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不该多嘴,但小姐喜欢的是哪位公子啊。”当歌在施西风走后,试探地向我问道。
“哦~”我一手扣住她的肩膀,她一惊。“小哭包,我看你明天不用来服侍我了,你去府里找别的工作吧。”
“为……为什么!奴婢做错什么了……”当歌被我的话吓到了,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为什么?”我没顾及她那楚楚可怜的泪水,谁让她刚才在施西风面前把我卖了,明知道我不想见那个男人,还非要我见。“当我的人,就只能被我一个人使唤。其他人要用你,甭管什么身份,你也得问我一句吧。你刚才那样卖我,我看你还是想跟其他小丫鬟放个风声,好找个新的去处。”
“奴婢没有卖小姐啊,那是老爷啊……”当歌红着眼哽咽道。
“我说了,其他人就算要用你,甭管什么身份,你也得先过我这一关。你这么喜欢那位老爷子,那你去做她的贴身丫鬟就好了,别来我这。”我厉声道。
她低着头,不再为自己争辩什么,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我等着她哭了一阵,得让她知道我的规矩。事实上,我一个现代人从来就没有切身体会过这种奴隶制度,我也不想欺压剥削弱小。唯独施西风的事情,是我手指倒刺一般的存在。
“行了,别哭了。”半晌,我说道。
我能感受到当歌很努力的止住她的抽噎,可是并不成功,小肩膀还一抽一抽的。
“行啦。”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在你对我那么好的份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总之,你给我记住,你是我的人,就只能给我一个人用。”
闻言,当歌抬起脸,委屈地点点头。
…….
方儒儒在刚过未时的时候来找我了。我想了想,让当歌给我找了件最普通的衣服,发饰也越普通越好。
回想起来我的学生时代,初中的时候我的成绩还算中上。只是从高中开始,学业开始繁重,这消磨掉了所有我对学习的兴趣。追星成了我平淡生活中的光,我的书上贴着当时当红明星的大头贴,天天上课就痴痴看着他们的神仙颜值傻笑。
宁愿不写作业,也要腾出时间来抄歌词,明明都是狗爬一样的字体,一本本写下来还被我当珍宝藏着。老师说,我的人生要因为那些和我竿子打不到一块的明星们而完蛋了。
这话说得对,也不对。
我确实因为这样在高考失利,没有考上大学。不过,换个角度,要不是我当时沉迷追星,我当时也就不会费尽心思钻研哥哥姐姐们的舞蹈,最后能靠当舞蹈老师为生。如今我穿越到这个年代,虽然这里有青鹿君那样称得上“绝了”的乐师,但是好像真少了现代音乐的热情和狂野。
思绪越飘越远,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把小哭包斥了一顿,她今天一天都没有说几句话。还有方儒儒也不太对劲,她很安静地走在前面为我带路。
“那个。”我主动开口道。
“再走半柱香就到了。”方儒儒说道。
我看了看街上,恰好有几个摆水果摊的。
“等等。”我叫住方儒儒,一边已经凑到水果摊前挑起水果。
“我说过,我们方家不受……”方儒儒肯定又要拒绝。
“知道知道,你们姓方的都讲礼数。”我尽量往多了买,“不过在我看来,去别人家里做客不买些东西过去就是没有礼貌,所以方小姐就不要阻止我了。”
“……”方儒儒不再说话,站在一旁等我。
本来就挑了许多,当歌没有带碎银子,后来只有又挑了一堆凑够。结果就是东西买了太多,多到我们三个弱女子根本抬不动。
“……施小姐真是太客气了。”方儒儒用衣服兜了五六梭子香蕉,走路都费劲。
我和当歌也不好受。我向摊主买了个竹篮子把买的水果放在里面,我和当歌两个人抬才勉强抬动,然而,还有一小堆……
“这些……”当歌为难道。
“……”我真是抬不动再多了。
我猛然想起些什么。
“三尺!”我高喊道,“三尺在吗?三尺姐姐在吗?”
方儒儒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我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风响,三尺女侠动作利落地落在我们身前。
我看着方儒儒,摆出一脸这下你还觉得我是傻子了吗的得意神情。
“三尺,帮我们拿一下。”我双手捧着竹篮,只得用眼神示意让她帮忙拿的是地上躺着的二十来个西红柿。
怎知三尺看了西红柿一眼,迈步过来一双手托住我和当歌抱住的竹篮子底部。
“不,你拿那些,这个很重要两个……”我想说,要两个人才抬得动。
接过,三尺就在我们三个人崇拜的目光中轻而易举地抱起那个沉甸甸的竹篮。
“……牛啊。”不愧是习武之人,我赞叹道。
“放上来。”三尺盯着快被香蕉压垮的方儒儒说道。
“可……可以吗。”方儒儒第一次看见这种架势,弱弱道。
见她犹豫,三尺竟就硬生生单手揽住那竹篮子抵在身上,腾出另一只手三两下的把方儒儒怀中的香蕉放进篮子,只给方儒儒留了一梭。
“多谢……方儒儒轻松不少,对三尺力气的钦佩不言而喻。
有了三尺的帮忙,搬运的问题就解决了。一路走去,我们这一行四人吸引了不少目光。或许也可以理解成他们是在以外三尺女侠的大力神功,但我更愿意理解为是我们四个女子的颜值吸引了诸位的眼光。
虽说我现在这个身体还没完全发育好,可也称得上亭亭玉立。我们四个里面,三尺最高,然后是方儒儒,小哭包和我差不多。妙龄少女结伴而行,怎么会不是一道好风景呢?
