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这一脉,因其杀戮本源的特性,本就使得他们的气息,显得有些锋芒毕露。
特别是在洛言这种,感知敏锐的人眼中。
只要是一位纯粹的同龄人剑修,就不可能瞒得过他的探查。
因为那种气息,真的是太过特别了。
压根都不用去分辨,就能瞬间得出答案。
“洛师兄,师弟经常听到,外界对真正的剑修的评价是疯子!”
“说他们即便是不敌,也会毅然决然的拿着剑,进行殊死搏斗。”
“哪怕对手很强大,远不是他们可以战胜的,但却依旧不会认输。”
“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修行剑道的人,练剑练得走火入魔,乃至于不知进退了吗?”
杨超再次诚心请教,且问出一个流传甚广的问题。
这一次,在四周侧耳旁听的同门更多了。
显然,在大部分的修士心中,都带有同样的疑惑。
明明练剑的人那么多,但最终能修得真意的,无一不是带着一些特殊怪癖,或是让人喜欢不起来的家伙。
反倒是正正经经练剑的人,几乎都不会有太大的成就。
这简直就让人难以理解。
想不通这里面存在的道理。
“所谓的‘疯’,其实并不是指的走火入魔。”
“而是一种舍生忘死的斗法信念!”
“大多数的剑修,一生只修一把剑,忠于剑,倾于剑,融于剑。”
“剑的特性就是坚不可摧,杀伐果断,因此修剑之人和我们道法一脉的法修,其实是有着很大的差别的。”
看着众人带着一副求知的面孔,望向自己。
洛言并没有刻意拔高,或降低自己的声音。
他其实也有注意到这点,剑修之所以为剑修,因为他们这一类人,真的是太纯粹了。
洛言回忆起去灵剑山时的场景,不急不缓的讲道:
“一位纯粹的剑修,他的眼中基本就只有剑。”
“剑不仅是他们的生命,还是他们的全部。”
“长时间下来,这类人自然会受到剑的影响,不懂世俗人情,不明言外之意,不通情达理。”
“这些都是最纯粹的剑修通病。”
洛言讲到这里时,还特地将目光投向演法道台上,而后又瞅了瞅四周的某些,佩戴了法剑的同门。
好似在说:一位真正的剑客,应该有怎样的无敌风范,而你们虽然也时时刻刻拿着剑,可这把剑,却跟别的法器没什么区别。
如此明显的动作,自然被周围的那些‘剑修’看在眼里,脸上都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丝尴尬。
剑法一道真的太难了,即便是他们修行了多年,也远远没有达到剑法大成的地步。
“剑修当中有一流传甚广的修行法,那就是在敌人未倒下之前,死战不退!”
“即便是以一己之力,迎战万千修士,他们也不会选择退缩。”
“无论对手是有多么强大,也要敢于拔剑,即使身死亦无悔!”
“当然,这指的是在两者的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
“若是遇到了不能力敌的高阶修士,你放心,他们也不会太过迂腐,绝对会在第一时间驾驭剑光溜掉。”
“秋风未动蝉先觉,剑修在危险感知方面,如有神助一般,指的便是这个道理了......”
洛言的讲述,看似浅白,实际上却能让众修产生极深的感触。
明悟其中的真理。
就好似将一堆纷杂的流言,给整合成具体的事实,然后自然而然的便讲了出来。
“洛师兄的意思是,剑修的‘疯’,并不是没脑子的拿着剑瞎砍。”
“而是他们在找寻一个个合适的对手,通过敌人给到的压力,来鞭策他们成长。”
“最终也只会有两个结果,要么一直赢,越战越勇。”
“不然就是败北,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杨超思索了片刻,然后给出自己的想法。
他似乎有些明白剑修的修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似乎就是传说的以战养战?
“中州那边的剑修,大多都是在困境,或生死关头中磨砺己身。”
“只要能越过眼前的这道坎儿,他们的精神层面,就会产生根本性的蜕变。”
“这种行为无异于踩在刀尖上跳舞,一旦失误,或将死无葬身之地!”
“可一旦能撑过去的,无一不是强者中的强者。”
“这便是为什么,在大多数人眼中,剑修一脉无敌于世的根本原因!”
洛言当着周围众多同门的面,讲解起一位纯粹的剑修,为什么会有无敌之姿的原因。
因为那些不能无敌于世的剑修,早就倒在了磨砺己身的途中。
死得不能再死了。
当弱者都死光了,活下来的自然都是强者。
所以剑修一道,要么不精,属于一个看客。
要么就是将生死置于度外,成为了那极少数的‘一’!
洛言的这一番言论,使得众多的弟子沉默,纷纷开始暗自琢磨。
以前虽然听说过剑修很强,但具体能有多强,还是存在着一个限度的。
可今时今日,莲在演法道台上的表现,让众多的五行观弟子,心中都燃起了一把熊熊的烈火。
既然剑修这么强,连家族一脉的天生神体,都不是对手。
是最典型的以后天之姿,反败先天之神体的案例。
那他们何不也去转修剑道?
以后说不定,也会有称霸内门的那一天......
怀着这般想法的弟子很多,但也有少部分的老辈弟子摇摇头。
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转修剑道的可能性。
他们和这些天真的年轻一辈可不一样,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道心。
无论是道法还是剑术,都是外物。
修士想要强大,终归还是只能靠自己!
法修一脉也好,剑修一脉也罢,实则并无高下、难易之分。
也没有强大到不能力敌的对手,唯有一个个强大的人!
可除去这一小部分,理智的老辈弟子以外,其余的人只看到了剑修的强大。
战力远超同阶,这如何不能引得众修眼热?
