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稀河影转,霜重月花孤。
此时距离正道联盟踏出酆都城已快过去一天了,一轮明月趁着朦胧的夜色缓缓升到了半空中,她无比谨慎地探出半个身子向下看去,很快便发现了在鬼判殿前那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江心、楚自闲还有顾昔朝的脚步都很轻,生怕引起敌人的注意,当他们摸到鬼判殿门口时不禁一齐抬头看到了此处的一副对联。
人与鬼,鬼与人,人鬼殊途。
阴与阳,阳与阴,阴阳永隔。
在鬼判殿的大门之上没有横批,只写着“鬼判殿”三个金色大字。
三人见此处竟无守卫,就连刚才那十几个护卫也不知去了哪里。
“奇怪了,这么重要的地方竟然连一个人也没见到。自闲,会不会有诈?”顾昔朝低声问道。
楚自闲聚精会神地向大殿内偷偷观察了一番,道:“鬼判殿内确认无人,我们先悄悄潜进去,在外面待得久了同样会有危险。”
“若不是因为这场幽冥大战把地宫之人几乎都引了出去,我与自闲昔朝想踏入鬼判殿一定还要费一番周折。”江心一边想着一边随着兄弟小心翼翼地摸进了敌人的老巢。
鬼判殿内部的大厅非常大,在这里不管是殿内的装饰还是左右的桌椅皆是价值不菲之物。江湖之人想象中的地宫老巢一直都是一个潮湿阴暗、腐臭难当的地方,然而此处却是金碧辉煌,宛如一个小型宫殿一般。看来地宫在执行了诸多的暗杀任务后确实赚了不少钱。
在大堂中,除了一应俱全的器具装饰外在鬼判殿的上首处还摆着一尊甚是威严的酆都大帝神像。在他面前的桌上放着道教的祭祀五供,分别为香、灯、花、水、果。
神像的表情甚为严肃,似乎在认真地注视着大殿内的一举一动。
兄弟三人缓缓走了过来,顾昔朝盯着大帝的神像悄声说道:“这酆都大帝乃是幽冥地府中的最高神灵,是五方鬼帝和十殿阎罗的上司,专门责处阴间事物,那些十恶不赦的人都会被关进酆都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那些地宫杀手干尽丧尽天良之事,竟然还敢在此供奉这位地狱之神,也不怕遭受天谴。”
说到丧尽天良几个字时顾昔朝忽然反应过来,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他看了一眼江心,不过看起来阿心并未在意。
虽然大家潜入殿内后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四下搜索,在昔朝还是能隐隐感觉到,江心在举手投足间总会短暂的发呆,看来他还未从恍然梦醒中彻底缓过劲来。
看着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一个从小就在心里装着洛阳的杨枕小姐,一个反复梦到那个粉色的梦中倩影,二人皆是用情至深却倍受爱情煎熬。顾昔朝将好友的经历看在眼前,不禁让他对男女之情稍稍产生了一丝畏意。
几人将整个大殿全部查看了一番,确认此处除了自己和这尊神像外并无一个人影。
就在这时,楚自闲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一边睁大了眼睛来回扫视一边轻声说道:“还记得阿心曾经在归一宗偷听到的那个消息吗?”
江心恍然道:“对了,那幅图!”
