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江南的情况,如何?”
悦香楼之中,一袭常袍的朱棡看向身旁的常茂,轻声询问道。
“太好了,真的就是日进斗金,而我估摸着再有一个月,就能盈利。”
常茂想都没想,便是搓了搓手笑道。
本来常茂对于忆江南能不能赚银子,还保持怀疑的态度。
毕竟朱棡已经是文武双全的全才,要是还会经商,那就有点太恐怖了。
但谁能想到,忆江南横空出世,便是引起无数文人墨客的争相吹捧。
特别是淮西勋贵,还有二代淮西子弟,一个月就能来上十五回以上。
这简直让常茂的眼睛都直了,更是打心底里服了朱棡。
“还得一个月,孤等不起。”
闻言,朱棡倒是摇了摇头道:“常茂,改个经营模式吧。”
“啊?什么意思?”
常茂没弄明白朱棡的意思。
“办卡。”
朱棡的嘴角微微勾起。
“办卡?”
常茂挠了挠头,还是没听明白。
“设立贵宾制,客人通过预付银两,成为忆江南的贵宾。”
“同时设立,上宾、贵宾。”
“预存一千贯以上为贵宾。”
“预存三千贯以上为上宾。”
朱棡想了想,方才看向常茂道。
“简单来讲,就是一种特权,但这种特权仅限于忆江南。”
“类似于朝廷的免死铁卷,在大明可以免死,可你去了北元,这免死铁卷,还有用么?”
眼见常茂还是充满了疑惑,顿了顿,朱棡又是开口道。
“当然没用。”
常茂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又是看向朱棡思索道:“你的意思,我好像明白了一点,就像是将朝廷比作忆江南,而我爹就是朝廷的贵宾。”
“聪明。”
朱棡竖起大拇指。
“至于上宾与贵宾,换成朝廷,就像是区分伯爵与公爵,是不是?”
常茂仍是想道。
“没错。”
朱棡看向举一反三的常茂,轻轻点头。
但心中也是升起一抹感慨。
果然不出自己的所料,古人就是受限于思维的局限,但不代表他们不聪明。
不过古代封建王朝,权力至高无上,对于朝廷,除了皇帝本身,即便是皇室亲族,也都是充满了恭谨。
所以无人敢往这方面去想,倒是正常。
“那上宾给什么,贵宾给什么?”
想通了的常茂,又是看向朱棡问道。
说白了,想获得朝廷的爵位,首要条件,就是立功,立下赫赫之功,便可以因功封侯,享受朝廷给予的特权。
而这份特权,只存在于大明,所以出了大明,这份特权就没了任何的作用。
打个比方,北宋的钦徽二宗。
至于忆江南,就是用银子换取特权,但也是仅限于忆江南的特权。
但朝廷的制度,公侯伯依次递减,皆有相对应的特权。
所以忆江南的上宾、贵宾都将有相对应的特权。
毕竟人家花的银子更多嘛,那特权大一点,不行嘛!
“打折。”
朱棡仍是笑道。
“打折?”
常茂顿时有些不满的看向朱棡道:“老三,你就不能说点我能想明白的?”
“我问伱,遇上大灾之年,粮食的价格,会不会飙升?”
面对常茂的不满,朱棡想了想,这才问道。
“这是自然,遇上大灾之年,那些商贾便会大肆囤积粮食,以图暴利。”
常茂当即翻了翻白眼道。
“那我再问你,遇上大丰之年,粮食的价格,会不会跌?”
朱棡点了点头,又是反问道。
“肯定会跌。”
常茂仍是想都没想道。
“嗯,打折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意思。”
“就比方大丰之年,粮食价格暴跌,那些粮商便会降价售卖,例如凡购买我店之粮,每石可减银三钱。”
“而这个消息一出,邻近乡里闻风而动,而虽然每石粮减少了些许盈利。”
“但架不住量大卖的多,所以最终所获之银两,反而超出未降价之前,而我将其称为“薄利多销”之道。”
朱棡思索片刻后,便是看向常茂道:“也就是打折。”
“至于打折的折扣,最高九折,最低一折。”
“嗯我这么跟你解释吧,就相当于你去买一石粮食,需要一贯钱,但这家粮店今日打九折。”
“所以老板仅收九斗的钱,便能给你一石粮,而这便是九折之惠。”
顿了顿,朱棡又是对着常茂解释道。
“你的意思,一百两纹银打九折,就是九十两。”
“打八折,八十两就可以当做一百两来用,打七.依次递减?”
