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是真的!」纪筎又笑道:「我虽置下桐油却并未带火,我可从未想过要将你们活活烧死,如此惨无人道的手段,我做不来。我想看的,不过是你们在这里挣扎,哀嚎,上天无门,下地……哦,对了,地宫里都是毒气!我要看着你们自相残杀,直至死光最后一个!要看着整个江湖就此覆灭!」
「老子先杀了你!」罗大海扑上来要动手,被眼疾手快的吟风连忙拦下。
「罗掌门,」吟风道:「你们盟主可还在这呢,还轮不到你来裁决。」
「你!」
罗大海忌惮衔月宗,捂着方才被孟临宵打的伤处让到一旁,却是重重哼了一声。
「你以为杀了我们武林盟就能覆灭?」秦八农啧啧摇头:「虽说此次伐魔各派精英齐聚凤归城,但你也该知道啊,我们武林盟人才辈出,这个江湖,大的很呢。」
「大?」纪筎又道:「大又如何?用不了几日,武林盟便会不复存在!好好一个天下,要这打打杀杀的江湖做什么?要这些以武犯禁的莽夫做什么!」
沈玉凝的瞳仁骤然一紧,她看到身边孟临宵亦是上前一步。
纪筎这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背后的「宫主」难道不是江湖人?
「你还做了什么?」她咬牙道:「确切的说,你的「宫主」做了什么?!」
「盟主,你武功高,若你侥幸在将来逃出此地,说不定就能看到各门各派已经落得和少阳一样的下场了。」
纪筎说完便悠然自得的笑了起来,好像此刻的他并非是身中暗器的俘虏,依旧还是那个少阳大师兄。
他悠闲,别人惊恐。
罗大海第一个慌不择路:「不!不!盟主!他这是诱敌之计啊!魔宫诱我们前来,便是要杀光我们!再屠戮我们的门派!!」
沈玉凝也暗道不好,万一这一切真像纪筎所说……
「难道我们今日都要死在这里?」
「娘啊!爹啊!儿子不孝啊!死到临头也没给你们传宗接代啊!」
「我不想死!为什么要死!凭什么!」
「都鬼喊什么!有盟主在,你们怕什么!盟主一定能带我们离开这里!」
「娘|个西皮!看老子一斧头劈开这门!」
熊二说着便挥舞着斧头去劈砍大门,谁知还没碰上那门就被白禹飞身上前急急拦下:「你活腻了吗!这是精钢!」
沈玉凝愣了一愣,看向白禹,但因光线昏暗的缘故,她看不真切。
「啧啧!还真是精钢!」秦八农贴上去,摸摸大门:「进来的时候明明是木门啊!怎么还藏着一层精钢门!这要真砍下去,那火星子肯定能把桐油点着!」
除了门边上那些人,没人知道这是精钢所铸。
沈玉凝疑惑的是,白禹方才一直和她在一起,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我们只能等死吗!盟主你武功高,你用内力能不能轰开这门!」熊二嚷嚷。
一直没说话的叶行云却相当维护武林盟主:「你当盟主是神仙不成!他内力再高也打不开精钢门,就算十个盟主也够呛!」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大家都等死吧!」
「不好说啊……不过,能和盟主以及孟宗主这样的当世英豪一同赴死,我吴某人也算死而无憾了,哈哈哈!」
「纪筎!你他|妈赶紧把门打开!信不信老子把你十个指头剁了!」
「嘿,」纪筎开口,笑看孟棠:「你们与其问我,不如问问孟宗主啊,他怎么可能没给自己留下后路呢。」
「什么?!」
「他什么意思!」
「孟临宵?」
「他是魔宫宫主?!」
「我们竟中了衔月宗的女干计!」
黑压压的人群中,几乎所有人都拿出了自己的兵器,刀剑斧钺,流星锤,小皮鞭,于黑暗中发出森冷的光芒。
离的近的,比如罗大海,秦八农等人,早就带着弟子把兵器指向了孟临宵。
叶行云和白禹一左一右护着沈玉凝,但却在随时警惕着衔月宗这群人。
只要盟主一声令下,整个武林盟都将对衔月宗刀剑相向!
