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谁死了?

酒精将房东太太的危险意识一层层的温柔剥开,她开始变得喜欢倾诉。

也许她一直都喜欢倾诉,只不过是这个时代自然而然的会让人裹上一层外壳。

生存,能改变很多东西。

不过还好,哈德森太太骨子里的乐观还没有被磨平,虽然她每天都要努力工作,去填补债务和医药费,虽然她每天梦里都会期待能受到一封来自于自己弟弟的信或者电话,虽然在期待的同时,又会担心战场讣告上,会出现一个熟悉的名字。

好吧,她很辛苦。

不过最近她的心情很好。

因为南丁格尔阁下要来伦敦了,只要能得到她的注意,那么自己父亲的病肯定能被治愈。

“你有什么梦想么?”

房东太太一怔:“梦想?”

“是啊,除了你的家人,你的债务......你总要有点属于自己的,比较自私的那种梦想。”

谈论梦想几乎是在晚餐过程中必定会聊到的话题,但是哈德森太太却愣住了。

她想了很久......

“可能是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吧。”她微醺的耸了耸肩,甚至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像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你是说圣子么?”

这一个很传统的玩笑,因为帝国的所有女人都会幻想自己能成为圣恋之日的主角。

当灰姑娘和水晶鞋的故事映射到现实之中,没有任何人能够不去妄想。

可房东太太却笑了起来:“我可没有圣女综合征,其实说起来,我不是那么理解成为圣女的心情,和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第一次相遇,就能爱上对方?

我可不信。

而且成为圣女之后好像会很忙,每天都要去跟着出席各种场所,要彻夜化妆,好让明天在圣刊报上的照片好看点,那时候,她的容貌甚至都不属于自己,而是代表了教廷的颜面。

整天忙活这些事情,会累死的。”

夏洛克微笑着也表示赞同,事实上他也不太理解,为什么所有女人都向往着去当一个神圣的花瓶。

这顿饭吃的很不错。

不论是菜品的味道,还是那瓶不便宜的酒。

在晚餐的最后,他看着醉醺醺的房东,等了好长一会,见对方似乎已经忘了这顿饭的目的了,终于开口道:“哈德森太太......”

“啊呀,现在听到这个称呼,总感觉你在取笑我。”

“是有点奇怪,不过我已经叫习惯了。”夏洛克笑着道:“那么请问......我能在这里住下去么?”

哈德森太太听到这个问题后,做出了一副有些为难的表情,不过很快就莞尔一笑:

“当然,福尔摩斯先生,你比码头上那些工人要更有风度一些,所以......你可以住下去,直到你付不起房租为止。”

说完,又借着酒意古灵精怪的补充着:

“甚至于,如果你突然付不起房租了,我也很可能会大发善心的宽容你几天,我说过......这年头,谁都有遇到困难的可能。”

听到这里,夏洛克终于是放下了心,看来这瓶酒没白买。

“哦,对了,我很快要过生日了,就在下个月。”哈德森太太道:“到时候你能来陪我.....切个蛋糕么,我一个人可吃不了。”

“当然,我尊敬的房东大人。”

......

晚饭和酒能给人极大的温暖和满足,夏洛克推开门,雪后的夜风竟然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了。

有了窝的小三花也应该很暖和。

这让他心情很好,于是他缓步走上楼梯,决定一会进入梦里,随机抽取几个幸运恶魔扣扣脑子玩。

然而刚躺到沙发上,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继而接踵而来的敲门声将他所有的计划都打断了。

打开门......看到了那张过于漂亮阴柔的脸。

“怎么了?”夏洛克疑惑道。

华生一直笑眯眯的神情也很少有的表现出一丝无奈。

“克雅迪尔死了。”

“谁?”

“兰帕德.克雅迪尔,是咱们的同事,外勤组三个干员之一。”华生道:“你没有见过他,不过你终究是被推荐到公司的,汤普森教士的思想很老派,他觉得这种事情必须要通知你。”

“他怎么死的?”夏洛克皱了下眉。

“两颗眼球不见了,死状很凄惨......应该是剜眼恶魔。”

......

半个小时之后,在科贝尔大街的尽头,一辆马车缓步停下。

夏洛克和华生二人走下马车。

白天的雪在地面融化,到了晚上结成一地的白霜,踩上去发出咔啦咔啦的脆响。

望向前方的街道,红黑相间的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四架高亮度的煤气灯放在地上,白晃晃的光彼此交错,而光束的正中间,则是一具血粼粼的尸体,没有任何遮蔽的大大方方躺于路面。

而在那警戒线周围,则是一些不断来回走动的人,他们拿着白色的石灰小心翼翼的洒在尸体的边缘,还有几个人端着沉重的照相机,对着尸体不断按动快门,没有添加磷火的曝光灯不断发出砰砰砰的闷响。

夏洛克走了过去......

一位穿着棕色夹克的黑肤色男人看到了他,很恼火的伸出手:“嗨......嗨......别再往前走了。”

正说着,便看到了华生跟着走了过来。

此人很明显是认识华生的,所以一愣,视线在眼前的陌生男人和华生脸上接连扫过。

“这家伙是......?”他问道。

“夏洛克......玛丽应该跟你提起过,他来公司的那天你不在。”华生很好的承担起了互相介绍的责任,然后又望着夏洛克,示意了一下眼前的黑肤色男人:“这位是马克,外勤组的。”

紧接着,他又望向不远处。

“汤普森教士和玛丽女士在那边,艾尔托利需要在公司留守,所以没有过来。

至于他......”

华生转过头,看着地上那具被鲜血浸透,又被惨白灯光照射的娇艳欲滴的尸体。

“很显然,他就是兰帕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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