方儒儒带着我们越走越偏僻,沿着这条小路走去,已经看不见什么人烟。远远地,能看见前面有一个茅草屋。茅草屋前,好像站了一个佝偻的身影。
方儒儒突然小跑起来,往那茅草屋跑去。
“爹!”方儒儒喊道。
我们三个也加快了脚步。我们看清楚了那是一位已经头发花白的老人,脸上还有褐色的老人斑。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皱纹,但没有掩盖住他身上的书生气。哪怕佝偻着腰,那老人正扶着门楣站着,我也能感受到他文质彬彬的气质。
那老人扶住了方儒儒来搀她的手臂,眼神没有落在女儿身上,径直看向了我们跟在后面的三个人。
“施小姐、施小姐……”他迈开步子朝我走来,脚步摇晃的样子显示出这位老人家很是虚弱。
我想去扶他,可还抱着十几二十个西红柿。我回头看了一眼三尺,三尺点了点头,我便赶紧踮起脚把西红柿又放进她的框里,然后去扶住方松云。
“方老先生您慢点。”我恭敬道。
“无妨、无妨……施小姐当真懂得老朽兴学主张吗?”方松云抓着我,隔着衣袖我都能感受到他的手是那样的干枯。抓着我,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他激动地直盯着我。说真的,在互为初次见面的情况下方松云的举动着实有些吓人。不过,比起被震慑,我心中更多的是难过。
我看了眼他身后的方儒儒。方儒儒与我对视了一瞬脸色略微尴尬,随后眼中似也多了几分落寞。她只是从后面扶着她的老父亲,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是的。”我看着老人的眼睛,认真地点头道。
“当真、当真……”老人呢喃道。
“爹,先让施小姐进屋里再说话吧。”方儒儒说道。
方松云不肯放开我的手,嘴里一直细碎地说着什么,我和方儒儒两个人把他扶了进去。
茅草屋很小,进门有一方木桌。左侧有两张床,两张床之间有一卷长帘,可现在帘子没有拉开。我扶着方松云老先生到他床上坐下,他双目的眼神已经没有在我们任何一个人身上,空洞地望着别处。他嘴里没停,持续地呢喃着,只是从见到我开始就再没有松开我的手。
“抱歉。”方儒儒闷声道,“我父亲的病有时候就会这样,突然就好像没有意识一样,所以我都让他不要出门。我不在的时候他从来都不离开这屋子。”
所以方儒儒看见方松云靠在门楣上才惊了一下吧。
况且,看方松云身体那么虚弱连走路都走不稳,估计别说是不能出门,连床都下不了把。就这个样子还要一个人撑着走到门前,能想象他是有多想见我。
方松云坐在床上,头靠着墙壁,在一个并不舒服的姿势下竟然缓缓闭上了双眼。
我被吓了一跳,毕竟他的脸上没有多少生气。
“我爹他几日没有入睡了……”方儒儒只能解释道,一边弯着腰拿被子给方松云盖上。
气氛压抑起来,方松云抓着我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半分。
“唔……”当歌的呜咽声打破了一片沉静。我回头看她,果然已经流下了眼泪。此情此景,我确实感觉到心酸,可我也不能和小哭包抱着哭成一团,那样方儒儒会很不好受吧。
还好,这次还有三尺帮我安慰当歌。三尺把肩膀借给当歌靠着,她身上英姿飒爽的外放锋芒也收敛了许多。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我低声向方儒儒问道。
方儒儒笑了笑,很轻松的样子。
“走一步算一步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方儒儒说道。
可她明明已经到了连药都买不起的绝路。我能闻见这房子里始终散不去的药味,方松云这个样子可能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了。
“实在不行就把书庐卖了,我在家里抄书,也方便照顾我父亲。”方儒儒说道,声音越来越低。
“可是……那是你父亲的最后……的心血了…….”小哭包一边哭着,一边说道。
“……”方儒儒沉默了,她低下头,我看不见她的眼眶是否也红了。
这种低沉的气氛真让我难受。在我眼中,方儒儒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天真烂漫地幻想未来,而不是已经被生活的满地鸡毛磕绊。就算是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上辈子也能做这样的梦。
“方儒儒我问你。”我说道,“你接受了那个书庐,总会做点生意吧。”
“……”方儒儒沉默着。
行吧,就当我忽略了她已经把方家书庐干倒闭了。
“算账呢?算账你总会吧。”我又问道。想起上次她很快的跟我交代了施家财产的几个数字,方儒儒算数总会吧。
“会。”她答道。
“我过段时间想开个店,你来帮我好不好。”我问道。
方儒儒轻皱着眉,望着我。
“你给我工作,我付你工钱,这不算偏帮。”我说道。“到时候我能让你把账目带回家清算,这样你也能好好看着你爸了。”
方儒儒的眼神告诉我,她在犹豫。
“方小姐你就答应吧,我家小姐是真心想支持方老先生的。”小哭包开口道。
就连三尺,也说:“你需要钱,才能救的家人。不偷不抢安安稳稳找个工作,为何决绝。”
三尺清冷的声音很打动人。
“多谢施小姐……”方儒儒终于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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