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库伦备战

八月初二下午,第二骑兵军第一师师长李斌,以敕连头兵豆伐可汗之名,向新柔然全体将士和臣民发出紧急战争动员令。一炷香时间后,四组传令兵特意换上代表紧急战事的黑色令旗插在后背,风驰电掣般从南北两道城门出城,赶赴五十里外的四个骑兵团传达可汗之命(战马最高时速约七十公里,二十五公里的距离,半个小时即到)。

代表可汗军令政令的令旗分黑、红、绿三种。绿色代表一般军民政令,红色代表紧急事态令,黑色代表最高等级的战争动员令。一旦发现传令兵后背插着黑色令旗,所有人必须无条件服从,而且是立刻服从。不管你当时在干什么,哪怕天塌地陷,赴汤蹈火,也要执行命令。红色令旗虽然紧急,但允许你问为什么,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选择执行命令的最佳途径和效果,前提是必须执行。绿色令旗属于告知性质的军民政令,允许一定的自主裁量权。

敕连头兵豆伐可汗的圣名,是今年三四月分在草原上传开的,至于可汗本尊,一直以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能亲眼目睹可汗容颜者,需要极大的造化和幸运。这一点,幸存的秃鹿部族人和原巴尔哈拉的奴隶可以证明,因为他们曾经亲眼目睹可汗头顶光环降临草原的神迹。

为了感谢可汗的救命之恩,感谢他赐予他们享受不尽的富贵荣华,这些人聘请草原上流动的说唱艺人,把可汗的事迹编成英雄史诗,百遍千遍的传唱给每一位能见到的牧人听。于是,那些无依无靠、散落在草原上的孤独的牧人,一个、十个、百个、千个的纷纷投奔被传的神乎其神的敕连头兵豆伐可汗。然后,他们见证了最早诚心归附的柔然子民的富足和开心。被分别安置在库伦城防警卫团,驻外骑兵团,库伦集体牧场,华北贸易商行驻库伦办事处等核心部门的蠕蠕子民,不仅被去掉了奴籍,许多德才兼备的佼佼者还走上领导岗位,有的人手里还掌握着很大的行政资源分配权等等。更为新奇的是,他们当中的许多人,按月拿薪水,年终分福利,绩效考核全优,奖金多过年薪。家家有私产,户户人上人,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已然成为新柔然国正儿那经的公务人员了。仁慈的可汗好不好,他们的变化就是最好的证明。只要诚恳的顺从可汗,美好的生活就在前面不远处等着你去争取。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后来归顺的蠕蠕子民焉能不心向往之?于是,祈愿见敕连头兵豆伐可汗一面,就成了新加入者的夙愿。因此,可汗下达的战争动员令,比草原上的风还迅疾,一传十,十传百,几个时辰就传遍了辖地内所有的集体牧场和无数个部落。

按照动员令要求:驻外各骑兵团,必须在今夜亥时前回城归建,并留守一个骑兵连和若干青壮,负责将集体牧场和辖内牧民的畜群隐蔽到安全地带,确保不会流失。其他老弱妇幼等非战斗人员,明早巳时前回城避战。之所以这么做的核心目的是:一切为了庶民。

所有接到动员令的部队、牧场、部落,虽然不太明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军令就是军令,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于是,各地迅速行动起来。距离库伦城半径五十里内的兵、民、畜,仅仅一个时辰后便浩浩荡荡的陆续往库伦城集中。这个距离之外的人畜,在骑兵连的帮助下,寻找安全的山沟洼地躲藏。

城外如此,城里更是忙成一锅粥。赶驴的、催马的、吆喝骆驼回圈的;叫羊的、骂牛的、呼唤家人帮手的,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往日热闹的大巴扎也结束了互市,按照军令撤回城里,否则以资敌论处。如此严格的军令,导致南北两道城门出现了筑城以来的第一次严重交通堵塞。直到第二天早晨陆续归来的人畜加入拥堵大军,城门口始终没有消停。

成千上万的人好说,吓唬几声就规矩了。成千上万的牛马骆驼可就麻烦了。特别是牛,这种畜生最大的特点就是倔的要死。打马靠马鞭,驱羊靠羊铲,赶牛必须用手腕粗的棒子才管用。若不然何以给倔牛穿上鼻环才能牵走?

