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菲眼眸一亮,拼命喊道:“放我出去。姜映梨,咱们好歹是姑嫂,你怎么能那么残忍……”
姜映梨没有理会她的求救,而是看着周羡,“如果我记得没错,她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
虽说李芳菲的失踪被李家遮掩得很好,但当初李雨溪是托人来问过姜映梨的,自是明白李芳菲是被谁诓骗走的。
周羡摸了摸鼻尖,“这其中有些误会。你若是担心她,想她陪你,我立刻放她出来。”
“不必了。”姜映梨抬手制止,一脸困惑,“你从哪里看出来,我需要她陪我。”
“……我以为你们关系不错?毕竟姑嫂嘛?”
“你在说什么疯话?你看我两像是关系好的模样吗?”姜映梨指了指跳脚怒骂的李芳菲。
李芳菲素来是个窝里横的性子,她来了黑山后自是夹紧尾巴做人的,故而大家对她刁蛮的性子并不清楚。
可对着熟悉的人,特别是她讨厌的姜映梨,那居高临下的姿态就又出来了。
周羡:“……”
顿了顿,姜映梨继续淡淡道,“我看关着她挺好的,可以修身养性。走吧,我们去见胡掌柜。”
姜映梨不想放李芳菲出来,与她不睦是一点,更重要的是李芳菲的性格太莽撞刁蛮,会成为接下来的不利因素。buwu.org 梦幻小说网
而且,她也猜出李芳菲是人质中的一员,这样安安分分地待着,后期交涉或许能尽快离开。
至于她自己,看如今周羡的态度,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
还不如两个人割裂开,对李芳菲更有利。
只是,她替李芳菲盘算好,李芳菲却并不领情,甚至她觉得姜映梨是故意公报私仇。
她气得跳脚,拍得门哐当当作响,“姜映梨,你个贱人,你没良心!我要告诉表哥,说你见死不救……”
姜映梨充耳不闻,随着周羡走向一侧的房间。
胡掌柜听到外面的动静,连忙三两步走到门口,一眼就看到跟在周羡身后的姜映梨,他先是一喜,随后脸上又浮现出担忧。
“姜大夫,你怎么也到这贼……这里了?”胡掌柜觑了眼周羡,改了口,忧心忡忡道:“你不是跟着那什么……出城了吗?”
“被抓了。”姜映梨简单回了句,上下打量着胡掌柜,见他脸色红润,身上也不见伤势,不由松了口气,“胡掌柜可安好?”
胡掌柜苦涩一笑,“都到这里了,哪里有什么好不好可说的。我就是老命一条,现在最担心的也就是……两个孩子了!”
姜映梨适时道:“胡掌柜安心,我听说菘蓝他们被衙役所救,如今并无大碍。”
闻言,胡掌柜紧绷的心一松,紧皱的眉眼都舒展开来,欢喜道,“太好了太好了……他们没事,我就是死了也甘愿了。”
此时,旁边一直充当壁画的另一人,蓦地恼怒地朝着周羡冲过来。
周羡轻而易举地就将人给制住,把人反手拧着,摁在了地上。
那人疼得嗷嗷直叫,嘴里却依旧骂道,“你们这些杀千刀的贼寇,到底想干什么?我价值千金的药材都被你们抢走了,你们还囚禁我,还想如何?你知道我是何人吗?”
“当然知道。”周羡挑眉,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幽州陈氏药商的家主陈重嘛!”
“既然知道,你们就该把我放了。你们应当晓得我与幽州各家的关系……而今,你们当真是胆大包天!连我的人和货都给劫持!都不要命了吗?”
陈重骂骂咧咧,态度很是嚣张恶劣。
周羡并不受影响,轻轻一松手,陈重就跌坐在地,他按着疼痛不止的胳膊,涨红着脸爬起来。
抬头就对上姜映梨好奇的视线。
男人无论多大年纪,面对着年轻貌美姑娘的打量,总是喜欢装腔作势的。
陈重抖了抖衣袖,努力敛了脸上狰狞的表情,沉了沉心,终于看起来像是个威望甚重的家主了。
“你们何时放我走?”
