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局行动的前一天，夜半时分。
月光映照在执行局中央的广场上，平坦的地面仿佛变成了一道银色的湖。
东野坐在办公室中央的椅子上，陈王则恭敬的站在他的面前。
“我不是一个注重形式的人，”
东野笑着说道。
“那想来也不会因为别人的尊敬而生气？”
陈王的回答很简单。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我知道你现在并不像你表面这么平静，就像在鱼缸里面的小鱼，突然有一天回到了池塘，开始总会有一些不安。”
陈王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来的路上有什么感受吗？”
东野突然问道。
“弱小。”
“弱小？”
“是的，以前在第十区，我的身手算得上一流，但是在来的路上……”
陈王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他不由想到了之前被壳级追杀的那一幕。
任你有千般应对，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见识到自己的弱小，并不是一件坏事。等到以后你就会明白，相对于了解到世界的真实，这点痛苦根本不算是什么。就像是你父亲所说的，‘朝闻道，夕死可矣’。”
“尤其是你现在还有强大的机会，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东野确实不是很会安慰人。
但是陈王感受到了他的好意，那是在言语之外的东西。
面对好意，最好的方式式同样以好意回复。
“谢谢您。”
陈王真诚的说道。
东野同样也感受到了，所以他笑了。
不过他并没有在这方面继续下去，而是话锋一转，说起了修炼的事情。
“你知道，上三区和下十区的人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
陈王想到了蓝眼睛的邱集和蒂娜，以及他们那种神奇的力量。
“但你可知道同样是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不同？”
“不知道。”
陈王老老实实的回答。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基因残缺论！”
东野突出了五个字，面色变得阴沉，随即不待陈王询问，便解释道：
“上三区认为，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基因不同。完整的基因，会表现出蓝眼睛，同时皮肤越白，则表示基因越完整。反之亦然。”
陈王看了看自己的皮肤，不算白也不算黑，就是有点黄。
“这种理论有什么依据吗？”
“上三区的那些人，不需要训练，天生就是足级。”
“足级？”
“洪子诚没有和你说过这些吗？目前修炼的等级分为足、壳、鳞、角、羽、五个等级。”
“足级就是那些所谓的基因完整的蓝眼人生下来就拥有的力量，算是修行之路的起点。
而一些有天赋的人，经过特别的训练，便可以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打破极限进入下一个境界，壳级。
鳞级，角级和羽级同样如此。”
“羽级之上呢？”
陈王有些好奇。
“如果有一天你可以达到这个境界，你可以告诉我。”
东野笑着说道。
“为什么不是您告诉我呢？毕竟我还没有开始修行，但是您恐怕距离顶点只有一步之遥了。”
“就像是你在爬一座山，”
东野向陈王的后方指了指，陈王转过头看去，那里挂着一幅画，画上面是一座云雾笼罩的山峰。
“你站在山脚，还没有开始登山，所以有无限可能性。但是我已经爬到了山腰，我清楚的感觉到我还剩下多少力气，它已经不足以让我登上山顶了。”
“看到自己的终点，这也正是修行最悲哀的事。”
东野最后总结道。
“如果像您这样的人都会感觉悲哀，那恐怕没有人愿意修行了。”
陈王却不这样想。
毕竟面前的这个老人是执行局的局长，是能够让整个下十区颤抖的人。
“哈哈哈，现在对你说这些还太早，”
东野笑着摆了摆手，没有在这个问题上面继续下去。
“今天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明天开始，我会正式将我的所学一步步传授给你。”
……………………
陈王离开了办公室。
洪子诚已经在室外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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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来吧，宿舍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于是两人沉默的往通道的一边走去。
洪子诚可以说是陈王在执行局最熟悉的人了。东野只是在五年前见过一面，姚向辉是今天才认识的，只有洪子诚在这几年来，时不时的去第十区看望一下自己。
当然主要是让自己帮他改车。
有时候还真的是很不公平，下十区都没有人有资格拥有一辆车，上三区却已经到了改装和比赛的地步了。
就算真的基因残缺，难道连一辆车都驾驭不了，陈王不服气。
但这都不是目前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陈王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洪子诚。
他一直以为洪子诚只是执行局的一个小人物，但是他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一个小人物是无法解决掉壳级的高手的，这不是拼命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就像是之前东野在办公室里面说的。
修行之路，一步一重天。
所以他是一个高手，至少比自己之前所认为的要高出许多。
陈王再次反思自己之前为什么会对洪子诚产生这样的印象。
因为他一贯的嬉皮笑脸，因为他开的车和身上的衣服并不华贵，因为他总是松松垮垮的站在或靠在一个地方，因为他称呼蒂娜这种刚刚进入壳级的人为‘高手’……
但这一切显然都是伪装，他并不是自己平时看起来的这个样子。
陈王抬起头，看向前面带路的洪子诚。
不高的个子，蓬起来的头发，套头衫加上牛仔裤，再加上几天没有刮过的胡茬，颓废的气质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陈王的目光，洪子诚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
“怎么了？”
“洗漱的东西有吗？”
“当然了，咱们这种正规单位，东西都是很齐全的的，你直接入住就可以。”
“那就好。”
两人继续一前一后的走着。
前路看不清方向，那就走的慢一点。
……………………
同样的夜，第六区的区长也同样没有休息。
月光自窗户透入，使窗台的边染上了白霜。
马克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酒杯，时不时往嘴边抿上一口。
一如昨夜模样。
只是投影已经不再。
作为第六区的区长，总管整个第六区大大小小的事务，自然平日里是十分忙碌的。如果在整个下十区的区长中进行努力程度排名，马克也能够排在第一。