常茂捋了捋,便是有些明白朱棡的意思,方才开口道。
“没错。”
朱棡点了点头。
“那你得教教账房先生们,要不然,别人还真弄不明白。”
常茂摊开手道。
“过几日,孤让府上的账房先生去一趟。”
朱棡本来就没指望常茂能完全弄明白,便也是点了点头。
“那应该怎么实施?”
常茂又是问道。
“一千贯成为忆江南的贵宾,享受九折优惠。”
“三千贵成为忆江南的上宾,享受七折优惠。”
“并且享受忆江南的专属服务,例如优先权、定制草药配方、私密包间等贵宾服务。”
“还有就是设立积分制,花销一贯,可以得到一千积分,而积分可以用来兑换服务与礼品。”
“再者,逢年过节,或贵宾的生辰,忆江南也会有特别的礼品奉上,从而满足贵宾的需求。”
朱棡一股脑的将贵宾制倒给了常茂,给常茂听得一愣一愣的。
但下意识,常茂觉得朱棡说得对,虽然实施起来有点麻烦,但也不打紧。
毕竟做生意就跟打仗差不多,而想打赢一场仗,哪有那么简单,所以常茂从不怕麻烦。
而且只要能挺过这个麻烦,那就是大把大把的银子。
“对了老三,你说的这个贵宾制,除了忆江南,我是不是也能用在别的地方?”
常茂又是若有所思的看向朱棡道。
“只要你敢想,这个贵宾制,哪里都能用。”
朱棡轻轻拍了拍常茂的肩膀笑道。
“那得赶紧实施,尽快弄明白。”
闻言,常茂的眼前顿时一亮道。
“嗯,忆江南此时已经拥有了稳定客源,那此时推出这个贵宾制,绝对可以大赚一笔。”
“而赚的这笔银子,我们可以拿去干点别的,以此我们的生意,就像是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而我们赚的就会越来越多。”
朱棡嘴角的笑容更甚。
“不过,最近应天府也是冒出许多苗头,估计也想分一碗羹。”
只是不同于朱棡的笑容,常茂倒是面色一沉的看向朱棡道:“用不用,我出面震慑一下他们?让他们明白,这碗羹,尝尝都得崩牙。”
言语间,常茂方才展露出应天府顶级纨绔的一面。
“不必。”
对此,朱棡倒是摆了摆手,笑道:“人家眼红,当然想入场,那就分他们一杯羹吧,只是他们能不能吃得下,就跟孤没关系了。”
“也对,忆江南的背后,可是你与姐夫。其中陈设,最次的书画,都是价值连城。”
“而这可并不是有银子就可以拥有的。”
常茂这才恍然大悟的笑道。
忆江南为什么可以吸引诸多文人墨客,勋贵大臣?
其一,女子容貌上佳,按摩手法娴熟,清倌茶琴双绝。
其二,忆江南之中,书画珍宝居多,其价值难以估量,所以只能观赏,不能轻易触碰,以免损坏珍宝。
第三,便是规矩森严,只能按摩,而若是有别的想法,请往他处去,至于谁敢不遵守规矩,忆江南会让他明白,什么是规矩!
而且至今日,还没有人敢挑衅忆江南的规矩。
毕竟他们也不蠢,而光是凭借这些价值连城的书画珍宝,他们也能明白,忆江南的后面,绝对拥有巨大的背景。
再就是规矩,若是普通商贾,岂敢立下这么严苛的规矩?
所以这才能安分守己,不敢在忆江南造次。
至于应天府再起一座忆江南?
一般的商贾即便是真有这个心思,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究竟能不能寻到这么多的稀世珍宝,还有敢不敢拿出来让人观赏?
所以从始至终,朱棡都毫不担心,现在能有人复刻忆江南。
“对了,你今日怎么突然来了青楼?”
随后,常茂又是好奇的看向朱棡询问道。
“该不会是还未成亲,有点寂寞了吧?”
说话间,常茂又是看向朱棡眯起了眼睛。
“来敲诈一笔银子。”
面对常茂的猥琐,朱棡倒是端起桌子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道。
“敲诈?”
