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瑜带来的这个丫头,苏瑾是第一回见,可即便是头一回见,苏瑾也猜得出来这丫头的身份不简单。瞧着她说话那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再看沐春惧怕她的模样,苏瑾也已经猜出了一二。沐春对她的惧怕似乎成了一种习惯,甚至这丫头巴掌扇过来了,沐春竟也没有敢躲,像是做好了结结实实挨这么一巴掌的准备。
苏瑾眼疾手快,直接抓起手上的茶杯上的茶碗盖,朝着那丫头抬起的手腕处扔了过去,正好打在了她的手臂上,这丫头吃痛缩回了手,这一巴掌才就此作罢。不过那丫头却还是不依不饶,瞪着一双眼睛瞧着苏瑾,开口也毫不客气地教训上了,“大小姐,夫人今日特意让我随着二小姐过来,就是听说大小姐身边的丫头如今规矩都极差,看来果然是如此,若是大小姐没有精力管教下人,作为娘家人,奴婢愿意应了这份差事,毕竟从前在苏府时,奴婢便是这帮子小丫头的管教姑姑。”
苏瑾冷着眼睛瞧着那丫头的嚣张模样和苏瑜一脸的得意,大致了解了这丫头曾经是个什么角色了。原来从前沐春和沐雪在苏家没少受这丫头的折磨,说不好从前的王妃苏瑾也受过不少的气。这就可以解释刚刚沐春的反应了,要不是刚刚自己手快,将手上的茶碗盖朝着那丫头手上扔过去,恐怕沐春就要结结实实挨这么一下了。
苏瑾已经穿来了许久了,这里的等级规矩她已经瞧清楚了许多,自然也知道如今自己的身份地位,完全是可以耍耍威风的。这丫头估计想仗着原先王妃惧怕苏夫人这件事情,想要借机灭一灭自己的威风。可她的胆子也实在太大了,这里说到底还是宸王府吧,竟然毫不客气地就想在别人的地盘里耍威风?苏瑾在心中冷哼一声:既然自己如今的身份是这宸王府中的女主人,怎么也不应该受一个外人带来的丫鬟的气吧。于是,她在心中略一思索,便立即一手抚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指着那个手被砸了一下的丫头,对司修亓说道,“哎呀,司管家,这人怎么如此不懂规矩,吓得我刚刚腹内难受,还不脱出去?”
司修亓原本就是苏瑾这头的,人又是通透的,自然毫不客气,立即会意安排两个小厮,将这也气焰嚣张的丫头拖了下去。
“你们敢,我可是苏府的丫头!”这丫头甩开上前的两个小厮,一脸傲气地冲着苏瑾喊道。
可是司修亓根本不吃这一套,只一个眼神,刚刚退下来的两个小厮立即又上前去,两个人一左一右,立即控制住了这个气焰嚣张的丫头。这丫头一见情况不妙,立即挣扎起来,她一边将目光投向苏瑜,一面拼命挣扎,最后她发现自己真的要被拖下去了,心中惊慌不已,嘴上却还是依然不依不饶,对着苏瑾吼道,“大小姐,我可是夫人身边的,你不能这样对我!”
一旁原本前来兴师问罪的苏瑜瞬间也蔫了不少,她转而朝苏瑾求情道,“姐姐,金莲可是母亲身边贴身的一等丫鬟,她纵是再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也应该由我带回去,让母亲好好处置。”
听着被拖出的丫头一直在痛苦地哀嚎着,声音越来越远,苏瑜也急了,冲着苏瑾质问道,“姐姐,你不能这样!她毕竟不是宸王府中的人,姐姐如今这般跋扈处置,恐怕不合规矩吧。”
金莲?苏瑾忍着询问她是否姓潘的冲动,耐着性子看向苏瑜,预备见招拆招。
沐春见苏瑾为自己撑腰,自然腰板也硬起来了,继续护着苏瑾道,“二小姐此话差矣,金莲姐姐……”
“闭嘴!”苏瑜突然抬高音量,瞥了沐春一眼,怒意未消,“主子们说话,有你什么插嘴的余地?”
沐春被话噎住,一旁的司修亓却不卑不亢地笑道,“二小姐,这里可是宸王府,如今沐春姑娘可是宸王府中的一等丫鬟,二小姐若是想教训下人,大可以回苏府里慢慢教训,宸王府中的丫鬟,恐怕还不劳二小姐费心。”
沐春感激地看了一眼司
修亓,站回苏瑾身后,垂着头没有再说话。
苏瑾看得出来沐春的反应和苏瑜与金莲对她们的态度,定是因为当初她们在苏家的日子难过,心里也是十分愤慨,所以司修亓那一番话讲完,她也是心情舒畅的,转而笑着继续看着苏瑜,刚刚的郁闷也一扫而空。
苏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但是她十分聪明,也不冲司修亓说话,反而转过头看着苏瑾,语气里带了些委屈,“姐姐这里的下人真是凶啊,下人都能教训主子了,却容不下我的一个下人教训一个下人。”
这是在说我双标啊,苏瑾轻笑一声,刚准备怼回去,输出达人司修亓却继续不卑不亢地开口进攻了,“二小姐勿怪,只是殿下一再嘱咐小的们,一定要好生照顾好王妃,切不可让王妃动气,小的们也是没办法,这才僭越了。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刚刚那丫头是不是突然失心疯,怎么会突然如此顶撞王妃呢,这若是按照咱们殿下的脾气,定然是杖毙的……不过,二小姐也请放心,我们也只是请刚刚那丫头去水房里冷静一下,既然她是亲家夫人身边的得力丫头,又怎么会为难于她呢?”
