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楼外人在喊,在叫,在怒斥他刘兆明,生生掐灭了他追击杨玉师的念头。
紧接着便是无法遏制的怒火,猛冲进心脉震得他呼吸一滞,当场便喷出一口心血。
他分明看到,韩昭用出了诡异的身法。
而这种身法他昨夜方才见过。
正是那一名引着他去往宇文将军府的猪面刀客!
猪面刀客,即是韩昭!
猪面刀客,即是无面之首!
韩昭,即是无面之主!
“可笑,可笑…”
喷出一口心血后,刘兆明的脸色倏然变白,连眉宇间的神态也肉眼可见的颓丧。
直至这时他方才明白。
韩昭果真藏拙,并且不单藏了谋略,而是如他最初所想的那般藏了武功,藏了大能耐。
并且早在云水阁的时候他便已经认出韩昭,那时他就已经把握住真相,却还是被其轻易糊弄过去。
如果当时能狠下心试探,狠狠给他韩昭一掌,定能将其逼出真身。
彼时荷园无人,就一个杨玉师和几名公子奴,他刘兆明完全可以将韩昭逼出之后再一举拿下。
然而事实却是他无端端的挨了一顿打,灰溜溜的被赶走,隔天还留下来‘赤驾玉龙斩老龟’的笑柄。
堂堂御前三品公公,被老百姓笑作老龟…
想着念着,刘兆明突然心口一紧喉咙一甜,脚下也突然发软踉跄了两步。
他忍住吐血的冲动顺势转身,望向门外的众多身影。
韩昭的出逃让楼外人不再急着出手,反倒是给了他免遭围攻的片刻喘息。
然而此时思绪一片混乱,就连眼前的景象也逐渐的颠倒摇晃,晃得他脚下连退,然后撞到身后的木桶。
装满里飞沙的痕迹的木桶,早已掺了一点水,略微晃动便散出来奇臭无比的味道。
而闻着这股味道,刘兆明再次怔住。
紧接着心头再次一紧,化作冰凉凉的惊惧持续发酵,教他瞳孔猛缩的低头望去。
突然间,昨夜的景象再次浮现于眼前,却不再是韩昭,而是俞小姨送给他吃的那一碗黑臭药!
“不,不可能…不能…”
刘兆明怔怔摇头,他马上便弯下腰来,哆嗦着手脚捡起边上的小药缸和几枚破碎的回天丹。
一瞬,他又想起方才,俞小姨给他指了指楼下示意着什么。
然而他还是不信,他慌乱着丢掉回天丹,用手指沾了下药缸里的百灵草液含进嘴里。
待暖烘烘的药力喷涌开来,他蓦的一震,勃然大怒的将药缸狠狠摔碎,仰天长啸道:“俞家贱婢!!噗!!”
又一口心血重重喷出,看得门外的人瞬时狐疑。
包括提着刀想走进来的宇文周也也止住脚步。他一眼便看到了地上的草液,以及后方的木桶,却是了然于胸不觉奇怪。
“怎么,醒悟了?”
此时宇文周也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衣物早已被刘兆明的‘千般红’撕得粉碎,而打着赤膊的上半身也遍布血痕,更有胸口处的掌印凝紫发黑,伤至心肺。
于是韩昭推着王凌烟走到门外,躲在她身后小小声的喊道:“宇文爷爷~~~快出来啊~~~别管他了快出来,老命要紧啊!!”
然而楼里二位皆没有理他。
倒是王凌烟反手就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还有个跟着赵书林同来的俞良也拉住了他,非常凝重的跟他摇了摇头示意别吱声。
便是这时。
楼里的刘兆明忽然疯癫了一般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一步错步步错,宇文老贼!老匹夫!全是你的错!哈哈哈哈哈~~~你没有和他合谋!你是被他威胁哈哈哈哈哈~~”
宇文周也沉默无言,他此时只想一件事,是否需要当众斩杀刘兆明给人看?
这时韩昭狐疑着左右扭头,也不管人认不认识对眼就问:“他这是在说谁?说我吗?咋的杀我不成还想咬我一口啊?”
“不,会,吧?多大仇多大恨啊,从荷园到现在…”
随着他蛊惑人心的话音持续传进楼内。
刘兆明不禁怒火复燃,然一发怒胸腔便剧痛,痛到他当场咳出两口恶血,踉跄数步后才看着手里的血再次怔住。
然后突然意识一晃,险些就一头栽倒。
好不容易勉强站住站定,却发现手脚止不住的哆嗦,然后是钻心的疼痛持续不断,由弱渐强直至彻底扼住他的气息!
不到几个呼吸,他已然疼得无法站稳,被面前的一只大臂给扶住。
“老宇文…救我…”
刘兆明死死的抓住宇文周也,并且一边求救一边运功,却发现早已调不出半点元力,甚至筋脉也早已被潜藏于骨血之中的剧毒侵占腐蚀。
刚好这时,俞小姨挤进人群来到门前,恰好对上他的目光。
然此间对视不过匆匆一瞬,俞小姨立马便转过头去拉住韩昭,检查了一番确认无伤后,扶住胸口轻轻的吁了口气。
她吁了口气。
刘兆明却是绷紧了心气。
宇文周也明显感觉到,这位刘公公骤然绷紧全身,喉咙中也迸发出犹如野兽般的低吼。
谁知这一番怒火持续不到两秒钟,突然又变作一口心血狠狠喷出。
然后整个人悄然松软下来,且垂下头后再也没有抬起,只剩微弱的喃喃自语:“陛下,微臣无能…韩昭竖子,果然藏凶…该死啊他该死啊…陛下不能留他…不能留他啊…”
正当无言时,忽然手臂被重重的抓住。
宇文周也微微俯下身来,却听这位刘公公气若游丝的说道:“韩昭,便是无面之主,他要,乱京师,他是,贼!老宇文!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他的话音忽然凶急,教楼外众人听得真切。
不等韩昭瞪眼发难,王凌烟率先寒着脸说道:“老将军,扶他出来好好说道说道吧。我倒是要听听看,刘公公与我韩家上官家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如此三番五次的欺负我们昭儿,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主母夫人一开口,周遭众人当即止住议论,满场静默。
楼中的宇文周也也没犹豫,他抱起刘兆明便往出走,边走边看向韩昭。
却见韩昭频频的给他使眼色催促着:“爷爷你甭管他!天大的事儿都是冲我来的!我遭人恨不能连累您也受累,您别管他了快去疗伤养身子!”
说着他便扭头朝人群里喊:“谁懂医术快来个高手,帮我宇文爷爷疗伤快快快!!”
话音未落,人群中已然行出一人。
此人直直走向宇文周也和刘兆明,立马便吸住众人的目光,同时也叫众人狐疑打量。
包括宇文周也在内,他也盯住此人遮容的面具,却是立马就觉得可疑,并且下意识的沉喝一声:“站住,你是何人?”
几乎同时,王凌烟和赵书林同时动身,一左一右当众拿住此人。
王凌烟马上回头扫视人群,脆声道:“诸位且左右看看,莫叫可疑之人混了进来,图害我上官一家!”
众人闻言果真照做,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场前来贺婚的人皆来自五湖四海,有认识的也有不认得的,哪里认得全。
就在这时,这名戴着面具的青年颤着声音念了句:“义父,是我啊刘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