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上官鸯乐的计划，其实他们早该离开，只不过张士如的出现让局势发生了一些变化，后续在墨斋又出了变故，这便让韩昭选择留下观望。
逗留的这几日里，韩昭几经思量，最后也不急着离开了。
前往上江北门的途中，摇风堂的情报接连送达。
“城西明家军，城东赖家军…听闻他们三家本不合，想来这袁家是没少下功夫？”
自东海数月沉淀，现如今上官鸯乐已经习惯于奉天的生活，不论对内还是对外，她都已经不自觉的走在前头。
韩昭倒是不想她辛劳，只不过留在他身边的女子，大都聪慧。
聪慧者，势必争强好胜。
“合不合不一定，反正来这上江走一遭，对其三家都有好处。”
韩昭没有说得很明白，但也已经很清楚。
上官鸯乐转念一想，立马便迎合着向无因发号施令：“查其三家主将进城后的往来，学府那边或许将会有许多生面孔出入，跟上那些人查其底细，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相比起韩昭亲自下令，无因总觉得上官鸯乐的指挥更具压迫感。
特别是上回要袁江的头颅没要成，如今再看上官鸯乐的时候，总觉得她那张看不出情绪的冰颜上深藏着某种无差别的杀意。
仿佛在说：旦有差池，必究其责。
这让无因不敢耽搁，办起事来更是雷厉风行，落实到细枝末节处。
来到北门大街时，街上尚无动静。
韩昭也不急，索性就领着几位女眷进了一家茶果店，品尝起上江特有的消暑甜食。
此时已深秋，茶果生意早就到了尾声。
来往店里的客人不多，却有无数双眼睛在往店里瞄，只因爱美之心人皆有，难见满堂竞绝世。
韩家一干女眷，单一个玉侍走出门都能成为焦点，更何况是上官鸯乐和赵露思携手同游，这便是一个少夫人一个情妇，各有千秋的同时又彼此衬托，简直羡煞旁人。
别说过路的百姓了，就连暗中守护的摇风兄弟都在暗地里大呼养眼，也称道公子张狂，狂得天下地上唯其独尊。
毕竟三军围城，分明是要死的节奏，可韩昭仍有胆量带着这班天仙招摇过市，更有闲情逸致拉了张小板凳坐在门口，堂而皇之的啃着甘蔗，瞧着别家的夫人小姐。
要知道在韩昭没到江南之前，江南奉天都处于观望状态。
大部分的人都只知道家中有主，爹娘也好祖辈也罢都是侍奉于韩家，到了他们这一代，听到的却都是韩昭扶不上墙的传闻，却偏偏是这样一位教人笑话的主子，总有人称他是大隋的天。
何为大隋天？
奉天侠士也说不尽然，也曾觉得夸张，自当笑话，奈何风雨摇到江南来的时候，这位公子恰也到了。
他不怂。
我辈又何以弃下祖业？
想着念着聊着，北门大街上便悄然卷起了一阵清风，吹动衣发动人心，撩动无形的慷慨气势。
势成之时，街上便多了一股肃杀的气息。
“公子，那小尼姑的由来查清了，是张芳的人。”
“嗯？”
韩昭正在与隔壁小摊的小娃唠嗑，忽闻谁人报信，回头一看竟是穿着华衣靓裳的富家小姐，做成了前来搭讪的花痴样子。
他愣了下，暗笑摇风兄弟跑得快，摇风姐妹藏得是更深。
俗话说受之有愧，却之不恭，韩昭理所当然的受此搭讪，并且二话不说就将手里的甘蔗丢掉，转而牵住小姐白嫩的小手，惹来周遭万千艳羡目光。
却见小姐一脸羞喜，分明扭捏却极为清楚的说道：“依公子吩咐放她自由，她在客栈住了几日后便坐不住了，昨夜里偷偷跑到城西墨斋隔壁的花苑里，见到了张芳。”
“张芳是新州本地的父母官，听调来到上江主管学府兴建，在此之前一直在刺史府任职，为人清廉，但无甚功绩，唯有热情好施广结好友，是其优点。”
朝廷要想在江南文坛插一脚，有个八面玲珑的接引人尤其关键。
张士如慧眼如炬相中了张芳并将他带到上江来，令其摇身一变成了谁家的张公，分量或许不足，却也在情理之中。
“另外，北门外一片清朗，瞧不见三家的兵马，倒是城里…丐帮好似坐不住了。”
说完最后这一句，富家小姐便依依不舍的将手收回，并在婢女的招呼中一步三回头，像极了一见钟情的小女子，带着满满的情意功成身退。
“喜欢吗？”
“她那里比我好？”
忽然间，冰寒的杀意和幽怨的醋意从身后左右袭来，不用看都知道是捉贼被捉赃，捉奸被捉双。
就在韩昭想着要怎样找补的时候，街上陆陆续续走来许多身影。
柳大爷见状便捧着装有茶果的碗走出来，一边舀起一勺递到韩昭嘴边，一边左右瞧着说道：“平日里穿得破破烂烂，忽然换上整洁的衣裳也藏不住尾巴，是丐帮的人没错。”
江湖传说，寒江子弟个个都是百事通。
上官鸯乐对此很是好奇，毕竟柳大爷从小在韩府长大，只有每年年底回寒江待两个月，这眼力劲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来不及多想，丐帮的人一现身，街上的风向立马就发生了变化。
只见丐帮众人分散而行，却都是奔着北门而去，料想也是有计划的分头出发，却不知何故又同时聚集到城门下。
上官鸯乐眉头一皱，手里的茶果也不甜了：“走得这般急，倒像是被那盗贼之说赶着走，可不就是做贼心虚么？”
说话间，她随手将半碗茶果递给韩昭。
韩昭不由亮起眼眸，旋即意味深长的深深看了眼柳大爷。
意思是说：你只给我一勺，她却给我半碗，之所以她是我妻而你是我婢，道理可懂了？
柳大爷读懂了他的眼神，于是反手就将碗里茶果尽数塞进嘴里再还以眼神，意思是说：那就不给你了，一滴都不给！
瞅着这俩人还有心思眉来眼去，上官鸯乐无奈也只能无视，转而拉住赵露思，叫她一起观察街上的局势。
赵露思几十年的江湖路可不是白走的，什么时候要争宠她自有主张，但是被上官鸯乐这位正妻姐姐长姐姐短的称呼着，她顿时就像脑筋被狠踹了一脚后突然回正，马上就收回想要往韩昭怀里钻的屁股，转而贴到上官鸯乐身边严肃对待。
她的眼如同扫描仪一般，往街上一通扫视，很快就抓到尾随在丐帮身后的鬼祟之徒，同时也看到了他们在人海中亮出的杀人刀。
顷刻，街上相继爆发不为人知的短兵相接，与此同时北门门下行出两队兵马，开始设卡封门。
行刀者来得凶急，出走者进退无路。
转眼间丐帮中人困兽犹斗，仿佛一失足成千古恨，轻易就被学府的诡计将了一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