“我们快四下找找看,也许能对外面的正道联盟有所帮助。”
说罢,三人一起将鬼判殿翻了个底朝天但根本没有找到任何和图有关的东西。这甚至让江心怀疑自己那晚在归一宗的窗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字眼。
正当三人插着腰稍作休息时,三双敏锐的目光却发现了神像旁边一张桌子上的几本陈旧册子。从外观看来它应该是时常被人翻阅所以已逐渐变成了一副破旧的模样,这也使得它与大殿内金碧辉煌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三人互递了一个眼神一齐走上前去,这册子共有三四本,皆是黑底白字,而三人定睛一看竟发现在其书面上清清楚楚地写有三个大字,生死薄。
“生死薄?!”楚自闲惊道。
“这不是幽冥地府里记录凡人生死阳寿的东西吗?”江心好奇地问道。
顾昔朝将册子捧在手中一页页翻了起来,刚开始他的表情还很自然,可随着纸张地翻阅,昔朝却渐渐皱紧了眉头。
“原来这册子是记录秦广王他们每次暗杀任务的对象、地点、佣金以及雇主。这上面有莲花村徐家父子的名字,也有酆都药铺冀老板的名字,甚至还有在开封城外鸟嘴曾设伏暗杀我们的记录。”
然而,当顾昔朝又随手翻开一本浏览了几页字后,只见他突然面如土色,双手一颤甚至险些将生死薄掉在地上。
“这,这怎么可能?!”顾昔朝惊道。
“怎么了?”二人一齐问道。
顾昔朝定了定神,接着将手上的生死薄递到了江心和楚自闲的眼前。
起初二人并未看出有什么不对,在这本册子上躺着许多江湖高手及武林名宿的名字,毕竟地宫杀手为了佣金而取人性命之事,江湖上早已人尽皆知。
然而当几人的目光移到了雇主的名字上时,江心与楚自闲瞬间做出了与顾昔朝一样的反应。
“······!”
在这本代表着生死的薄册上,在许多暗杀对象旁雇主的那一栏,竟然躺着令江心三人做梦都想不到的字—温誓。
“温,温大侠?这怎么可能,他竟然委托地宫杀了这么多人?可这镇妖大会都是温大侠召开的,进攻地宫之时也是归一宗的人冲在最前面。不,不行了,我刚刚才回忆起之前的事情,现在又看到这些东西,真要把我搞傻了。”
顾昔朝摸着下巴边想边说:“按理来说牛头马面准备将我们押到这里的事情,秦广王等人应该还不知道,他们也没必要放个假册子在这里故弄玄虚。那如果这生死薄上记录的事情都是真的话,难道温大侠曾是借地宫之手除去了某些武林上的对手?”
楚自闲盯着那几个倒霉的名字,道:“如此说来我以前确实听说过这几个门派的掌门曾表露过不愿认同温誓‘东宗西宿’的武林地位,而当这几位掌门人被神秘暗杀后他们的门派也迅速没落了下去。”
说到这里,江心一边回想温誓请自己喝茶时那副和蔼和亲的模样一边不由地感到后背发冷,“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看起来一身浩然正气的温大侠却是地宫最大的主顾,如果是谁威胁到了归一宗的地位就会被其清除,那谁知道日后若是我们三个或是镖局阻碍了温大侠的路,会不会也会被其在暗处下了毒手。”
三人言及于此不禁回想起了自己过去有无得罪过归一宗的地方。
江心继续说道:“说实话当日我在归一宗窗外听到温誓曾做出手脚,想让其子温狩成为比武大会冠军时,我还可以理解。但这,我实在想不通归一宗与地宫水火不容,温大侠为何要与秦广王联手做这些脏事?又为何大张旗鼓地率领其他门派想一举灭掉这些杀手?难道他就不怕秦广王在情急之下将这本生死薄的真相昭告武林吗?”
楚自闲强笑一声,说:“阿心,我问你个问题。你说若是我们兄弟三人有一天突然跳出来说归一宗的温大侠偷了咱们的银子,你说武林各派会相信吗?”
江心立即答道:“不仅不会相信,而且一定会把咱们兄弟当成三个傻子。”
顾昔朝不由地苦笑了一声,说:“这便是同一个道理了,多年来人们都根深蒂固地认为秦广王与温大侠是水火不容的敌人,没有人会相信从一个魔头口中说出的话,更何况这个魔头想要‘污蔑’的还是众人心中那个无比高大的正道领袖。”
说到此处时,楚自闲突然双眉紧皱迅速将头扭向了大殿的一扇侧门。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从门外响起,从其声音大小听来少说也有二十多人,楚自闲还听出这一片脚步声中有一人的脚步既轻又稳,定是一位远远超过三人实力的顶尖高手。
而几乎就在那些脚步声传入三人耳朵的同时,一张孔武有力的手将那扇侧门一把推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