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雅筠的音乐天赋,是她老师教过的学生中最高的。
不仅父母对她寄予深厚期望,顾雅筠自己更加享受万众瞩目的优越感。
她是顾家唯一的掌上明珠,拥有的都该是世上最好的一切。
程晏池应有尽有,只缺个能为他锦上添花分享荣耀的妻子?
顾雅筠笑颜温静地看向程晏池,无限丰沛的情意倾注在每根琴弦里。
程晏池对大提琴也有种不为人知的情结。
那是他父母定情的象征,亦是梁婧宜的执念。
顾雅筠心绪笃定,明亮的眼睛离开程晏池,斜斜绕过盛微宁。
无论盛微宁或者所谓的舞娘,她们带给程晏池的,唯有世人嘲笑。
收拢扩散的思维,顾雅筠聚精会神地拉琴。
程昱川抱臂靠着椅背,笑得阴阳怪气:“顾小姐的满腔相思全寄托琴音里了,连我这外人都倍受感动,大哥不愿表示表示?”
程晏池俊雅斯文的脸面无表情,松了松领结,懒得理睬程昱川的奚落。
盛微宁吃完一只生蚝,优雅地拿餐巾擦嘴:“你们慢用,我去趟洗手间。”
与其听程昱川挑起战火,不如先让耳根清净。
程昱川淡淡点头。
盛微宁单手挎着包,越过程晏池时,垂落的包带不慎勾上他桌角。
程晏池见状眼波闪烁,随手把包带拉开。
盛微宁笑语:“谢谢大哥。”
目送盛微宁窈窕的倩影消失,程昱川阴戾着眉目:“你挺喜欢献殷勤。”
程晏池慢条斯理切鹅肝,不以为意瞥向舞台:“你也可以,我不介意。”
程昱川脸色变了变。
“那可是你的女人,你舍得让我沾手?”
话刚出口,程昱川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程晏池唇边果然攒出薄笑,玩味道:“我想沾谁,那个才是我女人。”
程昱川心底发酵的火气瞬间窜到头顶。
事到如今,他大概能确认程晏池跟盛微宁的猫腻。
既然决定以盛微宁算计程晏池,程昱川也没什么好再三心两意的。
“什么样的女人比顾小姐还更打动你?”
程晏池狭长眼眸蓄着戏谑,眼尾细碎的纹路偶有凌厉锋芒。
“我看上了就是看上了,何必非要和谁做对比?情人眼里出西施。早说过,我跟你不同,找女人不是拿来当摆设的,能睡能看又能契合我心意才最重要。”
字字句句意有所指,但更多的是明目张胆的暗示。m
程昱川强行压制的愤怒随着程晏池的挑衅再度反弹。
他沉了心,目色翻涌着冷光。
“所以我们永远没办法和平共处,你太碍眼了。”
肖若萍成天因为梁婧宜自怨自艾,身为儿子,他怎能允许自己母亲遭受那种合葬的奇耻大辱。
最迟初夏,程晏池就得带着他妈骨灰盒滚回伦敦。
他要让程晏池衣锦还乡地来,声名狼藉地走。
顾雅筠的琴临近尾声,听众几乎都陶醉在她的曲子里。
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程晏池那桌,若有所思。
程晏池没去衔接顾雅筠的视线。
他掀眸盯着程昱川,笑了笑,幽邃的眸犹如亘古无波的古井,表面平静,至深处却蕴藏着颠覆的力量。
“我看你,更不顺眼。”
顾雅筠缓缓躬身谢礼,餐厅掌声雷动,男人薄唇吐露的字眼也被满室喧腾淹没。
因此,他注定得不到的,程昱川更不能得到。
他不单单要程昱川永远得不到,还得仇恨她一辈子。
下午四点,盛微宁被叫到第36层。
将近个把月没再上去,她觉得陌生又熟悉。
她如今不算程晏池手里的人,其实没理由公然见他。
不过估计程家快到尽头了,程晏池最近越发放飞自我。
盛微宁敲门,程晏池给她开了门,淡声:“等我洗完澡。”
“你特意喊我来欣赏你出浴?”
盛微宁大咧咧坐进沙发,打量办公室的摆设,仍然是一成不变的黑白灰,简约又讲究。
程晏池一边搭腔一边摘领带,意味深长地示意落地窗:“本来心血来潮想睡你,结果一刻钟后有紧急会议要开到晚上,你帮我泡杯咖啡吧。”
盛微宁也一同凝视那扇囊括镜海璀璨夜景的落地窗,眼角捕捉到男人脱下来随意丢开的衬衣,似笑非笑:“程先生,你还有三年就三十岁……”
修长的手指冷不防卡住她下颌,迫使她挑起眼帘。
程晏池清漠的神色像寒霜扑向盛微宁:“你提醒我有花堪折直须折?”
盛微宁眨了眨睫毛,嘴唇呵出的馥郁香息喷洒他渐渐紧绷的腰侧,羽睫形成一排小扇子,微微扇着火苗。
“你要爱护生态环境,不能暴殄天物。”
程晏池的长指顺势滑到她耳后扣住,低眸俯视着,容色疏冷寡淡:“啰嗦,我喝不到咖啡……”
饶有兴味地弯唇,他放开她后脑勺,冷冷抛下一句话:“你等着被人抬出去。”
盛微宁愠怒,戳了下程晏池硬邦邦的腹肌。
程晏池淡漠拍开她手,抬步走进休息室。
盛微宁嫌弃地蹙眉:“情人关系快结束了,还变着法儿使唤我,说句不舍得我也不会掉肉。”
他们以前常在办公室幽会,咖啡壶之类的都是现成的。
盛微宁很快便煮好咖啡,略微思忖,照例挖勺放了糖。
淋浴间的水声未停,盛微宁把咖啡杯搁在办公桌。
她驻足桌边,妙目逡巡上面的文件,动了异样心思,念头划过心田,她又讪讪作罢。
既然斗不过就得乖乖认输,何必自讨苦吃。
程晏池洗完出来,盛微宁不见了踪影。
咖啡还冒着腾腾热气,他端起,徐徐喝一口。
不同以往的味道弥漫味蕾。
程晏池眸中的光芒转瞬即逝,唇畔漾起浅薄的弧。
程晏池深夜回家。
程建雄的八十大寿在别墅筹办,容妈刚指挥完佣人去储物间搬东西,此刻孤身一人坐花园休息。
视野里,程晏池款步走近。
“大少爷。”
容妈恭敬出声,原以为程晏池会径直进门。
熟料,他脚步一转,竟到她面前立定,剪影被灯光拉长。
头顶一片窒息的沉默笼罩,容妈不禁心惊肉跳。
程晏池冷然轻笑,从公文包拿出个圆溜溜的东西递到容妈眼前。
容妈定睛一看,勃然变色!
“大少爷您……”
“肖若萍曾经找人害盛微宁?”
夜色茫茫,程晏池寒凉的语声压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