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雪的角色还没定下,本来就承受着心理压力,被欧阳这么一吼,她眼圈立刻就红了,手足无措地道:“导演,我哪儿演错了?”
这些天,龚雪非常努力。
找了食堂一个陕北的大师傅学方言,找民歌演员学信天游,而且学的有模有样。
其实她的表演已经非常不错了。
但距离欧阳的要求还有差距,人艺是话剧殿堂,艺术标准比总政高得多!
别说龚雪,连陈保国、方舒、周理京这些经过专业艺术院校培训的演员也一样挨骂。
此外就是秦岭是全剧最复杂的人物,在此前的话剧史中也没类似的人物,非常难以把握。
“根本就没有演的对的地方!”
欧阳山尊脾气不小,再加上时间紧张,语气也不太好:“你这是对歌吗?死板、僵硬、模式化,我咋感觉像是歌咏比赛呢?”
“你好好揣摩揣摩,等下再演……”
“好的导演!”
龚雪慌忙找到剧本翻看着,蹙着秀眉思考着。
过了一会,又排演一遍。
“还是不成!龚雪,你用心了吗?”
欧阳山尊有点烦躁了,转头道:“是之,最后一遍。我看你赶紧联系北影厂的刘小庆过来试戏,别耽误时间了……”
“好好好!”
于是之连连点头。
“演了这么久还不行,不净瞎耽误工夫么,计划春节上演呢……”方舒郁闷叹气。
“对,对不起……”龚雪满脸歉然,捏着剧本的小手微微颤抖。
“你少说两句吧……”
朱琳瞪了方舒一眼,走到龚雪的座位边,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龚雪,你别着急……”
“朱琳姐,我耽误大家时间了,我,我心好乱……”龚雪仰脸无助地看着朱琳,泪花闪烁。
“慢慢来,先深呼吸,稳定下情绪,再体会剧情和人物……”朱琳摸着她的头发道。
欧阳山尊看了方远平一眼,有点不高兴:“你不是说她有潜力,你很看好吗?结果……你倒是去调教去啊!”
“行,我和她说说!”
方远平走到龚雪跟前。
“方老师!”
“别紧张,坐坐坐!”
方远平想了想,微笑道:“龚雪,你觉得秦岭对唱信天游的时候,是什么心理?”
“心理?”
龚雪想了想,不太自信地道:“应该是较劲吧,她不是提高了调门,想压得住钟跃民吗?”
“所谓的较劲,只是表象。”
方远平温和笑道:“她特别喜欢信天游,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会唱的知青,是酒逢知己的喜悦,也有棋逢对手的兴奋。
龚雪想了想,轻轻点头:“我懂了。”
“所以,表演时,你要感觉特好玩,逗着玩,必须有种见猎心喜的喜悦。”
方远平道:“你可以加一些小动作,记住多笑就行了,笑的时候要灿烂,要前仰后合。”
“笑不出来,你就想想陈保国光身子穿着小屁帘的样子!”
“啊?!”
“想想有啥关系,大胆地想!”
“我懂了,谢谢你。”龚雪清澈的双眼里写满了感激和敬佩。
他好厉害啊。
说戏不像欧阳导演那么大而化之,而是非常具体,还有动作指导,可操作性很强。
他是从人物的背景逐步推出人物的心理,丝丝入扣,符合逻辑,让人一听就明白。
“别着急,你有潜质,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的。”方远平又鼓励了两句,回到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