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其实就是五行观,并不是一个剑道大宗,周围也没有剑道宗门毗邻。
少了剑修那种群体,应有的斗战氛围。
宗门内的弟子所修习的功法,从来都是以各类神通宝术为主。
只要用心参悟,或是勤加修习。
终有一日,还是有希望,能够将一门宝术,修炼到一个极高的地步。
这是典型的熟能生巧!
可剑修不一样,这是少数几个,不仅需要悟性过人。
更需要用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的修行体系。
只有当一把剑的剑身,侵染了大量的鲜血以后,才能浇灌出来的修行体系。
剑修这一脉,和法修一脉不同,在百分制中,九十九分的努力,是远远不及那一点通透的。
这便是天赋!
因此,在同等修为境界下,大多数攻伐手段凌厉的剑修,自然不是一般的修士能够挡住。
“洛师兄,我听你多次提到中州,似乎是非常了解那个地方的修士。”
“难道你这些年,都是在中州,或其他几域度过的?”
“能否跟师弟讲讲外域的事情?”
“以及和那些地方的修士相比,我五行观弟子的优劣何如?”
四周沉寂了片刻以后,杨超再次出口问道。
他这些年在外,也陆陆续续的见识到了,很多跨域而来的修士。
无一例外,这些人的实力都非常强大。
所以杨超想知道,这是少数特殊的个例,还是某种普通普遍的状况。
若是后者,那么外域修士的整体实力,确实也太强大些了吧?
听闻此话,洛言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杨超。
思索片刻后,给出一个十分中肯的回答。
“贫道这些年,只去过极西之地和中州。”
“别的地方没去过,只是道听途说,不做言论,但论起对这两个地方的体会,还是有一点感触的。”
“我南域之修,因毗邻大荒的缘故,所学神通及道法,大多都是与荒兽或上古凶兽有关。”
“走的是以术拟形,借助符文真义,领悟真灵上法之路。”
“优势在于前路明晰,威力如何,又该如何修行,都有一个明确的目的。”
“因此,我南域修士的身上,几乎都带着一股剽悍的野性。”
面对杨超的提问,洛言自然能猜到他的大致想法。
要想得到内定的飞升名额,除非上面有人,还愿意付出极大的利益代价作为让步。
这样才会有一丝的可能性。
否则就只能走斗法五域天骄的道路。
杨超此时问出这句话的额外之意,自然也不言而喻。
“极西之地的修士,似乎都带着一股狠劲儿。”
“他们这一域的人很特别,喜欢把眼前看到的一切,全都视为可交易的货物。”
“无论是妖兽也罢,还是修士或世俗之人也好,他们的血肉、灵魂,都是存在着一定的价值的......”
“哪怕是些许与自身无关的记忆,一旦被他们搜魂知晓,都在他们的算计内,想要再刮出一层皮来。”
“并且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那一域的修士,无论是魔门还是正道,几乎都是无所不用其极,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狠辣劲儿。”
“就像是一群恶狼凑在一块儿,那噬人的目光,不仅对着别的生灵,往往还迎着自己的同类。”
“所以这一域的修士,也是极为难缠与血腥的......”
周围的人皆愕然,极西之地的修士都这么恐怖的吗?
就连世俗之人的肉身都不放过?
这种残酷到变态的行为,让众多的五行观弟子沉默。
他们当中不乏有实力强大,身上杀戮之意快要凝聚成实质的人。
可杀人不过头点地。
大宗弟子自有大宗弟子的风采,多数情况下,除非是有深仇大恨。
否则,他们是不会去亵渎一位,死者的肉身与灵魂的。
因为这是对敌人的尊重。
像极西之地的修士那般,若是在外面和人起了争执,打赢了还好。
一旦打输,恐怕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会被他们给制成血丹进行二次售卖。
最令人恐怖的是,这种默认的潜规则,还是被正邪两道所接纳的。
如此一来,这一域的修士,又和天外邪魔有什么区别?
洛言瞥了一眼四周,发现他们脸上的神情各异。
遂继续讲道:“中州的情况则另有不同。”
“这是一处极具包容性的大域。”
“在这里,你们可以看到佛宗圣僧传法讲经授道,实际上却只为度你入禅宗。”
“也能看到魔道修士、隐世家族在这里扎根,各种大小宗门传承犬牙交错。”
“如此多的势力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鼎盛的修行大世图。”
“这一域的修士,以斗法为乐,喜欢四处挑战,天生便崇拜强者。”
“在这里修行,你能看到同龄人进步的同时,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快速进步......”
中州是有序的,但同时又是极为混乱的。
因为这里的大小势力,真的是太多太多了,怀有各种目的的修士皆有。
有的宗门更是习惯了,隐在阴影之下生存,看似只守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实则触角已经伸向了中州各地,如一张细细麻麻的蛛网,令人眼花缭乱。
“敢问这位师兄,师弟对您的话,还是带有一些困惑,还望师兄不吝赐教。”
“我们五行观内有这么多的天骄,每一个都十分强大,若和中州的同龄之辈斗起来,胜算几何呢?”
有人不明所以,认真请教。
他虽然是内门弟子,可他的年岁却不大,听不来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只想知道最明显的实力对比。
仿佛有一种,你直接就跟我说,我打不打得过这些人吧,的虎里虎气劲儿。
“若我们的对手,是一些大型宗门的核心弟子的话,一对一的情况下,差不多一半对一半吧......”
洛言想了想,给出一个比较中肯的对比答案。
“若是那些圣宗弟子呢?”
“我们的胜算又有多少?”
旁边有人蹙眉,继续请教道。
不过这一次,洛言却没有再回答,只是看了看周围的同门,然后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他不能用言语进行回答,因为他是宗门的一份子。
且现在还是处于大庭广众之下,场合时机都不对,自然更不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