常茂看了看四周,便是瞪大眼睛的看向朱棡道:“青楼,你都要敲诈?”
“嗯。”
对此,朱棡轻轻点头。
悦香楼的妓女骗了马南山的银子,然后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以马南山这个大老粗的性子,自然不会想太多,但朱棡不同,谁让他从小就心思很重,想的也比常人更多。
而且朝廷这笔银子,可没那么容易拿走。
所以不管是悦香楼吞了这笔银子,还真是那个妓女拿了银子逃了。
这笔账,朱棡都会算到悦香楼的头上。
更何况,一个入了贱籍的妓女,凭什么可以跑?
而在明朝的户籍制下,妓女便属于乐户,也就是所谓的贱籍,且其身份往往是世袭。
也就是一人被划入乐户,其后代血亲也将沿袭同样的户籍,很难再有出头之日。
毕竟入了贱籍,别说是参加科举,甚至在某些时候其人权也受到剥夺与限制。
所以这一制度,真的很不合理,而且朱棡已经下定决心,找寻一个合适的时机,跟朱元璋好好聊聊户籍制度。
“三爷。”
便是此时,一道声音自门口响起。
“进来吧。”
朱棡放下茶盏,轻声道。
话罢,厢房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只见一袭飞鱼服的毛骧走进厢房,并且单膝跪在朱棡的面前,方才道:“三爷,标下已经让锦衣卫,将悦香楼围起来了。”
“嗯。你去清场,凡是闲杂人等,全部赶出去。”
闻言,朱棡瞥向毛骧轻轻摆了摆手。
“遵命。”
毛骧领命退下。
“常茂,盯紧他。”
只是看向毛骧的背影,朱棡又是缓缓转过头,看向常茂轻声道。
“标下明白。”
常茂心中一凛,正色抱拳。
不多时,本还有些喧闹的悦香楼,便是为之一静,而朱棡也是缓缓起身,走出了厢房。
悦香楼的大堂内,氛围凝重,光影斑驳间,数十名锦衣卫挺拔伫立,各自身姿笔直,腰间佩带着寒光凛冽的绣春刀。
只见其面容沉静,眼神锐利如鹰隼,流露出不容小觑的冷峻之色,仿佛周遭的空气,都因他们的存在而骤然降温。
大厅之中,更是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即便是细微的声响,在这肃穆的环境中也被无限放大。
而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悦香楼的日常景象显得格外突兀。
妓女们或浓妆艳抹,或清丽脱俗,此刻却皆敛去了平日里的娇笑与妩媚,神色各异,有的惊惧不安,有的则强作镇定。
就连伙计们也是战战兢兢,手足无措地跪在一旁,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不轻。
至于老鸨,脸上也难掩一抹慌乱,尽管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眼神却不时闪烁,心里快速盘算着,是不是得罪了哪位权贵?
“三爷。”
直至朱棡与常茂踏下楼梯,毛骧方才快步走了过来,躬身道:“凡属悦香楼的人,都在这里了。”
“嗯。”
朱棡环顾了一眼后,方才看向毛骧道:“身上有没有宝钞?”
“有。”
毛骧连忙从身上掏出一小叠宝钞,恭谨递上道:“大概有几十贯,若三爷不够用,标下再去取。”
“毛指挥使,不必了。”
不待朱棡开口,常茂上前,将毛骧手中的宝钞推了回去,方才转头看向朱棡,从身上掏出一叠颇厚的宝钞,塞到了朱棡的手中。
“嗯。”
朱棡接过宝钞后,便是坐到了悦香楼老鸨的面前,随手将宝钞扔在了桌子上道:“孤在悦香楼喝茶,也不知道该付你多少钞,那就自便吧。”
“不敢不敢!贵人能光临悦香楼,已经是悦香楼莫大的荣幸,又怎么能收贵人的银子?”
老鸨的面色顿时一僵,便是连忙跪倒,声音充满了恭谨之色。
只是低下的眼眸,已然遍布惶恐!
“孤!”
这座天下,凡能称孤道寡者,唯有而念及此处,老鸨的身子又是一颤,头埋的更低了。
“孤问你,马南山看上的那个姑娘,在哪里?”
朱棡悠悠的声音,又是响起。
此言一出,气氛更是为之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