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的地势,十分复杂。
有些地方属于荒原、有些地方则是沙地、也有着丘陵,甚至再往北方,还是一片大草原,上面也有许多部落。
昔年便是草原部落崛起,效仿中土立国,横扫北域八百部落。
而在这里,则是一片深山老林。
山林显得茂密,内中也颇多飞禽走兽,不乏精怪妖物,颇为凶厉。
苏庭法船至此,威势浩荡,让许多凶猛的精怪妖物,豺狼虎豹,都不由得瑟瑟发抖,不敢妄为。
而苏庭便站在法船之上,俯视下方,额间天眼所向,正落在前一截山峰的底下。
那山下斜坡所在,倚着一个和尚,极为虚弱,濒临将死。
周边还有许多的精怪妖物,受他气机牵引而来,等侯机会。
只是这和尚,道行极高,尽管濒临将死,也仍有气息外传,震慑了各方的妖物精怪。
兴许要等他死后,待得气息消散,这些个精怪妖物,才敢上前而来,分食了这一具佛门高僧的肉身,还能从中得益,增益修为。
“啧啧啧,落到这个下场,也真是凄惨。”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稍有几分感叹,道:“我还以为你身份败露,叛逃而走,会进入魔宗之内,列为长老,甚至替代镇狱魔刀,跻身十大魔君,哪知坠在了这里,似乎也只是等死。”
这声音显得颇为年轻,也十分耳熟。
明心勉强抬起头,看向前方。
只见前方来了个少年,徐徐走来,眉头微皱。
“苏长老……”
明心苦笑了一声,牵动了伤势,气息又弱了一分。
苏庭没有回应,只是静静打量着这倚在山坡上的中年和尚。
这和尚五官端正,神态显得温和,只是嘴角挂着血迹,气息已经是虚弱到了极点。
而一身的白色僧袍,已是半边染了血迹,看起来十分凄凉。
——
法船之上。
苏庭出于谨慎,避免斗法波及,便让小精灵等人留在法船之上。
这是一艘价比仙宝的法船,极为不凡,除非三大魔尊,或者魔道宗主苏关儿亲至,否则,便是第一魔君全力出手,一时片刻之间,也是打不穿这法船的。
法船之上,苏悦颦和静儿站在边缘,俯视下方,也看见了那个斜躺在山坡上,浑身染血的白袍僧人。
“这就是那个魔僧么?”
浣花阁遇袭,便是这魔僧传出了消息。
魔宗得知浣花阁此行踪迹后,布下魔阵,以镇狱魔刀为首,四位半仙层次的老魔,携带魔宗徒众,半途截杀,让浣花阁当代弟子险些覆灭。
尽管在小精灵相助之下,云宫等诸位长老得有喘息之机,替门下弟子开出了一条生路,但事后魔宗徒众不断追杀。
而言浣花阁也依然损失惨重。
消息外传的源头,一切的起因,便在于下方的这个魔僧。
静儿紧紧咬牙,满是痛恨之色。
苏悦颦也是神色复杂,想起诸位师姐,心中沉重。
小精灵打量了一眼,摸着小下巴儿,心中咕哝道:“好像没有什么魔气……看他模样,倒像是慈眉善目,也不像是一般魔类的阴沉狰狞……这就是所谓人不可貌相么?”
——
山林之间。
但见山风吹拂,细枝摇曳,草叶轻斜。
苏庭背负双手,看向这个如今被正道列为魔僧,竭力追杀的和尚,一言不发。
明心和尚斜躺在那里,半身染血,呼吸微弱,连站起身来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
“苏长老好大的本事。”
明心和尚苦笑了声,道:“斗法余波,传扬数千里,本以为是一场苦斗,未想短短片刻,便击败了那大敌,还寻到了贫僧所在。”
他看着苏庭,嘴角边上仍有血迹,然而嘴唇已是惨白如纸,没有了血色,微微颤动,感叹道:“斗法本事如此高明,不愧有无敌神君之名……只是能寻得贫僧,看来苏长老对于寻踪之法,也颇有涉猎。”
苏庭缓缓说道:“我并未学得什么测算卜卦的法门,也未有什么寻觅踪迹的心得,不过是适才经过前方,斩了一个魔头,发觉这个魔头似乎便是你从守正道门弟子那里救走的。杀他之前,苏某问了一声,得知你坠落在此,也便来此看看……”
说到这里,苏庭才稍有几分异色,道:“本以为你早已离去,此来多半落空,未想你伤重到这般地步,竟然已至濒死的处境。”
“惭愧……”
明心神色稍感黯然,却也说道:“贫僧见他年轻,魔道修为也不算太高,本以为能够以佛法将之度化,归回正道,未想半途隐患发作,还被他打了一记,正中要害,坠落至此,又抵御不住这魔道的隐患,终至油尽灯枯。”
说完之后,他神色之间,稍有几分感激,道:“这魔类虽然年轻,但就此逃去,只怕还要危害人间,幸而苏长老出手,否则他若逃去作恶,便是贫僧的罪过,这孽障还须背在贫僧的身上……而今苏长老出手,贫僧感激不尽,只是伤重至此,难以行礼了。”
“除恶务尽。”
苏庭说道:“苏某杀敌,从来除尽,反倒是许多如你这样的人,心怀善意,不愿杀生,却不免有些疏忽时,被恶类逃去,为祸四方,又造许多孽障。”
明心低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便是穷凶极恶之辈,归入冥狱之下,也有玄策大法师度化,管教向善……纵是恶类,也是生灵。”
苏庭摇了摇头,也不跟他争辩什么,只是说道:“这些事情,等你下了地府,再去思考罢。而今你性命将亡,还有什么遗言?”
明心沉默了一下,说道:“贫僧并非入魔之辈。”
苏庭眸光微凝,稍微挑眉。
明心低沉道:“贫僧佛法造诣虽有些许成就,终究不是佛祖,无有空净之念,不愿死后仍负骂名,也不愿西土佛宗,因贫僧过失,而名声受损。”
他叹了一声,看着苏庭,说道:“贫僧不曾修行魔功,不曾坠入魔道。”
苏庭顿了一下,说道:“浣花阁行踪,是从你这里泄露出去的罢?”
明心神色黯然,点头说道:“是贫僧的疏忽。”
苏庭隐约想到什么,叹了一声,道:“此事究竟有多少隐情,你尽数告知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