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暗中醒来,苏瑾揉了揉自己生疼的后颈,艰难地从湿冷的石砖上爬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自己头顶的一方小窗,凄冷的月光从那一方小小的窗口投射进来,照在她脏兮兮的面庞上,反而有些刺目。
这是哪里?
慢慢熟悉了光线,苏瑾借着这一点点光源,一边用手揉着自己的后颈和身上酸痛的肌肉,一边打量起此时自己的处境。这个地方像是个狭小的盒子,很高,但是两边的墙壁离得很近。苏瑾拼命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墙壁似乎会动,总给她一种会移动过来的感觉,一种压迫感陡然袭来,她用手撑住墙壁,努力忽视着手臂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细细感受着墙壁是否有移动的感觉。墙壁没有移动,苏瑾心中略略安心不少,手掌上传来的冰冷的触感更是令她清醒了许多。
记得自己刚从营地的营帐中被拽出来的时候,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就传来一声凶残凄厉的喊杀声。虽说在电视剧电影里看了无数次的战场,可亲身经历了才知道这其中的可怕。那一声大喝顿时吓得苏瑾浑身一颤,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看清楚是谁,一道凌厉的刀锋便顺着她的面门劈了过来。站在苏瑾旁边的秦奎久经沙场,见状举刀就挡,还顺势将苏瑾一把推开,不仅让她避开这一场危机,更是让自己能更好的与迎面而来的第二刀对敌。
可秦奎怕是忽略了,这不是一个毛贼前来偷袭,而是两军对抗,他一把推开苏瑾,好巧不巧地,苏瑾被推得一个踉跄,正巧撞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这个男人一身苗人的打扮,高大挺拔的如同一棵大树,被人撞到却纹丝不动。苗人大汉举着手上的兵器,刚想朝着身旁的士兵刺过来,却瞧见来人是个女的,震惊狐疑之际,他立即收了兵刃,伸手便将苏瑾捉住,腰间立刻摸出一捆绳子,直接将苏瑾双手反绑起来,然后拖着她就准备往来时的地方退。
苏瑾吓坏了,连忙挣扎起来,她双脚乱蹬,口中也大声呼着救命。可无奈男人捆扎的手法十分的好,无论苏瑾如何挣扎,捆住自己的绳索却并没见一丝的松动,自己身后的绳结反而成为男人拖拽的着力点。自男人拖着苏瑾往回走开始,她便只能倒退着勉强避开地上的碎石和坑洼,全部的心思和精力全都放在了极力不让自己摔倒上,竟一丝反抗也没有了。
这是她来这个世界以来第二次被人掳劫了,第一次是封月凝的杰作,她被卖进青楼,虽说处境艰难,却还是侥幸化险为夷,不仅保住了命,还保住了清白。可这一次呢,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其实说起来,上一回自己能够侥幸逃过一劫,完全得益于云春阁森严的等级制度,而此时拖拽着自己的这个苗人大汉……该怎么办才好?
正当苏瑾被第N块石头绊了个踉跄后,一个飘逸的身影终于冲了过来,只见手持利剑的南风一阵风般冲了过来,他一剑下来,直接逼退了那个大汉。身后的拖拽陡然消失了,突然失去了支撑点的苏瑾,随着惯性的作用,一屁股摔倒在地上,努力了两三次,也没有顺利爬起来。
一起赶过来的还有刚刚被偷袭的秦奎,他立即对上了刚刚那个大汉,南风乘机拉起地上的苏瑾,一刀下去,直接将束缚住她的绳索砍断。
苏瑾重获自由,连忙躲在南风身后,秦奎和南风一左一右将她护住,戒备地盯着突然偷袭的敌军。
……
思绪突然停滞了……
等一下,那么自己是怎么又会被抓到在这个地方来的?为什么自己的后颈会这么疼?苏瑾继续揉着自己不断传来钝痛的后颈,脑袋里似乎有一段记忆消失了。
她茫然无措地环顾着四周,眼睛已经熟悉了此时的光线,可意识里却怎么也接受不了。
这是一座用石头堆砌起来的囚室,和电视剧里看到的有点相似,却又不太一样。这间囚室四面都是用石头砌起来
的,空间很小,呈现一种不规律的四方形,大概只能容纳下一个一米长宽的桌子吧,她的个子不算高,可躺在里面也需要蜷缩着身体,就连斜角线,也不够自己躺平的。苏瑾心中腹诽,怪不得刚刚自己爬起来感觉浑身疼,四处的墙壁还压迫感十足,这里的人也太抠了吧,一个囚室而已,也不给个大一点的地方,这不是古代吗,地不是不征税吗?
