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郑延之都发话了,旁边郑家的仆人把那朵纱花从小女孩的头上摘下来,送到了郑延之的手上。
郑长宗也伸头去看。
郑延之让仆人举着火把靠近自己,然后拨开纱花,果然看到最里层的粉色花瓣,有个缺口。缺口的旁边,有一个深色的不规则的小圆点。
郑延之和郑长宗面面相觑,看来这个纱花真的是慈慈的。
不管如何,慈慈毕竟还是郑家的孩子,两人如珠似宝地疼爱了七八年,知道她现在下落不明,肯定是担心的。
郑延之看向小女孩:“这个纱花,是谁给你的?”
此事眼看着,不,此事已经关乎到了郑家人的身家性命,郑延之的脸上带着不可忽视的怒气。
别说是哪个七八岁的小女童了,就连正常人看到他含怒的模样,心里都会颤上一颤。
所以看着他怒瞪双眸,盯着自己,小女童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她身边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看穿着打扮,像是院子里做粗使的妈妈。郑延之的目光,对准了那妇女身上。
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又看到自己闺女头上竟然带着郡主的头花,那妇女几乎吓破了胆,跪在地上去问女儿:“快说啊,这个头花你从哪里来的?”buhe.org 非凡小说网
小女童哭的更大声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别卖我,娘,我捡的,我在小羔子的门前捡的。”
郑延之听到她的话:“小羔子?”
旁边旁边的管家倾身靠近郑延之的旁边,低声说了两句。
接着郑延之挥手:“带过来。”
当下就有两个身形粗壮的仆人向后走去,没多久就带来一个小男童。
可能是对他的身份还有些顾忌,那两个仆人把他拉着,让他站稳,才弯身退下去。
小男童低着头,头发脏乱地披着,身上的衣服材质虽好,但整体看着歪歪扭扭的挂着,袖口上的泥污,虽说现在天已经黑了,只能靠火把照明,阿花距离他有些远,也能看到他手上和衣服上的污渍。
他低着头,颇有些惴惴不安,小手紧紧地攥着袖角,不敢说话。
此人正是郑长宗和白金敏生下的儿子,郑阳儿。
看到郑延之的示意,郑长宗上前问道:“阳儿,你可见过这个头花?”
小男童摇摇头。
郑长宗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见郑延之擡手示意:“伺候他的人呢?”
人群中,郑家仆人拉着一个妇人从角落走了过来:“大人,她想跑!”
小男童犹豫了一下,跌跌撞撞地跑到那妇人身边。
“这是谁?”
郑长宗答道:“是照顾阳儿的仆人。”
说到这,郑长宗心里预感不妙。
“是你把慈慈带走的?”
跪在地上的赵妈妈满脸泪水,她怀抱着郑阳儿:“老奴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
郑长宗把头花扔到她面前:“这是慈慈的头花,为何会出现在阳儿的帐篷前,你要不给大家解释一下。”
赵妈妈低声呜咽出声。
知道自己再狡辩也无用,赵妈妈哭着说:“这事是老奴一人的错,和阳儿没有关系,求大人放过他吧,他可是你的亲儿子!”
馀光看到郑延之气得手紧握成拳,郑长宗直接伸脚踢了赵妈妈的肩膀,大声吼道:“混账!我且问你,慈慈在哪里?你把她藏哪了?”
赵妈妈被踢倒在地,怀中紧紧地护着郑阳儿。
她哭着又跪好:“出城的时候,老奴把她弄晕,卖给了过路的农户。老奴也不知道他们是哪里的人。”
气的郑长宗抢过身边侍卫手中的剑,就要砍她。
阿花连忙捅了一下秦越的后腰,示意他上前拦下。
秦越让王琤拦住郑长宗的动作:“你现在杀了她,就再也找不到慈慈了。”
听闻此言,郑长宗有稍许冷静。
他虽说德行有污,但到底在朝廷中任职多年,神思敏锐,直接揪住了赵妈妈话里的重点:“什么样的农户,把他们的样貌特征,仔细说来。要是感有丝毫的遗漏,我让人扒了你的皮。”
赵妈妈之前一直跟着白金敏和郑阳儿,暂住在那个小院子里,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就是普通的农户,他们坐着驴车,上面有背篓,看样子像是从城中出来的。两,不,三个人,男的大约三十多岁,脸上鼻子那里,有个结痂的疤,有...有指甲盖那么大,他牵着车。车上坐着一个妇人,妇人的背后还躺着一个大概十五六岁的少年。他的腿断了,听说是进城看病的,没救活,快死了。”
他们把慈慈带回去,是冲喜的。
这句话,赵妈妈没敢说。
“在哪里碰到他们的?”见众人都不说话,阿花出言问道。
“出...出城二十馀里。”
他们是从城东出来的,城东二十里,阿花拽了下秦越的衣角,低声说:“带着她,现在就去找。”
秦越让王琤去拿人。
郑长宗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不用了,这是我们皇家之事,和你再也没有关系了。”秦越道。
郑长宗急道:“可慈慈毕竟是我的女儿。”
阿花跟着秦越向外走,闻言冷嗤:“刚才也没见你这么着急。”
“你!”
