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城关率先爆发冲突,第二关门外亦同时展开了一场短兵相接的火拼。
一群双持钊刀的轻装猛士,自悬崖与顶峰突进山道,直扑向第二城关门,伍海峰麾下上野营遭背刺,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
日前曾与韩昭有过交流的两名上野小将不负众望,任凭大钊猛士来势汹汹,依旧凭着双拳四手暂时稳住了阵脚,奈何好景不长,无数锁链侧面横空成桥梁。
中野大旗,自悬外山坡而来,冲碎了上野关卡。
关门外的守军不得已只能向关内撤离,前往与伍海峰汇合。
此时,城关内尚无动静。
在远方传回的爆炸声和打斗声中,笼罩在夜色里的第一关门迎来了更为死寂的气氛,无形的紧张感在众人心头持续发酵,直至转变为肉眼可见的愤怒。
“该死!还真是大钊营!”
“廖永昌,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这天底下,岂有儿子反了老子的道理!”
“…”
站在城关楼上,东面山林西向瞿塘。
换作以往的时候,守军都是坐西面东而守,如今叛军却是从身后袭来,典型的后院失火。
伍海峰站在城墙上,凝望着东边这一片乌漆嘛黑的林子,有些不自在。
这营里头因何内乱,尚且不论。
要是这会遭人趁火打劫,怕是神仙来了也守不住这关口。
“是奔着咱们来的吗?”
伍海峰问的关内事,却没有自己回头去看。
边上的几名队正却是神态各异,有怒发冲冠的,有火烧眉毛的,当然也有第一时间就抄起兵器,下城关去接应兄弟们的。
在这其中,一位不着甲衣的中年人提了句:“必定是冲着这边来的没错,但未必是为了我们。”
伍海峰偏过头来瞧了一眼,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来:“我就说你无端端的干嘛跑到我这来,佟树德,你到底什么意思?”
佟家家主,佟树德。
自打韩昭往金水去的时候,他就领着家臣屁颠屁颠的来到第一关的关城,一直紧跟着伍海峰直到现在。
伍海峰烦他烦得要死,奈何有旧年情义在里头,佟树德手无缚鸡之力,上城头来也没干坏事,更是不好驱赶。
但最让伍海峰气闷的,是这佟树德五十好几的人了。
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养得那么大了,却还能舔着脸跟他说出这一句:“呵呵呵就是来找你叙叙旧……”
似乎也是觉得脸上挂不住。
佟树德避开伍海峰这一双要吃人的眼神,自顾自的凝重着说:“按昭公子的意思,往回走的时候这三关肯定是要出问题的,如果不是伍老弟你主动出手,就是有人会逼你出手。”
“或者,直接杀你取而代之。”
伍海峰的眉头越皱越紧。
早先被安排去见韩昭他就觉得为难。
毕竟牛头不对马嘴,他区区校尉本就翻不起风浪,却能劳驾皇子孤身来相见。后来韩昭要他牵线搭桥找廖志远,他这才觉得有点道理说得过去,可这事儿还没完了!
佟树德这会又跑来一口一个昭公子,怎么听就怎么怪异。
于是喨的一声。
伍海峰突然拔出刀来,架到佟树德的脖子上:“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佟树德瞪大了眼眸,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恼羞成怒?还是狗急跳墙?不对,不是我们想干什么,昭公子啥也没说,他就是让我来看着你,我寻着他可能是想让我劝劝你?你看看这局势,要不…你就先降了,先保住性命再说?我给你作保?”
“降尼玛…”伍海峰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给我老实待着!”
