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燃苦笑一声:“你太瞧得起我了,我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我是真糊涂,我猜你对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帮忙吧?”
白剑狄白了江燃一眼,风情万种:“还说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这不是很清楚我的目的吗?”
江燃说道:“这就是真正让我糊涂的地方,我何德何能啊,你们家的事情那么复杂,就连你都没有办法,我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白剑狄努着嘴摇头:“反正我不信,如果你不帮她,这个世界就没有人能帮她了。”
其实白剑狄也不确定江燃到底有没有能力帮助白剑秋,只是在她的直觉里,江燃是唯一能帮上忙的人。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而且,她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虽然她在外人看来很风光,执掌着凤舞酒店,认识许多权贵。
但正如江燃所说,这是她们白家的家事,外人就算有再大的权势,也不能插手白家的家事啊。
好似为了博取江燃的同情般,白剑狄又说道:
“你别看小秋外表看起来很强势高冷,但其实她的内心是很柔软脆弱的,这孩子,受了太多苦了,她的强势和高冷只是她为了保护自己而建立起来的城池堡垒。”
江燃有些不以为然,毕竟与大多数人相比,白剑秋这种人出生就生在了罗马,很多别人拼尽一生才能获得的生活,她从小便唾手可得。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感受过真正的人间疾苦呢?
白剑狄是多精明一个人啊,她一眼就看穿了江燃的心思,不过她并没有生气,而是继续说道:
“你以为小秋从小就生活在物质条件优渥的环境中是吧?那我只能很遗憾的告诉你,你错了,我三婶生她的时候,因为难产而导致大出血,最后也没抢救过来,所以从一开始,她的生日便成了母亲的忌日。”
“我三叔虽然从来没说过什么,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把妻子的死,怪在了无辜的小秋身上。”
“再后来,也就在小秋几个月大的时候,三叔在家里的安排下续弦,娶了雪姨。”
“雪姨也许是个不错的母亲,但她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后妈,甚至称不上一个好人,她对小秋刻薄又恶毒,根本就没把小秋当人对待。”
“在这样的生存条件下,小秋从小就受尽了家里人的白眼,毫不夸张的说,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家人的温暖。”
“每个人都把她当作扫把星,甚至是她自己都这么认为,她曾经不止一次对我说过,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说着说着,白剑狄的眼睛湿润了,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江燃虽然面无表情,但心里也大为动容。
他从来没想过,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开着大G英姿飒爽的女人,居然有着这样不幸的遭遇。
与她比起来,江燃觉得自己无疑是幸运的。
虽然从小家里很穷,爸妈也经常因为钱的事情吵吵闹闹。
但他的生长环境至少是温馨的,快乐的,尤其是母亲李桂香与生俱来的乐天性格,对他的影响很大。
幸福的家庭不是千篇一律的,但不幸的家庭也都有着各自的不幸。
“你以为小秋的不幸到此结束了吗?”
白剑狄苦涩一笑,继续说道,
“其实还有一件更不幸的事情,她从小就体虚多病,在她十三那年,一个爷爷的朋友,京城的名医来我家做客,替小秋把脉检查身体,说小秋的体质和常人有异,并且断言小秋活不过三十岁。”
说到这里,白剑狄停顿了一下,继而说道:“再过三个月,小秋就要过二十八生日了。”
“唉。”
江燃叹了口气,“你说这些之前,我真没想到她是一个如此不幸的人。”
白剑狄莞尔一笑,心如死灰的说道:“也许,她真的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吧,就像所有人所说的那样。”
“胡扯!”
江燃立刻反驳了白剑狄的话,“没有什么人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只要活着,总有苦尽甘来的时候。”
“苦尽甘来?多么美好的一个词汇啊,可是我看却看不到一丁点希望。”
白剑狄低垂着头,很罕见的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无力。
“你看不到的希望,我来给她!”
江燃的声音并不大,但却豪气干云。
白剑狄顿时眼前一亮:“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帮她了?”