所幸这些人和牲畜都是撤回郭城,而非内城。所幸内城被公认为是敕连头可汗的宫城,没有人敢惦记那里的清净。里面可住着天仙一样美丽的阿依尔古丽,那可是未来的柔然可贺敦。

萨满巫师说了,嫁给真命天可汗的女子,必须在家里斋戒沐浴一整年,方可与可汗完婚。这一点也可以说明,敕连头兵豆伐可汗的尊贵与非凡。有这样的可汗成为草原新的主人,我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只需按照可汗的命令行事即可。于是,郭城内空地不足,许多人主动提出拆除自家多余的毡包,腾出空位供集体牧场的羊群栖息。城外涌来的数千老弱妇幼,有人免费提供毡包供他们临时居住。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接受了别人的善意,必须要慷慨回馈。又于是,拿出珍贵饰品赠送的,掏出钱币答谢的,努力帮忙干活的,提出结下儿女亲家的……不知不觉间,各种人间温暖喜剧上演了。

城内的八千人加回城的八千军民,一万多人短时间内集中在一起,空间顿时显得拥挤不堪。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热闹中,有人间温暖,当然也免不了人间悲剧。那些最后回城的牧人们,争地盘的,抢位置的,打架的,吵骂的,不知凡几。

若说师长李斌打仗有些章法没错,但他在城市管理方面的才能还不如一个党里三老。这么大规模的城市防御战,事前居然没有预案规划。可见,英勇的将军不一定是位好县令。秃鹿贵伐也一样,一直都是部落首领,一生的认知里,几乎没有“秩序”二字的概念。面对人畜杂处的混乱局面,一筹莫展。两位库伦城里职务最高的军政要员,站在内城城墙上,唉声叹气,一副狗咬刺猬,不知如何下嘴的无奈样子。

默默站在他俩身后的阿依尔古丽,终于忍不住出面点拨道:“让五营出面整顿秩序。所有回城的人,已有落脚之处的,登记造册,事后由师部给予那些愿意助人者奖励。没有落脚之处者,一律安排住进军营。外来入城的牲畜主要是马匹骆驼,标号记号,与城里的大户一起圈养。等这些安顿好之后,全城动员,搬运物资。由回城的四个骑兵团,按照东南西北四个区域,分工负责。”

阿依尔的话刚说到这里,李斌便忍不住鼓起掌来。

“李师长,阿依尔哪里说得不对吗?”

“阿依尔公主误会了。您说的不是不对,而是太对了。难怪难怪……”

阿依尔古丽知道李斌的未尽之言是什么意思,顿时脸色羞红,眼神却投向遥远的南方。

城防警卫团下设的五个营当中,第五营是专门负责社会治安、邢狱缉盗的。接到师长整顿秩序的命令后,一个个全副武装,神色严肃。平时和煦的面孔此时换成了张牙舞爪的门神样,所有不听指挥四处乱窜的人,都会被他们手中蛇信一样的马鞭无情抽打。半个时辰后,全城进入秩序轨道。管牲口的管牲口,搬东西的搬东西,墙头地面,城里城外,一万多人的库伦城,忽然间变得忙而有序,混而不乱。

于是,一捆捆箭矢搬上城墙,一箱箱弩箭摆放整齐。体型巨大的床弩熟练的组装成可以击杀千步之外敌酋的致命武器。一堆堆人头大小的石头码在女墙下,随时准备投向胆敢爬墙的敌人。修建在城里各个角落的巨大水池里全部注满水,除了防止敌人在河里下毒外,也为了防火。流经城内的人工河,城墙出入口处用原木栅栏栅住,防止敌人从这里秘密潜入。

不夸张的说,如果将南北两道城门封死,五六万没有攻城云梯的蠕蠕人,两个月之内别想破城。即便攻破了外城,内城也难突破。

忙了整整一夜,辰时二刻,该归建的归建,该入城的入城,该上墙的上墙,该隐藏的隐藏。唯一的缺点就是城里顿时臭气熏天,蚊虫肆虐。

上午巳时,派出去的三路斥候也按时传回准确消息:婆罗门的先头队伍约三千骑兵已经渡过弱洛水,离库伦城不到二百里了。大部队正在渡河,相差一个半时辰的路程。根据婆罗门的人口推算,其他方向应该不会再有婆罗门的人了。

另一个消息不知是喜是忧。高车人约三万精锐骑兵吊在婆罗门之后百里之外,不疾不徐,感觉像是有意驱赶婆罗门或监督婆罗门离去,行动十分诡异。

与此同时,留在驻地协助牧民集中躲藏的骑兵连也传回消息。驻扎在东部的一团和北部的四团,兵归建,民集中,无一遗漏。南部的二团和西部的三团回报,各自有几个最远的部落不知去向,总数加起来差不多两千人,包括他们的畜群。城内检查各部归建情况的人员,经过核对,证明情况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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