姜映梨多打量陈重好几眼,说来奇怪,明明从没见过,她就是觉得对方的眉眼有些熟悉。
而且,虽然陈重是个商人,也过了而立之年,但他沉淀下来的气质却很儒雅风流,当他板着脸时,说是个夫子都有人信。
丝毫不像是个商人。
唯一说他像是商贾的地方,大概是他刚刚冲动的行为吧!
当然这也是有缘由的,任谁下了重本,领着商队出行,想通过此次翻个本,结果却被贼寇掳走了价值千金的货物不说,自己还被跟镖师和仆从隔离,被跟个陌生人关了这般久。
而且,期间连饭菜都很敷衍,甚至同院那些书生天天嚎叫,弄得他寝难安,食难咽,再好的脾气都会被磨灭。
周羡微讶,他拍了拍衣袖,“等跟官兵谈判后吧!如果顺利的话,自是能全须全尾的下山,若是不顺利的话……”
他觑着陈重,恶作剧地勾了勾唇,“会给你留个全尸的。”
陈重一愣,“官兵?什么意思?”
“你在幽州跟府衙不是挺亲近的吗?这些消息都不清楚?”周羡抬了抬下巴,“官兵要围剿黑山寨。”
“所以,接下来你就多多祈祷吧!”
说着,他也没跟陈重多言,而是转向姜映梨,“你们讲完了没?可以走了吧?”
胡掌柜一愣,不解其意,扭头疑惑的看着姜映梨。
姜映梨:“我想带胡掌柜一起。”
“不行。”
“胡掌柜与我搭配许久,他医术也很是不错,尤擅内科,有他从旁协助,定是能事半功倍的。”顿了顿,姜映梨放缓语气,“我并非是要你放了胡掌柜,大不了等会看完病,你再把人送回来。”
姜映梨的主要目的也是确认胡掌柜的安全。
闻言,周羡眯了眯眼,没再反驳。
于是,胡掌柜就稀里糊涂地被带离开了。
陈重愕然地望着几人的背影,口中喃喃道:“……不可能,赵家明明什么都没与我说……怎么可能……”
然后,几人就朝着主楼而去,期间胡掌柜紧紧地跟在姜映梨身后,四处张望,见到那些佩戴着兵器的贼寇,他就缩着脖子,直往后躲。
就跟耗子见了猫一般。
姜映梨:“……”
“胡掌柜,你作甚那么怕?”
胡掌柜惊愕,压低声音道,“你不怕吗?这些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要是一眼不合,就挥刀,咱们就一命呜呼了!”
他前头在柳城,被周羡几人吓怕了,这阵子被关着,也是提心吊胆,整个人都因此瘦了一大圈。
姜映梨:“……”
“倒也不会如此。”她岔开话题,顺便想以此来打消些胡掌柜的紧张:“你来了可遇到什么事?”
胡掌柜想起周羡抓人的目的,他继续小声道:“我是被误抓的。他们原本是想要我替那什么二当家看病,结果我才来,就听说他没了。”
“然后,他们就将我关起来了。当时那房间里就是那个什么陈家主……对了,你看到你家那表亲吗?”
姜映梨点了点头,“见着了。生龙活虎的,暂时不用担心。”
“也是,我听说是想拿我们当人质。若是官兵不同意退兵,我们后面可能就要被祭旗了。阿梨啊,你说说,这有可能吗?”胡掌柜担心地问道。
姜映梨想起萧疏隐的性格,却也不想让胡掌柜想太多,故而她含含糊糊地道:“不清楚。得看主帅和朝廷的意思!”
胡掌柜深深叹了口气,神色颓然,“罢了,不提这个,咱们这是要干嘛去?”
姜映梨:“干老本行。”
说话间,他们已然到了主楼,周羡走在两人前头几步远,哪怕听到两人的小声议论,他也不曾回头制止,只充耳不闻。
主楼的守卫纷纷跟周羡行礼问好。
姜映梨发现周羡的人缘很好,无论男女老幼,对上他似乎都是笑盈盈的,就譬如此刻这些守卫,对他既有崇拜仰慕又有亲昵。
周羡:“……大哥可在楼里?”