他对工作的热情是人所共见的。
这也同样是他的悲哀。
让一个擅长治水的人前往沙漠植树，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惩罚？
大厅很安静，家人都已经睡下，仆人更是不敢发出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马克甚至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很满意，这样的环境有助于他的思考。
他思考的并不是区里面的事情，第六区的发展从来不在于他的努力，而在于上三区的想法，他在三年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所以他要做出改变。
昨天晚上的刺杀只是一个开始。
杜成宪的死亡，姚向辉的逃脱，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唯一意外的就是那三个鳞级的死亡。
真不愧是执行局啊。
马克心想。
虽然有些可惜，但这并不妨碍整个计划继续进行。
"监察总局的副处长，杜家的继承人之一，不知道这样的身份，够不够让您出手呢？毕竟以您的脾气，想来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马克全身笼罩在黑暗里，等待着监察总局接下来的行动。
“真的是，还是修行不够啊，竟然有些期待明天的到来了，呵呵呵呵……”
笑声回荡在寂静的大厅里面。
……………………
第四区执行局办公室。
陈王已经离开了有一段时间，但是东野依旧还在桌边审阅文件。
办公室的灯光似乎暗了一下。
东野没有抬头，继续看着手中的文件，出声道：
“你就不能从门口进来吗？”
“那多麻烦啊，还要敲门，开门什么的。”
姚向辉手一招，办公室旁边的一个椅子顿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过来，放在了他的身后。
随意的靠在椅背上，屁股微微往下按压了几下，惊奇道：
“这椅子坐起来挺舒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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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买的？”
“不是，上面配的新设备，研究院研究出来的，据说更符合什么……人体工学？我记得好像是这个词。”
“研究院现在还研究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还不是陈胜的那些书的影响？现在研究院的口号都变成了那什么‘从生活中来，到生活中去’。”
“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姚向辉笑着说道。
“……好与坏是留给后来人评判的。”
东野放下文件，淡淡的说道。
“其实您现在也有些彷徨吧？”
“哦？何以见得？”
“您要将您的传承交给陈王，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天赋很高吧。”
姚向辉一只手转着匕首，一边随意的对着东野说道。
“……大部分人都希望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去做出选择，但是真正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东野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您觉得陈胜有成功的可能吗？”
姚向辉突然问道。
“我们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又怎么会知道他有没有可能成功？而且身在我所处的位置，你问我这样的问题，我的回答必然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可能’。”
东野笑了。
“就像是陈胜到底书里面说道的，‘屁股决定脑袋。’”
姚向辉也笑了，虽然东野没有正面回答，但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语言真是奇妙。
“不说这个了，说说看今天的袭击吧，那个组织叫做什么……屠刀是吗？”
“没错。”
姚向辉的脸色严肃起来。
东野看着他这个样子，不由得也升起来一点好奇心，他可是很好见到这家伙正经的样子。
“不是那三个鳞级都被你干掉了吗？这样看也不怎么样吗？”
东野调侃道。
“他们只是鳞级初级，我可是到鳞级高级了，而且我连大招都用上了，才好不容易险胜的！”
姚向辉语气夸张的说道，随即摆了摆手。
“当然这个不是重点。”
“……那重点是什么呢？”
看着姚向辉一副你快来问我的样子，东野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问道。
“重点是那三个家伙的实力真的很差劲！”
“……看着你是想和老头子我切磋切磋啊。”
东野缓缓地将手伸向了一旁，顿时一把放在架子上的短刀颤抖起来，像是马上就像从刀鞘里面出来。
“老大您别激动啊！”
姚向辉一看这个架势，语速马上变快。
“我的意思是那三个家伙根本没有鳞级的意识，就像是拥有鳞级力量的壳级一样！”
说着姚向辉一伸手，一团黑暗突然出现在办公室，三具尸体从里面掉了出来。
东野从椅子上面起身，缓缓的绕过办公桌，最后俯身蹲在了这三具尸体面前。
东野挥了挥手，就像是一阵看不见的风吹过，三具尸体的衣服顿时碎裂成一小片一小片的模样被风吹到了一旁，地上只剩下了三具光溜溜的尸体。
东野没有了其他的动作，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姚向辉站在一旁，等待结果产生。
“……从身体的强度来看，确实鳞级无疑。但是总感觉似乎缺少了一点什么……”
东野沉吟着，似乎有些疑惑。
突然，东野目光一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东野再次挥了挥手，一道血线从其中一具尸体上面出现，从脖颈到腹部，接着鲜血缓缓的从血线之中流出，办公室顿时多出了一股铁锈味。
东野毫不避讳的将手伸进了这具尸体的肚子里面，姚向辉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摸索了一会儿，东野将手重新拿了出来。
“没有源质。”
东野缓缓的说道。
“不可能！”
姚向辉下意识反驳，尽管他目睹了全过程。
东野没有在意他的态度，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没有形成源质，他们怎么可能成为鳞级？”
姚向辉喃喃自语，神色间有些失魂落魄。
“事实已经呈现，即便是再难以理解，我们也要学会接受他。”
东野沉声说道，他起身走向办公桌，电话就在桌子旁边。
“至于这件事情有什么影响，就留给上三区的那些人去思考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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