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不破十三区的夜，大家都这么说。
陈王一个人站在第十区的一条巷子里，右手拿着一个手抓饼，左手拿着一根棒球棒。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打棒球了，大家的力气都在节省着用来生活。尽管如此，有关部门的数据显示，每年仍然有大约十万根棒球棒被生产出来。
而棒球的年产量是五十个。
冷掉的手抓饼并不好吃，凝固的油脂包裹在已经干硬的皮里面，就像是在啃一只涂了鞋油的皮鞋。
陈王依然吃得津津有味，他甚至还意犹未尽舔了舔大拇指和食指，确保自己将最后一点调味汁也消灭掉了。
冷风从巷子的一边游荡到另外一边，经过陈王的身边，成功的让他打了个冷战。
这么冷的天还待在外面的人，百分之八十都是神经病，百分之十是醉鬼。
剩下的百分之十则是有不得不出门的理由。
他们虽然都被归属于这百分之十的人群里，但他们的理由却绝对不是一样的。
陈王此刻是在等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等一个人，还是在等一群人。
他甚至都不知道人会不会从这条小巷经过。
一切都只是“有可能”而已。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尤其是在这样天气里。陈王却是一点都不着急，他靠在巷壁上，甚至想要哼两句歌。
不管怎么说，像这样的天气，如果想等的人没有等到，那等待的那个人完全可以称得上倒霉了。
还好陈王的运气一直都不错。
巷子口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这是一个看起来大概有三十岁的中年男人，深黑色的羽绒服，领口半开，显露出刻意放在衬衣外的金链子。一只手拿着一根已经点着的烟，另一只手是一个同样是深黑色的包裹。
一个十分典型的小混混，他们喜欢把职业写在脸上。
在这个年纪还是小混混，想来也不会是勤劳到这样的夜晚还出门收保护费的。
那么此刻的他出现在巷子里，就显得非常的奇怪。
当然曾强自己不会这么认为，他认为对面那个拿棒球棒的才是真的奇怪。
同时也是真的让人害怕。
“我记得你，你是今天白天站在罗老大后面的那个家伙，”
曾强眯着眼睛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陈王，眼睛仿佛不经意的从那根棒子擦过。
陈王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他，只是跺了跺脚，在地上跳了几下，还扭了几下腰，就像是在进行比赛前的热身。
“我说兄弟，有什么不妨直接划条道出来，这样干耗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曾强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天气真的很冷。
“东西，放下来。”
陈王用棒子指了指那个包裹。
“原来你要这个啊，”曾强放松下来，往前走了几步，
“你知道这里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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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之间距离已经不到七步，曾强陡然将手中的包裹砸向陈王，脸色狰狞的从怀里面抽出来一把砍刀。
“砰！”
……曾强有些茫然的看了看陈王左手拿着的那根棒球棒，又看了看他右手正冒着青烟的那个东西。
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陈王从容的将被他拨到一旁的那个黑色包裹拿起来，没有看倒在地上，嘴巴似乎还在小声说着什么的曾强，就这么转身离开了。
枪声很响，但是没有人出现。
大家都清楚，这种天气还在外面的人，一定不希望有别人打扰他们。
……………………
“不着急吃东西，先过来烤烤火，”罗老大一边拆着包裹，一边朝陈王这边招了招。
“老子也是倒了霉，等了一晚上，结果那狗东西从你那边过去了。”
韩城、陈王以及罗老大三个人围着炭火绕成一圈，韩城将手在炭火上面搓了几下，忍不住抱怨道。
“不是你就是我，有什么要紧，东西到手就好。”陈王不在意的说道，可能是炭火的缘故，陈王的神色要比在巷子里温暖许多。
“等到明天一早，老王八就会发现他的货被劫了。那老头虽然胆子小，手下可是有一帮硬点子，”
韩城往对面努了努嘴，“这东西值得吗？不就是一本破书吗！”
“你懂个锤子！”罗老大没好气的瞅了韩城一眼，转头又忍不住笑了，
“一本破书？这可是那老王八一辈子的积蓄！”
“这真的是只在上三区发行的修炼功法？老大你也让我开开眼呗！”
“你开个屁的眼！你不识字自己不清楚啊？！”
“上梁不正下梁歪……话说回来，老大你不是也不识字吗？你在这翻来覆去的看啥呢？”
“你不懂，功法这种东西是重意不重形的，我已经感受到这本书的强大气场了，陈小子你也来感受一下。”
脸皮丝毫不红的将书籍递到了在场唯一识字的陈王手上。
陈王顺手接过，看了看封面，不由面皮一僵。
“基因优化液服用说明书……”
“…………”
“………”
“老陈，你那边……”韩城突然开口。
“只有这个包裹。”
“…………”
“嘿嘿嘿，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罗老大突然笑了起来，“请君入瓮，栽赃嫁祸，那老王八兵法用的挺熟练啊！”
“小何……”韩城开口。
“看情况喽，如果明天小何死了，那咱们就为他报仇，要是明天还活着，那就想办法给他弄死。”陈王不在意的说道。
吹了一晚上的冷风，现在被炭火一烤，已经有了些困意。现在看起来明显被人摆了一道，陈王也没有了聊天的欲望了，就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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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回去吧，今晚好好睡一觉，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一定有好好睡觉的时间喽。”
罗老大挥了挥手，示意眼前的这两个小家伙赶紧滚蛋。
韩城和陈王起身离开，走在后面的陈王还顺手带上了门。
屋子里只剩下了罗老大一个人。
炭火已经燃烧的差不多，冷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面钻进来，火苗摇曳，火光映照在罗老大的脸上，使其脸色看起来也阴晴不定。
无论如何，老王八的钱确实是已经花出去了，半辈子的家产，绝对不会只换来这本说明书，那个基因优化液现在到底是已经到了那老家伙的手上？
……还是在自己人手中？
……………………
陈王和韩城一起走在街上。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刚烘过炭火的两人，觉得眼前的风比之前要寒冷的多。
“我了解小何，他是个很讲义气的人。”陈王突然开口说道。
“确实如此。”韩城表示赞同。
“……假如他背叛了，你觉得理由会是什么？”
“这我哪里猜得到。”韩城似乎笑了一下，一闪而逝，陈王没哟看清。
“……猜一下吧。”陈王停下了脚步，他低头仔细的看着脚下的石砖，好像那里面就隐藏着答案。
“……或许是不甘心吧，”韩城突然叹了一口气，“如果大家都是一样的，那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既然划分了上三区和下十区，那就总有人会不服气。”
“仅仅是不甘心吗？”
“……是啊，”韩城回答道，“还能是什么呢？”
“原来如此啊，”陈王似乎认可了这个道理，又继续往前走。
一路再无言。
“我已经到了。”陈王站在一栋破旧小楼的门口，目光直视着韩城，
“你继续往前走吧。”
韩城的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
陈王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消失在转角的屋檐下，他才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打开灯，陈王将外套放在一边，准备先洗个澡。
热水器还需要几分钟才能加热，陈王坐在家里唯一的那个老沙发上，低着头，好像在沉默的思考着什么。
………………
街道的另外一边，同样有几个人聚在一起烤火。
“东西还没有到。”其中一个人突然说道。
“不着急，再等一等。”坐在上首的老人开口，顺手往碳炉里又加了两块木炭。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
“该来的应该来了，真不来也没有办法，”老人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一切皆是命啊。”
老人从碳炉旁边站了起来，转身往屋里面走去，
“准备准备吧，这个冬天，第十区又要刮风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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