小包子察觉到危险的气息,抱紧颂月的脖子,大眼睛看向沈玉凝,怯怯唤了一声:「叔叔……」
一触即发的血雨腥风中突然多了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叔叔,你要杀我们吗?」
沈玉凝承认,她确实因这个声音动容,所以她选择去看孟临宵。
「你觉得我会杀你吗?」
「盟主早就想杀我了,不是吗?」后者双手环胸,从容依旧:「在少阳派的时候,你若杀了我,哪还有后来的少阳灭门,今日尔等何至于困在此地?」
「真是他!」
「果然是他!」
「我早就说过,衔月宗在君北坏事做尽,你们难道还要指望他改邪归正不成!他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姓孟的!今日若我们走不成,你也休想离开!」
「对!要死一起死!」
「定要让你和你儿子死在我们前头!」
那些叫嚣的声音此起彼伏,白禹握剑的手甚至在微微颤抖,他用力咽了口唾沫,想去问问沈玉凝的想法,但看向她时,却见她正眉头紧蹙的看向孟临宵。
她早就在怀疑孟临宵,但此刻这眼神中的不解却远大于愤怒,似乎隐约还掺杂着一丝悲悯。
「盟主!你还在等什么?」罗大海怒道:「从他来到江南开始,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江不沉早在武林大会之前就已经和他勾结上了!他把我们所有人都骗到这里一网打尽,再将各门各派斩尽杀绝!我们都上了他的当了!盟主!杀了他!」
「你是,不想活着离开这里了吗?」
男人抬眸看他,不知为何,明明这殿中昏暗,他那双眼睛却依旧如狼隼一般散发出锐利的光芒,让罗大海一阵胆寒。
「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沈玉凝掩在袖中的五指死死捏紧,她道:「我不听他们说什么,我要你亲口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你指使的,你做的!」
「盟主怎么了?」男人冷嗤:「被我骗了这么久恼羞成怒了?还是说……」
她向沈玉凝靠近,白禹以剑格挡,却见一道银芒闪过,他的软剑已经缠在了白禹的颈项之上,莫说白禹,就是旁边的人也是动也不敢动。
他贴在沈玉凝的耳边,轻声说道:「还是说,盟主现在觉得耻辱?被我骗了这么久,在整个江湖眼中,你我亲如手足,盟主更是毫不设防与我大被同眠,现在得知真相,是什么感受?」
沈玉凝的指甲几乎快要掐进肉中,身体更是僵成一根木棍一般:「我以为衔月宗主和传说中的不一样。」
「你不也和传说中的不一样?」他微垂了眸子,长睫几乎可以扫过她的耳廓,目光落在她那温热的颈项上:「沈盟主,我大老远从衔月宗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你,真的很好骗。」
他刚说完,沈玉凝便甩出袖中的短剑扶秋,但听「锵」的一声却是与孟临宵的留春短兵相接,震的她户口发麻,短剑险些落在地上。
后者撤了软剑,人也退开两步。
孟棠心情不错的看着沈玉凝,嘴角带着促狭的笑。
沈玉凝心头乱做一团乱麻,她知道,孟棠
什么都知道了,知道她不是真的武林盟主,知道她不会武功只能以暗器护体。
也知道她只会这几招简单的招式,除了会吓唬人,一无是处!
孟棠会怎么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穿她?亦或者,杀了她?
可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被她召集而来,她没能为哥哥报仇,亦无法护他们周全,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这里?!
「孟,孟宗主!」人群中有人突然说道:「孟宗主,我们溪口双侠愿投入衔月宗门下!本来,在无垢山庄的时候就想找宗主来着,谁知……有事耽搁了!不过正所谓,有缘不怕晚!今日赶巧了,也是一样的!」
他刚说完,人群中,陆陆续续许多人都嚷嚷着要投靠。
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亦或者只是为了谋取一线生机。
有人背叛,就有人斥责,那些叱骂的声音也此起彼伏,一时间又都吵嚷拥挤起来。
「可笑啊可笑,真是可笑,」将军拳的传人——吴青玄叹了口气:「不过也不好说,夫妻之间大难临头还要各自飞,咱们一个武林盟算得了什么呢?毕竟老盟主在乱世之中护下诸位已经三十多年了嘛!毕竟咱们现在的盟主见诸位难以为继,奔走相助也过去好几年了嘛,你们要走要去,人之常情,完全不必在意我们盟主的感受,是吧,哈哈哈!不好说啊不好说!」
他这么一说,周围的声音也逐渐小了下来。
纪辛元也怒道:「没错!你们怕不是忘了,当年诸位遭受兵祸,各自揭不开锅连变卖兵器都投送无门的时候,是谁在到处筹集钱粮襄助你们!还有!你们之中,曾求过我沈大哥的没有一半也有十之二三了吧!我沈大哥何曾拒绝过谁!从来都是他舍身为人,却换来你们的忘恩负义!」
「纪少侠啊,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纪筎被吟风按着,依旧笑的十分开心:「这种时候,大家当然是活命最要紧,既然盟主这么的舍身为人,肯定也不会计较什么,是吧?要陪他死的话,只要你这个好兄弟就够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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