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楼,白兰跟我打了个招呼。
他凑得比较近,我想起刚才青鹿君问我要不要沐浴的事情,和白兰拉开了点距离。
“怎么了客人?”白兰不解道。
“不是……我身上估计有汗味,还是离你远点吧。”我说道。
白兰笑了笑,眼睛亮亮的。“客人多虑了,奴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那你家青鹿君还让我在这沐浴。”我嘟囔道。
白兰怔了怔,犹豫道:“青鹿君……让客人沐浴?”
“是啊。”我点头道,“不过你们家一个乐坊,怎么还有澡堂子的服务。”
白兰欲言又止,停顿了一会,解释道:“……我家乐坊的规矩,只要公子们愿意,客人在这里做什么都行。”
我觉得白兰古古怪怪的,好像在隐瞒什么。我看见杏儿过来,和白兰道了别。路过东街集市的时候看见方儒儒家的书庐开着。
“小姐,我们去看看吧。”当歌好像对这个方儒儒很有好感,主动说道。
我点点头,走了进去,上次在这里留下纸条说要买下这里的书,到现在方儒儒都没有送到施府,估计是不卖的意思。
从外面看,这书庐里面一如既往地黑。直到跨步进去,我才看见里面藏了一盏暗暗的蜡烛。我才意识到方儒儒就坐在书庐的书桌之前,低头书写着什么。
察觉到脚步声的方儒儒诧异地抬起头,毕竟她的这个小书庐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到新的客人了。
见到进来的人是我,她的脸上僵住,气氛尴尬起来。
“施小姐……”方儒儒还是客气地说道。
我自来熟地坐在她的对面,拿起她书桌上的纸张看了两眼。
“你在写什么。”我问道。
“抄书而已。”方儒儒说道。
“抄书做什么?”我问道。
“赚钱啊。”她说道,“这书庐没有生意,我总不能每天在这呆坐着啥也不干。”
我想起来,这个年代估计还没有印刷术,书都得靠手抄。方儒儒倒是写了一手好字,毕竟出身书香世家。
“这抄一张能赚多少钱啊。”我好奇问道。
“一本二十文,大概百来页。”方儒儒说道。
二十文就要抄那么多,而且看她一笔一划认认真真抄写的速度,得抄多少天才能赚到一本书的钱。这赚钱效率实在太低了吧。
我倒是无所谓再提一遍把她家的书全买下,帮帮她家度过困难,可方儒儒这家伙一定不会答应。
“我不求像施小姐这般富贵,只求能养活家人。”方儒儒看我脸色不对,说道。
“我没有看不起小钱的意思。”我说道,不过好像是越描越黑。
“按照我抄书的速度,估计要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才能赚到有你们施家十分之一的财产。”方儒儒说道。
“哪有这么夸张。”我摆摆手,事实上我真不知道施西风那个老头子到底有多少钱。
“并不夸张,你们施家的财产号称为国库六倍有余,去年一年的收入就超过了万万两。况且西风老板为人勤俭,不好奢,经年累计下来的财富就算是让我从盘古开天辟地起就努力,也遥不可及。”方儒儒一边抄书,一边淡定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问道。
“我曾帮城中的百晓生抄过一本《城中实录》,里面就有你父亲的一些事情。”方儒儒说道。
“那我问你个事。”我说道。
方儒儒没有停笔。
“如果我一天花一万两银子,我要多久才能把我家的钱花光?”我问道。
“一日万两……”方儒儒抬起头,“若是按你们施家现在的财产不算收益和亏损,我想大概要两千百年就能花光。”
“……”我呆住。我亲眼见过那些人一箱箱的把银子送走,以为我这个花钱速度已经很夸张了,没想到……难道我能活得过两千年吗。
不行不行,看来我得想个新的法子花大钱了。要不把其他几条街也买下来?可是这些人一直都在做生意,搞不好还赚钱了呢?要是命令这些人都不做生意,那饿死老百姓我又担当不起。
我满脑凌乱。
“那方小姐知道前面那个乐坊吗?”
我正凌乱着,我身边的小哭包突然开口问道。
“略微知道一些,那个乐坊算是城中最神秘的地方之一了。乐坊只招待女宾,这城中有能力在那听曲的女人屈指可数,也没有几个出来主动说起当中的事情。”方儒儒说道。
“那是家黑店吗……”当歌问道。
“也不至于。”方儒儒说道,“只听说那乐坊之中有十二位公子,是乐坊的乐师。除了这十二个人,这乐坊的老板是第十三位乐坊的乐师。”
“我知道那人,叫青鹿君。”我说道。
“施小姐对他感兴趣吗?我听说这青鹿君一曲万金,施小姐倒是确实有能力去见他一面。”方儒儒说道。“这位青鹿君很是神秘,据说他五年前来到这个地方,到现在为止只卖出过一曲。”
“一曲?”我并不觉得方儒儒的信息更新的有那么快,这一曲应该是除了我之外另一个人买的。“谁买的?”