司修亓是真会说话,几句话说下来,苏瑜的脸被气的一阵青一阵白,苏瑾免不了投去了称赞的目光。
苏瑜还是气鼓鼓地,可司修亓张口一个宸王,闭口一个王妃的,如今自己身份尴尬,竟一句都顶不回去。苏瑾看着好笑,问道,“妹妹今日来究竟是想说什么,不会就为了带一个丫头过来顶撞我的吧?”
苏瑜脸色难看,再没了刚刚的气焰。思及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她又立即抖擞精神,继续发难,只是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姐姐可知,衡王殿下已经知晓了你身怀有孕?”
“知道就知道呗,”苏瑾不以为然,事实上,她实在也不明白,一个小叔子知道自己嫂子怀了孕,除了恭喜,他还会说什么,“这怎么了?”
苏瑜冷着脸,冷哼一声,“姐姐果然狠心,对待衡王殿下都如此狠心,也难怪如此对你的亲妹了。”
苏瑾觉得好像,自己怎么对她了,是打了还是骂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如今自己腹内空空,饥肠辘辘,也不想继续和她纠缠,于是苏瑾耐着性子继续问道,“说了这么半天,衡王究竟怎么了?”
“那日他得知姐姐你怀了宸王的孩子,就终日借酒消愁,我昨日去瞧他,他却埋在酒坛子里,醉得昏天黑地,嘴里只一个劲喊着姐姐的名字,说你负了他。姐姐,你……”苏瑜越说越来劲,举着帕子假模假样作哭泣状。
“你住口!”苏瑾终于明白了苏瑜的意思,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气愤,“你是不是闲得实在没事可干了?”
“姐姐你……”苏瑜惊诧地抬起头看向了苏瑾。
“姐什么姐,你一天到晚还有没有什么正事可做了。先不说你说的这事究竟有几分是真,就假设你说的都是真的,他要死要活和我有半毛钱关系吗?你若是真的这么心疼他,你干脆嫁给他得了,两个人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能不能不要再和我扯上一点关系啊!再说说你,你一个姑娘家,成天掺和衡王家中的事情,还在里面不断地挑事情,你是和用心,你清楚我也清楚,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何必装成这副模样?若真是没正事可做了,就让你妈给你找个媒人,再嫁出去不就有事可做了?”孕期的苏瑾脾气本来就不好,又听到自己再次被迫与衡王一起消费,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一通噼里啪啦地怒怼,怼得苏瑜哑口无言,好半天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些委屈和无奈,“姐姐,你是不是还在为了那日在公主府的事情生我的气啊?”
不提这件事情还好,提起这件事情,苏瑾更生气了,刚想继续发难,就听见苏瑜抢先一步开口,一副泫然欲泣地模样,“姐姐,爹爹早逝,母亲这些年身体也不好,今后,便是你我,还有弟弟,我们三
人相依为命了,我又怎么会害姐姐呢,那日在公主府中当真只是个误会!那日是清嫣郡主说要我陪着她,找姐姐说说体己话,如今苏家朝中无人,弟弟又刚谋了个官职,那可是公主府中的清嫣郡主,为着弟弟日后的仕途,我又哪里敢得罪呢,还不是只能顺着、跟着。那日我也真的不清楚那杯中是什么,只是随着清嫣郡主站在一起罢了。”
苏瑾听得直皱眉头,这样的托词她说得竟然如此理直气壮,也是个演戏的天才。
另一边的苏瑜继续说,边说又边拿起手帕假模假式地拭泪,一副委屈到了极致的模样,“还有衡王,如今弟弟当了官,我与衡王殿下维系好关系,也是为了弟弟在朝中能走的平顺一些呀。以后绍儿出息了,咱们也有个得力的娘家依靠不是?”
苏瑾似乎听出了话中深意,苏瑜两次提到了弟弟苏绍的官职,原来她今日的所有话都是意有所指的,她来的目的怕不是为了来炫耀苏绍当了官了吧?苏瑜虽说能干得出这样的事情,可以还特意带了一个厉害的丫头过来,就为了过来炫耀一下,似乎又说不过去。
还有,苏瑾怎么记得沐雪前两日还来说,今年新开设的秋闱中,苏绍是落了榜的,如今怎么就有官职了?
苏瑾心里嘀咕着,故意问道,“我记得绍儿今年是参加了秋闱了是吧,是上了榜的是吧,是一甲还是二甲?第几名来着?”
苏瑜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答道,“绍儿还小,这回秋闱参加的人太多,他……不过,母亲已经托人给他谋了个官职,在兵部,六品云骑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