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路海棠应邀参加信城教育改革交流论坛。
老地方，花园广场。
一大早，路远喊上王有德和陈临安，三个人骑着单车，驮着几个大包裹，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广场上。
不得不说，唐笑澄对于路海棠这一个海归教授还是挺重视，一天时间，这会场还愣是就这么搭起来了。
加上邀请到的其他一些校友嘉宾，乍一看，场面还挺唬人。
现场同样有电视台直播，不过只是信城频道，章市电视台的江易恒昨天就已经走了，说是忙着回去剪节目。
相比于校庆那天台下全都是一中的学生，今天来到现场的人可就繁杂多了，学生，学生家长，各单位职工，还有闲着没事干在广场上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
于是坐在台上的路海棠，就看到台下黑压压的一片，小半个花园广场都快挤满了人。
领导们也没多废话，邀请那几名先前也答应上交流论坛的学者们一个个聊了聊对于现今信城教育产业的看法。
几名学者确实也有些水平，言简意赅地将信城教育面临的问题和弊病，一一讲得清楚，然后又举了几个他们各自所在的大城市学校里的例子。
总结起来，原因不外乎是“教育方法陈旧，”“教育观念落后，”“教育投入不够，”以及“教育资源不足。”
然后主持人就介绍了路海棠的身份，点明这是信城考出去的学子，现在在米国当教授。
言外之意，只要你好好读书，以后也能成为这样的人，给场下学生们灌了满满一锅鸡汤。
最后，路海棠演说收尾。
因为这几年在国外求学工作的经历，路海棠的语言风格和这个年代国内相对严肃紧张而又冗长的演讲比起来，幽默风趣得多。
信城老百姓们听着她在台上讲读书的趣事，讲海外的经历，讲文化的碰撞，讲老外的糗事，都听得神采飞扬。
路远三人就坐在广场入口不远的地方，也不知道从哪搬来张小桌子，坐在那儿，托着腮，听着广场喇叭里传来小姑的声音。
听了没一会儿，三人竟然看到了唐婉的身影。
眼看着最近路远和唐婉的关系似乎有所变化的王有德，赶紧招呼唐婉过来，给她加了张凳子。
四个人坐在那，听着路海棠在广播里讲述她经历里的点点滴滴，唐婉喃喃道：“国外生活，真像她说的那样么？”
路远笑了：“比那还要美好呢。”
唐婉一愣：“啊？真的假的？那你还唱什么‘三脚猫的功夫别来和龙的传人比划’……”
路远往椅子上一躺，掰起了手指：“真的，你看看我小姑，她在那边住的是带草坪的单栋别墅，方圆百米就一户人家，家里花园时不时会有附近林地里的小鹿出没……”
唐婉有些羡慕：“那么美好啊……”
“不止那样，她所在的院校有全世界最好的教育资源，最先进的科技，以及最充足的资金……”
“她可以领着超高的工资教学科研，享有受人尊敬的崇高地位，和人起了争执的时候，一句我是UCLA的助理教授，就压得人家说不出话来……”
听着听着，王有德感觉有些不对味了：“路远，我怎么感觉你老夸国外好呢？”
陈临安也说：“就是，那天听了安德森的录音，不是你破口大骂，说这些高傲的外国人怎么怎么看不起我们吗？”
只有唐婉依然在认真听着，等待路远接下来的话。
“你们俩这么着急干嘛？认清事实总比自欺欺人强吧？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
路远一连三问，问得两人哑口无言。
“我小姑就是看得很清楚，所以她在大学毕业后就申请留学，去最好的大学，看人家最好的教育。”
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路海棠，唐婉心中升起一丝向往。
北大吗？
UCLA吗？
我也可以……试试吧？
这时候，路远忽然说了一句：“小姑早就可以更改国籍了，但是她一直没有这么做，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三人很配合地问道，他们心中也是真的好奇。
既然国外那么好，为什么小姑还一直坚持只拿绿卡呢？
“因为那边的房子虽然大，但她每天都在枕头底下压着武器，堤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持枪闯进来的陌生人；她永远不会敢走偏僻的巷道，因为不知道在哪个角落会突然出现一把匕首抵在她的腰间，让她交出身上所有钱财；她每天上下课的时候都会心中隐隐不安，因为很可能会有人突然冲到校园里，对着无辜人群无情扫射。”路远面无表情地说道。
“啊？”三人面面相觑，“哪有这么可怕？电视上可从来没这么说过。”
“没有说过不代表没有发生，国外总把那些美好的东西展现给世人看，然后把那些肮脏龌龊的事情隐藏起来，他们给我们看的只是表象，而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什么是真实。”路远轻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啊？”唐婉一脸迷糊地问道。
“呃……小姑告诉我的呀！”路远一愣，打了个哈哈搪塞过去了。
“那……那小姑为什么还不回来呢？那边那么不好？”唐婉又问道。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认清事实总比自欺欺人要好，认识自己的不足，学习别人的长处，可能，她也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吧。”路远眼神坚定。
不久之后，路海棠演讲完毕，全场掌声雷动，在临下场之前，路海棠像是刚想起似的，临时说了一句：“介于现在信城教育所面临的状况，我会在信城开办英语训练营，想要参加的同学可以到广场入口的小亭子那里领取报名表，谢谢大家！”
听到最后这句话，唐婉还抬起头来张望：“哪呢哪呢？哪能领报名表？我也要去看看。”
王有德和陈临安就一人举起一个麻袋：“诺，随便挑。”
唐婉愣住，探过头去，看到里面满满的小册子：“就……就你们在这发？”
路远纠正道：“不是你们，是我们。”
“和我有什么关系……”唐婉刚说着，那边听完演讲，离得近的人已经涌过来了。
“是这里吗？领路教授说的那个报名表？”
来人是个卷着头发的大妈，看到这里坐着的漂亮女学生，立刻问道。
“啊？问……问我吗？”唐婉有些慌乱，但还是点点头：“没错，就是这里领。”
大妈立刻回头，冲着广场上的人群喊道：“这边这边！快点！”
然后又转过头来，有些忧虑地问道，“陆教授这个课，怎么收费啊？”
这么优秀的教授，就算在大城市也不一定能获得亲自授课的机会，她有些担心费用太高，自己负担不起。
但要让她这么放弃，却又觉得心有不甘。
毕竟这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谁不想自己的孩子能在学习上更进一步呢？
多少钱……
唐婉慌乱地看向路远，路远笑了笑，从容地和阿姨介绍着。
“阿姨，我们训练营一个月学费是五百……”
“五百！”
阿姨尖声打断了路远的话，拿到手的报名表，差点又扔了出去，“那么贵！”
这路教授人长得漂亮，学识也好，说话也好听，就是这课也太贵了！
自己儿子一学期的学费也不过五百块，这上一个月就五百……
唐婉赶紧去看路远，心里有些着急。
这么贵的学费，能有几个人来啊？
却看到路远没有受到半点影响，继续将刚才的话说完：“不过路教授是信城出去的学子，所以她打算免费将这个课程教给信城学生们。”
阿姨一愣，显然在消化路远话里的意思，她微张着嘴，不敢相信地喊道：“意思是……不要钱？！”
路远点点头：“对，学完之后，学费全部退还，相当于不要钱。”
不要钱！
阿姨哪管得了路远还说了其他的什么，就听到那三个字了。
不要钱！
她赶紧拼命朝着身后几个姐妹挥手：“快点快点！不要钱的！”
这三个字仿佛有魔咒一般，在人群中一传十，十传百。
没一会儿，人群中爆发出许多不可置信的声音，人潮开始疯狂地往这边涌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