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柳寄君转达的情报,韩昭将其整合成三个关键点。
首先是疑似被妖物寄生的曹家。
正如曹萱所讲的那样,如今的曹家非但身不由己,恐怕是连满门的性命都落到旁人手里。
其次是计将此恶行的王八蛋,应是来自君明学府的官吏。
这些个学府官吏现正借住在茂城衙门,茂城主官赵氏赵宏杰与之穿进同一条裤子,极大概率是官官相护、以权谋私,谋害曹氏公卿的同时也压榨着其他世家和百姓。
最后便有地方势力自发行动,引出小尼姑这般的特殊人物。
“哪座庵来的查清了吗?”
未免打草惊蛇,韩昭没有选择上前与小尼姑交流,而是暗中观察。
只见那小尼姑模样生得俊秀,瞧着却有些笨拙,她趴在巷中墙角处,鬼鬼祟祟的样子让人很想偷偷过去往她屁股上来一拳。
柳寄君似乎也有这种想法,一早便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就城里的梅前庵,在城西,公子若是有意,我这就去把她擒…请来。”
她似乎暴露了什么冲动想法。
韩昭冷漠的瞥了她一眼,不予理会。
在衙门外寻了一处路边摊,要了两碗热汤面,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无因便寻了过来,转交了一枚‘袁’家的玉佩。
东西很新,分明就是临时雕刻出来的,韩昭接过后便将平京卸下来交给柳大爷,而后与无因一道往衙门行去。
“公子,公子妃除了转交玉佩之外,余事皆无吩咐,属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瞧着衙门越来越近,无因心里也担忧,索性将疑惑道出。
而听他询问,韩昭才想起来江南奉天已换了批人,短时间内要适应他们夫妻的行动方式,确实有些难。
于是他便耐心的说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假装是袁家的护卫跟着我就行。这地方说不好是谁的地盘,但学府方面打压了曹家,好处又叫袁家得了去,那这枚袁家的令牌在这茂城的衙门,应当就是行得通的。”
“所谓包藏祸心又一层,做了亏心事的人到死都会假装自己是好人,越是危难之时越不会轻易暴露,而要想与之速战速决,唯有投其所好,暂且化敌为友。”
说话的功夫便来到衙门前方。
不等无因回神,韩昭已经疾步走上去,连声音都变急了些:“来人来人,速速来人接我令牌!!”
衙门门前本无人,倒是用以鸣冤的大鼓放在旁边落了灰。
韩昭也懒得敲,几声吆喝下来吸足了过路人的目光,这衙门的大红木门过了片刻便也打开来。
“谁啊不长眼的,知道这什么地儿…”
开门的小吏还未露出尖酸刻薄的本性,突然一枚美到亮眼的公侯玉令晃住他的眼睛,随后便将他吓得屁股一紧,‘诶哟’一声马上便拉开大门:“莫不是小侯爷来啦?!”
他的声音突然抬高了八个度,恨不得一声迎候让整个衙门的人都听到,然后转过头来便对韩昭讪讪赔笑,暗中打量。
韩昭也不急着回应,反正小吏的态度已经证明,只要令牌在手便是高人一等,无需急着自曝马脚。
渐渐地,小吏也觉得奇怪了。
他看得出来韩昭的衣装确实富贵逼人,气质上好似也真有些上位者的霸意,但在他的印象里,袁家的几位小侯爷都无此等往内里收的霸意,反倒是外露的张狂多一些。
而且,更主要的是这一张看似温文尔雅的俊脸,好似在哪见过。
“呃,这个,下官眼拙,斗胆,斗胆请问……尊驾是袁家哪位小侯爷?”
小吏这话一问,无因心里便咯噔一声,而他稍有点动作,小吏便悄无声息的瞄了他一眼,神态表情似有变化。
韩昭没有那正眼去看,不过早在进门之前,他就已经散出神识八方警戒,不光是小吏的一举一动尽在掌握,就是衙门里有多少人正在慌乱躲藏,他也能嗅出个大概。
“如此时节能来了茂城,自然是秦岭的那一位。”
“秦岭…”小吏的眉头登时就飞了起来,并且手头上偷偷做着小动作,是想招呼边上的捕快。
他可是收到风声了,说秦岭那边闹了事,九百步云从袁家的私宅追到了不知何处去,那袁家的私生子如今更是生死不明,就连曾经的陶氏军师都急得在寒江开坛设法,竟如走投无路般求上苍施救。
这些事说来好似荒唐又好笑,但风浪来得急,怎样的高墙都有被摧倒的可能,是笑不得也马虎不得。
小吏反应很快,一想,马上就要招人把韩昭拿下。
然而不等他打完手势,突然便听到韩昭补了一句:“我可没说过我姓袁,是陶先生让我来的。”
“陶…”小吏瞬间把背后的手一翻转,摁住了边上的捕快,而后他又变幻着脸上的微表情,一副‘你容我缓一缓’的样子:“又是陶先生的人?”
又?
这回不光无因紧张,韩昭也微微挑眉,暗说一声:巧了。
似乎是不想打草惊蛇,小吏很快便收拾好表情,请韩昭过了公堂到了中庭,安排上一杯热茶后,刚好后院方向急急走来几个人。
还没见到对方长什么样,先听得有人玩味说道:“优哉游哉,本还想问阁下是否真的会为曹家来此茂城,若是来,不知何时才能与阁下照面,不曾想,踏破铁鞋它无觅处,只要有缘就上门来嘛!!”
啪的一声,秀才拍打折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韩昭抿着茶往过打量,只见对方一张清秀白脸,身穿一席青白色的儒风衣,潇洒翩然而悠然自得,恰是一位正儿八经的攀上了高枝的读书人。
瞅其目中无人的得意嘴脸便能知晓,其本事应该是有的,但也败在了这一身的本事。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捞货。”
韩昭根本不认识此人,但小吏刚才已经说了,是陶家派来的。
所以他放下茶杯,相当淡定的回应了一句。
陶家秀才明显没料到韩昭会是这等反应,在他的印象里,冒牌货被当场抓包那应该是无比慌乱才对:“哦?你竟认得我?”
这时除了陶家秀才之外,另有三人走了进来。
其中两名中年人穿着红袍肩红绒,便是两身有品级的文官,后头再随着一名不修边幅的江湖人。
别的人都好说,但在看到这名江湖人的时候,韩昭分明感受到非常强烈的压迫感。
主要是对方的气息很浅,说明功力一定很深。
不过此时不能露怯。
对方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神识,没有化神以识的本事,说明此人再厉害也不到巅峰六境的实力。
一边想着,韩昭一边起身来,无惧对峙的走到陶家秀才面前。
陶家秀才从他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反倒是有了些慌张,就在他张嘴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韩昭突然说道:“陶公说了,韩昭为救曹家必走茂城,因其身不宜示众而必出前卒,若见此卒先登,可先斩后奏。”
话音未落,边上的江湖人已经凛起眸光,并抬手想阻止。
然而在他出手的前一秒,一阵烈风已经向门外轰去。韩昭手中无刀,却突然以一记手刀悍然发难,干脆利落的将秀才捅了个对穿。
此一时,万籁无声。
唯有小吏突然惊叫跌坐,抬手间指着韩昭便如见鬼一般:“啊啊大大大大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