“长宗,”郑延之叫住他,声音一下子没了气势:“交给安王爷吧。”
郑长宗顿了一下,泄气地转身向自己的帐篷处走。
秦越和阿花没理会他们,带着赵妈妈原路返回,花了两个多时辰,临近丑时的时候,终於在城东的一个岔路口,找到了赵妈妈卖掉慈慈的地方。
上了岔路口,再往前走了半个多时辰,一个还在沈睡中的小山村,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怎么办?”阿花问道。
秦越仔细地看了一下路上的痕迹,道:“找驴车。看这个村庄,应该是贫困之地,有驴车的应该不会多。”
他们身后还跟着不少侍卫。如此大规模的进村,肯定会引起动静。
阿花指着紧跟在他们身后的人道:“我们两个,加上金玲和王琤一队,从这边进村。你们八个,分成四队,从其它方向摸进去。记住,一般农户家里养的都有农畜,它们比人机警的多,尤其是狗,如非必要,尽量不要引起它们的注意。万一引起了,一定要在它们发出第一声叫声之前,把它解决掉。其他人,先原地待命,等我们的信号。”
众人听令,立刻分散开来。
阿花和秦越,并王琤和金玲四人悄声进了村。
秦越牵着阿花的胳臂,默不作声地挡在了她的前面。
就像是秦越说的那样,这样的村子,驴车并不多见。
四人搜过两条小胡同,在第三个胡同的角落里,终於发现了一辆驴车。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小院子,三间正房,左右各有两间厢房,西边厢房的旁边,盖着一个草棚。棚下的驴,正睡的香。
“先进去看看。”阿花压着嗓子说。
王琤走在最前面,闻言伸手去推木门。
木门老旧腐朽,被他一碰,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
在寂静的夜空中,尤为刺耳。
草棚的旁边,有东西动了一下。
接着就见金玲迅速的蹿了出去,同时抽出腰间的短刀,一下子插在了地上。
动作干净利落。
月光不算亮,但阿花依旧可以看到有血,溅到了金玲的脸上。
金玲不在乎地抹掉:“姑娘,没事了。”
阿花叫她回来:“分头行动,王琤你去正房,王爷去西边的厢房,金玲去东边的,我去.....”
她的话停了下来。
“怎么了?”
秦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农家的柴房,一般是由几根粗壮的树干围成,然后再铺些稻草之类。
眼前亦是。
只是这个普通的柴房门口,却放着一双和周围并不相配的精致的绣鞋。
那绣鞋有巴掌大,只看长度,应当是八九岁的小女童穿的。
阿花眼色一紧,直接往柴房的方向去。
静悄悄地推开柴房,借着外面朦胧的月色,一片干枯的树叶堆之上,慈慈正闭着眼躺着。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脱下了,只胸腹处盖着一块破布,脸上和脖子肩膀处都肿了起来,好似还有不少巴掌印。
阿花当即脱下自己的外衫,抱住她的身体,然后把她抱起来:“走。”
秦越气的咬着后槽牙:“我去杀了他们!”
“王爷!这里穷乡刁民,万一咱们动静过大,引来乡亲们,他们同仇敌忾一起对付我们,到时候就走不了了。先出去,找大夫给慈慈检查一下。知道了他们的地址,何愁没有报仇的机会。”
此话说得对。
秦越压下心中的愤恨,四人带着慈慈又悄声出了村。
留下人善后之后,阿花抱着慈慈,上了秦越带来的马车。
车内留下她俩和金玲,阿花让金玲举着灯,把慈慈放到椅子上,认真地检查了一下慈慈的身体。
好在,除了脸上和脖子肩膀上的红肿之外,其它并没有受什么伤。
阿花给慈慈穿上衣服,叫来秦越:“万幸,只受了些皮外伤,其它没什么。”
秦越松口气:“已经和阿姊联系上了,她正在往这边赶。前面不远处有客栈,先在那里休息一下,等城门开了就回城。”
“也好。”
阿花想再去找个女大夫为慈慈检查一下身体,想想又怕长公主知道之后会多想,还是等回到公主府再说吧。
马车摇摇晃晃,再加上身体不适,慈慈迷茫着醒来。
她揉了揉眼,很快又反应过来,蜷腿缩成一团:“别打我别打我,我把衣服都脱给你们卖钱,别打我!”
“慈慈。”
阿花抱着她,胳臂碰到她的肩膀,引来她的颤抖。
“别打我!我不跑了!别打我了!”
“慈慈,你仔细看看,是阿花姐姐,还有小舅舅,我们来救你了,你睁开眼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