“大当家刚从灵堂回来,说想静一静,不准我们打扰。”守卫回道。
“通报一声,就说我有事求见。”
守卫应了声,蹭蹭跑上楼,很快就回来,领着几人进去。
主楼很高大宏伟,是混泥土和木材所建,摆设却很是约朴素,甚至都没有任何装饰,要说最醒目的也莫过于正堂那张座椅上铺着虎皮。
旁边墙上也挂了不少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鞭、锏、竟是样样齐全,有些姜映梨都不认识。
但大当家不在大堂,而是在堂后的屋子,周羡领着两人熟练的穿过大堂,走到了后堂。
姜映梨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威名赫赫的黑山寨一把手。
她曾经是想象中,定是位威猛强健的男子。
结果,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位脸色苍白,容貌俊秀,眉眼间透着病气的男子,他外表看起来只有像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但眼眸却很沉静,好似波澜不惊的古井。
与其说,他是个贼寇头子,他看起来更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书生。
完全看不出是会收藏外面那么多兵器的人。
周子瑜听到脚步声,略略抬头,就看到周羡身后跟着的两人。
他的目光扫过姜映梨和胡掌柜,便是看到眼光四射的姜映梨,他的眸子也不曾有波动,而是略显无奈地看向周羡。
“我都说了,不必为我烦心了。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休息,劳累了一路,就莫要再烦忧,当是养精蓄锐为上。”
“我晚些再回去休息。现在最重要的是大哥的身体。”周羡说道。
“我没事。”周子瑜刚说完这句话,就忍不住低首咳嗽了起来。
咳嗽声阵阵,仿似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一般,闷闷的,又连绵不绝。
周羡见此,忙快步上前,给他拍背顺气,直到半刻钟后,周子瑜才止住了咳嗽。
周羡凝眉,“大哥都这样了,还要固执吗?”
周子瑜呼了阔气,摁住手中的帕子,嗓子也变得沙哑,却更是悦耳,“何必……我这都是老毛病,喝两贴药就是……”
“他们二人都是大夫,且都是柳城颇有名望的大夫,定然是能给大哥治好的。”周羡说着,他看向了姜映梨,眼里难得带上了些许期盼和恳求,“姜映梨,你可以的是吧?”
周子瑜刚要说话,咳嗽又克制不住地往上涌,伴随着一股腥甜,他只能紧紧咬住牙关,低低闷咳。
他不想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在外人甚至是弟兄们跟前露了病情。
这寨子上下如今正是危难之际,老二又刚去了,他不能再给他们添更多的绝望。
“……我真的没事……咳咳……”
姜映梨走上前,伸手在周子瑜的太渊穴和咳喘穴用力按了按,不过须臾,那股凶猛的咳嗽就如退潮的水被压了下去。
周子瑜微讶,看向姜映梨。
姜映梨:“若是咳嗽得厉害,可是按住这里进行适当缓解。不过我看你咳得这般厉害,还是得对症下药的。”
周羡一喜,“大哥,快让姜映梨给你把把脉,咱们一定能治好的。若是大哥能痊愈,以您的能为,定能带领咱们黑山寨度过此次危机。”
闻言,姜映梨动作一顿,垂着眼脸,去替周子瑜诊脉。
周子瑜笑了笑,并没有周羡这般乐观,他抬头道,“阿羡,我方才去老二的灵堂,将一份书信落在那了,你去替我取来可好?”
周羡有些不大愿意,但对上周子瑜温和的笑容,他又没办法拒绝,只能哼哼唧唧的应着,转身出去。
姜映梨悄悄觑了眼周子瑜,明白他是故意支走周羡的,她低声道:“大当家请张嘴,让我看看您的舌苔。”
周子瑜:“……不必麻烦。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的,此番谢谢姑娘了。”
“我听说阿羡说起过姑娘的医术,当初是你救了阿羡吧?阿羡那时性命垂危,我差点以为他要没了……当真是多谢你,我……”
姜映梨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面容严肃地道:“大当家,看诊时莫聊闲话,请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