“不知。”方儒儒说道,她依旧低着头抄写,说了那么久的话,还没有抄完半页。“就算卖出一曲也有万金,果然做这种行业随时就让客人倾家荡产。”
方儒儒说了“这种行业”,看来她似乎知道那乐坊除了曲子还有别的交易。
“那你还知道些什么别的,关于这个青鹿君和那个乐坊。”我问道。
“不知。”方儒儒说道,“都说了他很神秘了。不过你要真想知道,我大可以帮你问问那位百晓生。”
“好啊,那谢谢了!”我说道。
“百晓生卖消息,二十两一条。”方儒儒说道。
小哭包立刻从自己腰间的荷包翻出来银两,放在方儒儒桌上,看来她很在意这个乐坊啊。
“……你父亲身体好些了吗。”我问道。
“……”方儒儒手中的笔停了停。
“好些了,多谢关心。”她放下笔,看着我说道。“我同父亲说了有位家世显赫的小姐支持他继续办理书塾让孩子们读书,父亲听了之后心情好了不少。所以,施小姐有空的话能见我父亲一面吗……”
方儒儒的语气很虚。
“我答应过你的啊,明天我就有空,你来施府找我,我和你去见你的父亲。”方儒儒倒是给了我一个很大的反差,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那般泼辣,认识下来又发现她是个太重礼节的人。不过,她这种谦虚的态度当真让我对她升起不少好感。
“多谢施小姐。”她点头道。
“别叫我施小姐了。”我不太习惯她这样叫我,显得我高人一等似得,不近人情。
方儒儒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叫我……绵绵吧。”我知道我现在的名字是施绵,脑海中突然就出现了这个称呼。
方儒儒看着我,没有把这个称呼叫出口。也是,回想起来这个称呼太过亲昵。
“总之明天你来找我就好了。”我说道。
三尺一整天都没有再出现,回家路上我一直琢磨着和方儒儒的对话,总觉得我能从中悟到些什么。
刚进家门,当歌又问我。
“小姐今天也不和老爷用膳吗?”
“不。”我立刻应道。
可没想到,我这边刚一拒绝,施西风竟然主动来找我了。当歌是站在他那一边,想让我见他一面。
我本想立刻把他轰出房间,却看见这个施西风好像比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沧桑和老了不下十岁。我竟然心软了,同意和他坐在一桌。
“……”我还是不能让自己平静地看向那张脸,只能侧过头去坐着。
他静静地看了我好一会,看得我心里发毛。
“绵绵。”他把什么东西放在桌上,“来看看这个。”
我勉强地别过头,看见他放了几张画像在桌上,都是年轻男子。
“什么意思。”我冷冷道。
“爹老了,总得把你交给一个靠得住的人照顾,你看看这几位公子,都是城中的好人家。”施西风说话说得有气无力的。
“你让我嫁人?”我问道,可当歌明明说这位施老爷从来舍不得我这位掌上明珠。不会是因为我“得了失魂症”,他才急着把我扫地出门。
“绵绵总要嫁人的。”他缓缓道。
“那要是我不嫁呢?我问道。
他不急不缓,开口道:“我听说你最近买了许多店铺。”
听这话的意思,是想警告我要是我不嫁,他就把我信用卡停了。(……反正就是不给钱的意思)
“呵。”我冷笑道,“可以,我可以嫁人,不过我只嫁给我看得上的。”
“这几位都是家世显赫的青年才俊。”他说道。
“不。”我一挑眉,心中已经有了计划。“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顿了顿,问道:“是……哪家的公子。”
“这你别管,你要是答应,我过两天就把人带回来给你看看。”我抱着手笑着道。
“只要是可托付之人,爹爹就同意。”他说道。
“那作为我成亲的礼物,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浅笑道。
“绵绵想要什么?”他问道。
“钱。”我轻描淡写道。
“好,多少都行。”他直接应下。
我心中冷笑着,看来他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放心吧,我不会乱花钱的,我用钱去弄一门生意,到时候我店里开张,还请西风老板来捧个场剪彩。”我说道。
施西风走了。
果然我从和方儒儒的对话中悟到了新的东西。
她说:这种行业随时就能让客人倾家荡产。
好吧,那我就开个店勉为其难证明一下,也可能是让东家随时倾家荡产。我要让全天下的知道,这国中首富的女儿,开了个妓院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