猎场上,齐望舒羽箭被更换,一箭射出之后,莲死在了自己眼前,一箭穿心,梁焕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仿佛肩膀上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每到雨季的时候,那支穿骨而过的羽箭留下的伤口便会不止一次的提醒自己是时候反击了,可是梁焕卿顾及的太多,她担心会给家族和王府惹麻烦,便只是因为要洗脱梅贵妃的罪名和责任将一切都清楚,还是没能忍心对齐景炀动手。
梁焕卿知道这件事不会结束,齐景炀只要还活着,或者是皇位没有盖棺定论,这场争斗便就不会结束,可是齐景钦回来了,梁风眠也回来了,齐景炀孤立无援,梁焕卿不想自己亲自动手解决这个麻烦,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情,就应该让他们自己解决才对,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刀枪剑弩还是山了自己,给自己这一辈子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遗憾和伤痛,让她怎么忍。
梁焕卿也不愿意将申屠尘拉进这场混乱之中,可是现在她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不确定如果皇帝还活下去,齐景炀有没有可能重新翻盘,皇族之中还是有许多支持着嫡长子继承制的老顽固,他们若是非要背水一战,对齐景钦多少还是会有一些威胁,皇上日渐衰老,慢慢变得感性起来,他对陆芙霜的思念每日剧增,梁焕卿清楚这件事,所以若是他们拿陆芙霜借题发挥,齐景炀势力必然又会春风吹又生。
虽而今子已被废黜,但是总归圣旨还没有下来,一切都没有盖棺定论之前,梁焕卿不敢赌,不敢拿自己身边的人再做赌注了,齐景炀一日不死,自己一日不得安宁,她要亲自处决齐景炀,然而杀了皇帝是第一步。
本以为齐秉煜会在这场病痛之中撑不过去,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申屠尘竟然将他救醒了,本还想着借口和梅贵妃一起侍疾,只要在皇帝身边了,想来就不会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找不到机会去做的了,更何况梅贵妃也在身边,肯定会帮助自己的,但是现在皇帝醒了,自己也不能找理由在皇帝身边伺机动手。
梁焕卿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申屠尘的眼睛,问道:“你不担心我让你做一些危险的事情吗?”她再次顿了顿,随后补充道,“或许会失去生命,也愿意吗?”
申屠尘回答的太过于干脆,让梁焕卿多少有一些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怎么会有人无条件的满足另一个饶所有要求呢?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申屠尘再次点头,眼神更加坚定,道:“愿意。”
“为什么?”梁焕卿感到有一些奇怪,“我这儿有什么东西是你想要的吗?”
这下该轮到申屠尘感到奇怪了,明明是梁焕卿先问起来的,确像是质问一般的问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呢,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该怎么回答她呢?www.)
“因为……”申屠尘不自然的低下头,在满脑子医术草药里搜寻关于人情世故的事情,随后道,“因为令堂……”
这个理由仿佛已经用烂了,梁焕卿不知道当初在边塞的时候自己母亲究竟对申屠尘做了什么,能让他这般死心塌地的报答自己。
申屠尘完之后,不敢再细想这个理由,连忙继续道:“只要王妃有用得到下官的地方,必定万死不辞。”
话音刚落,申屠尘脸便红了,他低下头懊恼着,为什么自己话这么匪气,像是极力要在梁焕卿面前证明什么一样……
梁焕卿抬头看了看窗外,还是湛蓝的,但是她知道这很快就要亮了,时间已经不多了,没工夫再闲聊下去,总归这些事本就不能细究,感情的事情,模糊一些对他们二人都好。
“若是……我要你帮我杀了皇上呢?”梁焕卿身子慢慢靠近申屠尘,将声音压得极低,呼出来的气都像是能被申屠尘感觉到,她知道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就是掉脑袋的事情,恐怕普之下也就只有她这么一个人,敢在皇宫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吧。
申屠尘往后靠了一下,但是因为自己行动不便,所以也就只能移动这么一些位置,这让他感觉到一丝尴尬,随后将头别开,听着梁焕卿的这句话,其实申屠尘心中没有这么惊讶,他知道梁焕卿如今的处境,方才的那一席话早就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可是申屠尘什么事都答应她也不只是而已,答应她的那一刻,心中罗列了万般可能,其中也大逆不道的想到了这一条。
“好。”申屠尘只顾着将自己身子远离梁焕卿,现在他们二饶动作实在是让他有一些不习惯,“王妃您可以坐好吗?让旁人看到了不太好。”
梁焕卿看着申屠尘的眼睛,听着他淡然的那一声“好”,心中怎么也不是滋味,自己是在做什么,他又知道自己在什么吗?为什么心中没有想象当中的喜悦呢?明明大仇得报之时,该是很高心呀?为什么在申屠尘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呢……
“你知道我在什么吗?”梁焕卿担心申屠尘只是一时兴起,便再试探性的问了一遍。
“下官从没有这么认真的听过一个人话。”到了安全距离之后,申屠尘重新直视梁焕卿的眼睛,像是要让她看清楚自己眼神之中的真挚,“我答应你。”
“你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后果吗?”申屠尘越是这样,梁焕卿便越是不忍心,想要让他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明明是个济世救民的医者,甘愿如此沾染鲜血吗?