尽管知道自己钻进了白剑狄的套路,但江燃仍旧义无反顾的点了点头:“我会尽我所能。”
江燃的回答让白剑狄热泪盈眶:“谢谢你,江燃。”
江燃哈哈一笑:“你们姐妹俩还挺像的,都这么喜欢对我说谢谢。不过你也先别急着谢我,我未必能真的帮她把问题解决。”
“我相信你。”白剑狄很坚定的说道。
江燃心中有一股莫名其妙的自豪感油然而生,那是一种被人信赖着,依赖着的感觉。
车开了二十多分钟,江燃二人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个守卫森严的大院,里面都是联排的别墅,很古老,但一点也不破旧,就像是一栋栋的文物。
江燃忽然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了,怪不得当白剑狄说的时候他还觉得有点耳熟呢。
原来这里就是白城市委的家属大院,住在这里面的,都是白城的高官。
江燃心中揣测,不知道白家的那位高官到底是谁,很有可能就是白剑狄的三叔,也就是白剑秋的父亲。
江燃的车没有通行证,到门口就被门卫拦了下来,白剑狄打开车窗和门卫打了声招呼。
那门卫一看到白剑狄,立刻放行,还对他们敬了一个礼。
江燃开车缓缓前行,驶入了大院,在白剑狄的指引下,最后在一栋别墅门外停下了车。
白剑狄带着江燃走进别墅,偌大的大厅里只有三个女人,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
其中两人衣着光鲜亮丽,一派贵妇的装扮,另一个就比较朴素,看起来应该是这家的保姆。
三人的视线全都盯着楼上,脸上同是焦急的表情,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见到白剑狄进来她们也没有很意外,只是简单的打了声招呼。
至于江燃,她们直接无视了,根本理都没理。
通过白剑狄对几人的称呼江燃知道,两个贵妇一个是白剑秋的后妈雪姨,另一个是她们的小姑。
那个衣着朴素的,果真是家里的保姆,白剑狄叫她吴姨。
而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三个人依次出现在楼梯的拐角,从二楼走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长相颇为帅气年轻男子,垂眉耷脸,面露悲色,但是在他的眉宇之间,江燃却看出了一丝飞扬和窃喜。
走在中间的是一个穿着盘扣唐装的老者,装扮考究,气质不俗。
老者一边低头往下走,一边摇头叹气,似是发生了什么非常遗憾的事情。
走在最后面的,也是走得最慢的,正是白剑秋。
只见她满面愁容,行动迟缓,而且眼窝深陷,看起来好像已经很久没休息了。
白剑狄小声对江燃说道:“那个年轻男的就是白剑升,后面的老人家是我爷爷的好朋友,京城名医段老,说小秋活不过三十岁的人就是他。”
江燃淡淡点头,没有说什么。
而三人刚一出现在楼梯拐角,雪姨和小姑便立刻迎了上去,试探的问道:“段叔,我爸他怎么样了?”
段老满脸苦涩的摇了摇头:“鹤道这一次恐怕气数真的尽了,你们还是尽快为他准备后事吧。”
可以看得出来,段老是真的很悲恸,老友的日薄西山令他感到难过和惋惜。
他长叹一声:“老夫无能啊,行医一世,却不能救老友于旦夕之间。”
小姑赶紧劝慰道:“唉,段叔,您老也别自责难过了,父亲他年事已高,器官衰竭,非人力所能救治,也许这就是他的命数吧。”
雪姨假惺惺的说道:“段叔,我们一家都知道您尽力了,请您再耽搁几日,送我爸他走完最后一程。”
听到这俩人的话,白剑狄不禁皱眉,冷声说道:“小姑,雪姨,我爷爷他还没断气呢,你们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吧?”
雪姨和小姑立刻对白剑狄怒目相向,刚要说什么。
而这时白剑秋忽然惊喜的叫道:“江燃,你来啦!”
原来,她刚才一直都在晃神,直到白剑狄说话,她才注意到站在白剑狄身边的江燃。
江燃微笑着点了点头:“嗯,我把药材给你送过来了。”
“太好了!”
白剑秋一路小跑着跑到江燃面前。
江燃把灵芝拿了出来,白剑秋一看,顿时感激的说道:“太好了江燃,你来的太及时了!”
段老见到灵芝之后也是眼前一亮,走上前去说道:“小秋,能把灵芝给我看看吗?”
“好的段爷爷。”白剑秋恭恭敬敬的将灵芝递给段老。
段老看了看,摸了摸,又闻了闻。
最后他抖着眉毛,喜不自胜的说道:“我观此株灵芝的质地和色泽,至少也有五百年的年头了,实乃当世不可多得之宝,足以作为一家药铺的镇店之宝了!”
白剑秋微微皱眉,不悦的说道:“段爷爷,您老说什么呢?这株灵芝是给我爷爷吃的,可不是用来做镇店之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