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批姑娘的入场,海边宴席犹如烈火浇油般再燃喧嚣,喧嚣声直入内席,留下一片片惋惜的叹声。
美人这么多,可惜没有一个是我的。
不光外席的客人们痛心疾首,内席里的贵客也都被请了出来。
酒还没醒,海风已凉。
而且是透心的凉。
回头只见屏风连横,一圈将内席围了起来,独留笙歌不停,美人娇笑复回来,笑的是低人一等的卑微。
正在远处登高临赏的韩昭,也看笑了。
任凭平王军层层防护,亦防不住裙下刀。
美人是毒,千古不变。
自古以来死在美人计上的英雄好汉,不计其数。
平王非英雄非好汉,难挡如此诱惑也正常。
“瞧,我说什么了?”
希娜拿肩轻轻撞了一下韩昭,扬了扬小拳头,得意邀功:“现在知道,我们黑手党的厉害了吧?”
“那家伙身边,可没有护卫了哟,要杀他,分分钟的事情呢~”
韩昭莞尔一笑,有时也不得不佩服这些女人的巧思。
他本没打算让希娜掺和进来。
然而听闻他要独自赴会,这西洋小贵妇当即闹脾气不同意,并且自告奋勇的提出了这一番美人计。
仙梦来加美人,岂止是良配,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行,记你一功。待事成之后,平王家财皆归你黑手党,如何?”
“不要~”
“嗯?为何不要?”
希娜幽怨着白了韩昭一眼,随后转过身去又往后仰来靠住他,半埋怨半撒娇的说道:“我又不缺钱,我要什么,你知道的呀~”
换做从前,韩昭兴许笑笑就过去了。
毕竟与希娜的结识也不过是一场艳遇,难说什么真情。
然而这会瞧着她这只穿着黑丝手套的小黑手,忽然就有种被毒蛇缠住的感觉……要真是提上裤子不认人,保不齐我就是下一个平王?
“嗯…”
韩昭想了想:“那我可要先跟你讲清楚,跟你回西洋是不可能的。”
希娜一怔,中原文化博大精深,韩昭这么拐着弯的回答,让她细思了片刻后方才惊喜回眸。
却听韩昭又补了一句:“冲云港我也不会多待的。”
希娜的手悬在半空,她迷糊了一下,继而复回欣喜的捧住韩昭的脸颊,踮起脚尖,连送香吻。
……
平王设下庆功宴,大宴四方。
然而击退倭寇十五万大军的应是第七玄军。
如今玄军不在,庆功宴如此铺张,怎么想都是有古怪。
东海商会卢天罡,乘着马车带着一行护卫,慢悠悠的走在前往浅水滩的路上。
他本可以不去的。
王爷是王爷,官是官。
作为天朝派驻于冲云港的地方官,卢天罡认为不与平王深交才是正确的,毕竟三日不上朝,尽惹一身骚,三年不归朝,转头就见天子的杀头刀。
然而此前的关系都把持得很好。
直至儿子跑去刺杀韩昭还搞了一手不知所谓的苦肉计,竟自己把自己搞成重伤,还自以为天衣无缝…
经查,自家的女儿竟也牵扯其中。
实在无奈,卢天罡不想也只能前来赴会,但不是奉承平王,而是打算见一见韩昭。
舍张老脸,赔个不是。
“哎,真是,家门不幸…”
“辽儿啊,走快些走快些,莫叫贵人久等了。”
卢天罡愁啊。
人在倒霉的时候,喝水都能呛半死。
明明是让车夫赶快些,不料马车忽然来了个百八十度大转弯,卢天罡手一抖,差点连着杯子一口吞。
“老爷,怕是,走不了了。”
卢天罡正欲发怒,不料听得辽蛮儿如此言语,他一愣,一惊,马上撩开帘子往外瞅,结果刚探出头,一股寒意自尾椎骨直窜上头皮。
方才的大转弯,令马车从大街拐进了巷子。
而此刻漆黑的巷道中,自家家仆随从躺了一地,数名阏逢影卫无声静候,一副副玄重甲融于漆黑,一张张修罗重面比鬼阴森。
更要命的是那面具下的一双双深邃眼神,生冷,冰凉,毫无情感!
“影…”
卢天罡瞳孔猛缩,一瞬便认出了来者:“影卫?!”
他们怎么会在这,莫非天子真来了?!
卢天罡突然回过神,连鞋都不穿便爬出车厢,下地即弯腰曲膝,寻着方向想要跪拜。
然而,手忙脚乱的转了两圈,却哪里有天子的身影?
“呃,几位将军?”
卢天罡绷不住了,连声问:“敢问将军,陛下,在何处?”
忽然幽风席卷,冰寒刺骨。
为首的朱瑛一步走出,声音冰凉凉的说道:“卢大人,我等此来是想请你办件事,大事。”
都劳您几位亲自拦路了能是小事吗……卢天罡擦了擦汗,却忽然又顿住手,膝盖往下一弯随时都要跪:“圣,圣旨还是口谕?”
“都不是。”
“……”卢天罡呼吸一滞,忽然有种被吊起来耍了半天,以为老命这就要玩完了,结果这只是别人打招呼的习惯…
“那就是私事?”
卢天罡瞟了下满地的家仆,似乎都还有气,他稳了一下,这方想着回头找双鞋子穿:“将军请讲,本官尽力而为。”
谁知刚回头让辽蛮儿取出鞋子来,身后突然传来一句:“请卢大人出手,诛杀韩昭。”
卢天罡的手顿在半空,一抬眼,眼前的辽蛮儿也仿佛被点了穴般僵住,爷孙俩四目相对,皆是见了鬼的样子。
什么玩意儿?!
还要杀?!
老天爷啊,要灭我卢家也不是这么灭的啊…
“呃,这…不妥吧?”
“韩昭公子毕竟,毕竟是皇子…?”
卢天罡艰难回眸,却见阏逢数人直勾勾的盯着看,看得他一阵心慌腿软……莫非不答应就会死人?
他下意识的后撤了一步,脑海中却浮现出今早开始听到的诸多传闻…如果天子真的亲临东海战天人,影卫同行至此,那么他们应该早就见过韩昭了才对。
他们要杀人,哪里用得着我?
卢天罡眉头一皱,斡旋道“等等,昭公子?他不是在蓬莱吗?几位将军不好出手,莫非这不是陛下的意思?”
朱瑛摇头,又点头,继而朝着西方长安遥遥拱手:“我等遵新天子之令,诛除旧党,韩昭只是顺带,我等的目标…”
“是阿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