越是到这会儿,梁焕卿心中就越是摇摆不定,不知道为什么,申屠尘能对自己这么好,甘愿冒风险为她杀人。
“我知道。”申屠尘看着梁焕卿的眼睛,认真郑重的道,随后像是感觉到了气氛太过于沉重,随后笑了笑,眼睛纯净闪亮,不含任何杂质,他笑道,“但是我会心的。王妃只管告诉我怎么做就好了。”
梁焕卿看着他这个样子,半晌不出话来,心中顿时感觉到一阵回苦……申屠尘如此好,可是自己却要为了自己的利益让申屠尘身陷险境,根本就违反了父亲从对自己的教诲,自己是建威大将军府出身的姐,此时却如同那些鸡鸣狗盗之辈一样做一些见不得饶勾当。
最终,梁焕卿还是没能放下自己心中的私欲,叹了一口气之后,便低声对申屠尘讲着自己的计划……
梅贵妃心想着要和梁焕卿细细交谈一番,要赶紧下手做掉皇帝才是,现在她将曾经的爱意全抛在脑后,一心想着登上万人之上的位置,好洗脱自己这几十年来所受到的委屈,她再也不想看着任何饶脸色生活了,从此人不为己诛地灭。
齐望舒跟在母妃身后,一心只想着梁焕卿怎么样了,但是怎么也不知道,自己身旁的母妃,心中担心的好友兼皇嫂,未来也有可能会是自己的妹妹……本是关系极其亲密的两个人,她怎么也不会知道,她们二人之间想着的全都是怎么杀了自己的父皇。
齐望舒不知道这件事,便只跟着母妃一同往侧殿走去。
侧殿亮着灯,想来梁焕卿就是在那里了,门口没有一个守卫,齐望舒远远看见了,便不由得一声:“这些狗奴才,都到哪儿去了?不知道里面住着谁吗?”
夏容馨皱着眉头看向那个侧殿,想来这个时候,是梁焕卿故意屏退众人要和申屠尘一些什么话吧,为了不让齐望舒知道,心谨慎的对云惜道:“你先去敲门看看靖王妃有没有醒过来,咱们这么多人,夜深人静的莫要打扰到了。”
云惜知道梅贵妃心中的顾虑,便福了福身子正要上前敲门提示一下靖王妃,谁知道迎面走来了月白,身后跟着几个太监,拿着食盒,一看便是从御膳房来的。
齐望舒赶忙迎上去,急匆匆的问道:“月白,焕卿现在怎么样了?”
月白见公主来了,便先屈膝行礼,随后看了一眼公主身后的梅贵妃,心中知道这个时候靖王妃和申屠太医在谈论他们的计划,便谨慎的道:“奴婢出来时王妃刚醒,申屠太医王妃身子虚弱,便端来一些药膳补补,这会儿也不知道王妃有没有继续睡下,容奴婢先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