兵痞子。
黑头商。
本就是两条道上的人,平日里坐在一块喝酒都格格不入,如今伍海峰更不奢望佟树德能理解事态紧急。
因此,吓不住佟树德他索性就不搭理了,直接收刀归鞘,领着几名队正直接往城关下走去。
城关对外是难以逾越的高大城墙。
对内,却有轻易就能攀上城头的阶梯。
要想守住这第一关,必须将全部兵力集中到西面的关城上,但是大钊猛士来势汹汹,眼瞅着火光已经照亮西边的城头,这就已经来不及了。
走下阶梯,迎面便见宽阔无边的演武场。
伍海峰眼神一晃,当机立断的下令:“三六九队,门前设卡,落拒马,布移星阵。”
“二四队,动雷车,占住左右翼,成布袋之势守住两侧梯道。”
“第八小队留在城头上,调转机弩点火,如有叛军胆敢靠近城门半步,无需命令,杀无赦!”
刚才奔下楼来的第八队队正顿时愣住,旋即秒变出愤愤之色,但不等他埋怨半句,转头又听伍海峰非常凝重的说道:“还有,千万盯住城外山林。”
“莫叫鼠辈偷了关。”
……
瞿塘第一关,西门。
中野战旗在城头上迎风飘扬。
上千名大钊猛士涌进城门。
清一色的黑色链甲,双持钊刀,头上绑着纯色的黑缎带,令上到将官下到兵士都透出一种军中铁汉的刚毅,更使得大钊猛士的凶猛之势直冲云霄。
在这上千人的对比之下,中野军中其他营的兵种就略显逊色。
就像长安有城卫、右骁卫、不良司等兵马。
其中亦有精锐。
但是顶了天的军队,当属禁军。
顶了天的精锐还得数隶属于禁军的玄英和影卫。
而放在第五玄军,最顶尖的战力便是廖志远一手创建,现由廖永昌统领的大钊猛士。
现在去往江南一带打听,尚能听到老人讲说大钊砍柴刀,便是当年南北百战的时候,廖志远身受重伤被围困于山间,最后抄着一对砍柴刀打杀出来的威风。
他打别的队伍恐怕打不出名头。
关键在于,他打的是当年的杨家军。
可想而知这两把大钊刀绝非浪得虚名,经过数十年的淬炼后,这批大钊猛士更该是后来居上,足以担当第五玄军的门面。
然而这都是明面上的规矩和套路。
在打下第二关后,走进关门的廖永昌并没有很兴奋。
相反,年仅三十岁的他阴沉着脸,回望第三关门上方的山壁裂断。
那是久战不回,后续就无法再归来的康战。
门外山道上,马蹄声正在逼近,薛桂川正领着兵马朝他杀来。
正前方的东门方向,伍海峰等人已经拉开阵型,这便是此次突袭的弊端,注定会被前后夹击。
伍海峰不傻,不会弃关投降。
薛桂川书生执刀,最看得懂战机利害。
更要命的在于秋冬演武。
放眼整个天下,不论是长安禁军还是十二玄军,甚至是地方诸侯的府兵,所有龙唐兵马都有一个持续了数十上百年的比拼。
那就是,择优晋英,封名成影。
每支玄军,每年除了更替自家主力营的战力之外,还得从中挑出精锐中的最精锐,准备应付每年的秋冬演武。
从这场演武脱颖而出者,直接就可以见驾,后续成为玄英或者影卫就是十有六七的可能。
这于个人而言是光宗耀祖,于所属军队来说更是长大脸。
今年已到八月份。
第五玄将乃至大钊营的精锐,早已选拔完毕,甚至已经跟着廖志远围了一番金水镇。
所以现在。
廖永昌虽然打胜了一小战,但是心里却莫名的窝火。
毕竟军中大部精锐都跟在薛桂川屁股后头,马上就要扑过来狠狠咬他一口,这种时候康战却被廖志远给拖住了!
“老东西,分明就是故意的!”
“哼!少了你们这些老鬼,我照样能打!”
廖永昌将战刀往地上重重一杵,目光穿透广阔的演武场,直指东门军阵中的伍海峰。
然后冷笑着无视,转身面向城外奔驰而来的铁骑。
“老子往这三关中间扎进来,可不是为了往里杀再往出逃!”
“你薛桂川分明看得懂,却非要来找死,那就如你所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