这间囚室的四面墙中,有三面墙完全是用石头堆砌起来的,其中有一面墙上有一扇窗户能透进来月光,正是自己刚醒的时候看见的那个洞,也是此时屋中唯一的光源来源。由此判断,那一面墙应该是外墙,如果自己有传说中的缩骨功,说不定就能凭借这个洞钻出去。只可惜这个窗口太高了,无论苏瑾怎么跳,却愣是连窗户边也够不着,更别说攀爬上去看看了。囚室里有窗口的墙对面的墙上有一扇用粗壮木头钉起来的木栅栏门,应该就是囚室的出口了。
这扇门看起来十分不结实,可是要用手抓着木门晃一晃,就会发现它其实十分的坚固,除非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否则根本不可能将这扇木栅栏门暴力弄开。
还有一个十分特别的地方,这间囚室十分的潮湿,不仅地砖上湿漉漉的,而且四面墙上都渗着水,透过木栅栏门和小窗,依稀能听见有轰隆隆的水声,估计不远处有个瀑布或者湖泊什么的,不断有大水流流经。
身处在这样一个地方,即便此处炎热,又是深夏季节,还是感到十分的湿冷,苏瑾哆嗦了一下身子,不多时,浑身便生出一股寒津津的感觉,十分令人不适。
“别看了,逃不出去的。”
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男声,苏瑾被吓得一跳,定睛一看,这才透过木栅栏,看清楚对面还有这样一间囚室,囚室里关着一个黑乎乎的身影。
“你……你是谁?”苏瑾的声音还在颤抖,她瑟缩了一下,后背便贴在了后墙上,一股湿漉漉的感觉透过自己单薄的素衣传了过来,这时她才发现,原本套在自己身上的那件铠甲不见了。
“聂志成。”对面的男人虚弱地传来这样三个字,语气中带了些许的屈辱与自嘲。
“聂……聂将军?”苏瑾有些懵,她顿时一扫恐惧,直接扑在木栅栏门上,双手抓住木头,隔着栅栏问道,“你是聂将军?你在这里?”
“你认识我?”对面聂志成的语气有些惊讶,他顿了顿,突然想起来什么,开口问道,“你是宸……”他刚脱口的话突然一顿,那个“王”字被硬生生卡在了嗓子里,并没有说出来。他缓了许久,这才沙哑着声音问道,“你是那个女人?”
即便如此,苏瑾还是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当即点点头回答道,“没错。我们都在找你。”
对方突然沉默了。
苏瑾等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对方并不愿意提及的话题,她当即开口,开启了另一个话题,“你知道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对方在听到这句话后,果然有了反应,他先轻嘲地笑了一声,然后悠悠开口,“呵,这是凤凰栖寨的水牢。”
“水……”苏瑾刚想开口再问一问,突然就听见了不远处想起了一声沉重的链条互击的响声。
有人来了。
苏瑾顿时浑身一阵,收住声音,身体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只听见对面囚室里的聂志成轻声说了一句,“她又来了。”然后是一声颓然摔倒的声音,重重的“咚”了一下,似乎是对方径直坐在了地上。
对面聂志成的反应很奇怪,苏瑾不禁猜测起来:看来来人并不是针对自己来的。
可是,事与愿违,这一次从外面来的人,的确是冲着苏瑾来的。
来的人一共有三人,走在最前面的人应该是个下人,他手举火把,似是在带路,待到达苏瑾面前后,便恭敬地退回到了一旁,只专心饲候着火把,成
了一个称职的火炬手。
火把的光亮将整个狭小的囚室照得雪亮,此时苏瑾才看清楚对面囚室里关押的人的脸,果然是在营中时看见的聂志成,只是他的脸上,再也看不见那时的那种意气奋发,反而透着些倦怠与绝望。聂志成的脚上好像还拴着根褐黄色的绳子,看不出什么材质,却看着十分的结实。更令她惊心的,是关押着聂志成的囚室大门,虽也是用木头钉起来的栅栏,可那上面却密密麻麻缠了许多带刺的荆棘,看起来没有锋利的兵刃,只凭借肉做的手脚,根本是打不开的。
来的三个人并没有给苏瑾更多思考的时间,其中一个人上前打开囚室的房门,便有一个人高大挺拔的立在了苏瑾所在囚室的大门口。
这人看起来应该是首领,只见他穿着一件无袖的黑色短甲,上面用彩色绣线繁复地绣着独特的花纹,腿上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腰间还系着极具当地特色的东西,看起来像是许多彩色的布条,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些什么。他的打扮是普通苗人的打扮,与今天在战场上看到的苗人打扮相似,只是他头上戴着的帽子一样的头巾十分的华贵,似乎是镶嵌着几颗璀璨的宝石,在火把的光辉下熠熠生辉。
苏瑾也被他吸引住了,然而吸引她的并不是首领的衣着或是容貌,而是他手臂上的花臂纹身。
苏瑾依稀记得,现代有一种纹身,就叫做花臂,好像是用花纹纹满了一手臂的。眼前的这个男子,便有着这样一条臂膀,只见他黝黑健壮的手臂上,用黑色的涂料纹满了一些奇怪繁复的花纹,看不出来具体纹的是什么,却又感觉十分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