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礼堂中央的路远一脸茫然。
他甚至感觉自己早上来的时候,是不是走错了学校。
“我为什么不能在啊!”
姜然哼地一噘嘴,然后从幕布后面跳了出来,抱住江记者的胳膊,将路远指给她看:“诺,我说了能叫来吧。”
江易恒轻巧地拍了拍她的头:“就你鬼点子多。”
然后才看了过来,微微笑着,声音温婉而有气质:
“路远对吧?我是姜然的妈妈。”
路远微微张了张嘴,还没从这个信息中晃过神来,木讷点头:“阿姨好。”
江易恒笑着:“昨天晚上在花园广场的时候,看着可没这么乖巧啊?”
“啊?”
昨天晚上……在花园广场的时候?
路远愣住,随即看向姜然。
“干嘛!我又没说我是一个人去的花园广场,那么多东西,我一个人哪搬得动嘛!而且我一个女孩子家,晚上在外面跑来跑去,我妈在附近不是非常合理吗!”
姜然扬着下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路远有些头疼:“所以……是您向校长提议让我参加校庆表演么?”
“啊?不是的。”江易恒摆摆手,又笑了笑,“只能说不全是。”
路远更加困惑了。
“我只是录制了一段视频,出于对庆典效果的期待而推荐了一下。”
江易恒笑得很温婉。
但路远总感觉自己像是被阴了……
“我们在校庆上表演一首海阔天空,怎么想都不合适吧?”
他硬着头皮问着。
“所以才让你过来,练首新的歌啊,而且昨晚你不是都答应我,和我一起参加音乐大赛了吗?”
姜然理直气壮。
路远一脸无奈:“那两码事好不好……”
没错。
昨天晚上,路远答应姜然,和她一起参加那个“章市音乐大赛”了。
毕竟是暑假嘛,不占用上课时间,他确实有空去玩一玩。
十七岁的夏天,就应该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反正搅得天翻地覆,他也不过才十七岁啊。
这时候的少年,最不应该害怕的就是丢人和失败了。
等到长大之后,就再也不会有这样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少年意气,反而迷失在成年人无穷无尽的权衡利弊中。
当然,王有德和陈临安和他一起参加。
四个人算是临时组建了个小小的队伍,尝试着在高三之前的最后一个假期,做些不一样的事情。
可音乐大赛,毕竟还算是可以瞎玩。
这种周年庆典活动,一听就很老派的好不好……
不想干。
路远脸上就差写上这三个字了。
他眼神飘忽地找着理由:“我很忙的……”
姜然歪着头:“放假了,你忙什么?”
“我……总有自己的事吧?”
“有什么事?你们班主任说给你爸妈打电话了,你这几天都闲得很。”
“……”
路远感觉被绑架了,又好像没有。
这母女俩做事都这么莽撞的吗?
他坐到大礼堂的桌子上,叹道:“行行行,我身为一中的学生,为母校表演个节目也是应该的,可姜然你一个雅光的学生,在这瞎起什么哄啊?”
却是江易恒轻笑着回答的他:“不好意思啊路远,我们家然然是代表一中知名校友——也就是我,参加校庆表演。”
“……”
没办法了。
路远颓然往墙上一靠,随即又站直了身子:“我有一个要求。”
江易恒认真听着:“说。”
路远义愤填膺:“这种好事,应该一整个队伍承担,绝对不能让我独享!”
“怎么会呢?”一旁的姜然笑得很贼,“他俩……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王有德和陈临安很快就到了排练室。
看到路远和姜然,两人满脸悲愤。
“我好不容易起一大早,上小舅那占了个座儿!我妈就生把我给拽回家了!我容易吗我!”
陈临安气得声音都抖了。
“大佬们,我这长身体的时候,放假了连个懒觉都不让睡吗?我妈都说我瘦了!”
王有德哭丧着脸。
然后看到在后台指挥布置背景的江易恒走了过来。
一旁的姜然偷偷小声说着:“这我妈。”
两人腾地站直了身体,齐声喊了句:“阿姨好!”
“都很有精神嘛,小伙子们,我能邀请你们帮我完成这个表演吗?”
江易恒看着眼前的一众年轻人笑道。
王有德和陈临安昂首挺胸:“保证完成阿姨安排的任务!”
江易恒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商量一下,要做一个什么表演?天马行空一些没关系,反正最后我会帮你们把关。”
众人应声,江易恒嗯了一声,再次回到后台去了。
眼看江易恒走远,路远不满道:“……你俩倒戈得再快点?”
王有德冷笑一声:“你骨气硬你怎么没吱声啊?”
陈临安:“就是!”
路远:“你们来之前我据理力争好不好!”
王有德、陈临安:“不可能。”
路远:“你们不相信我?”
两人:“不是,我们相信姜然。”
路远:“……”
接下来,他们就在想要表演个什么样的节目。
这个年头的舞台表演,他其实也看过不少。
在印象中,庆典表演,不就是涂上腮红,往舞台上一站,唱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赞歌,然后退场等待领导讲话吗?
说实话,就是因为这样,路远才对这个所谓的庆典表演这么排斥。
他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要让他在舞台上摸着丹田貌似一脸深情地歌唱,他饱经沧桑的灵魂有些接受不能。
几人围成一圈,讨论了很久,也没想好该唱什么歌。
路远忍不住了:“给我个旧磁带和录音机。”
姜然疑惑:“干嘛?”
“我去外面好好想想。”
路远决定了,还是得从歌库里“拿”一首。
虽然他不会写歌,但抄这事……
一回生二回熟不是……
但为了避免当场写歌这种过于惊世骇俗的表现,他决定出去偷摸录一首。
回来就说自己哼了很多个旋律,最后觉得这个比较好听,这才录了下来。
完美!
让他们在礼堂里再琢磨琢磨,路远提着录音机走到了礼堂后门。
这里常年没有人来过,灰石板墙上爬满了爬山虎,长长的绿化带将礼堂和学校的其他地方隔了开来,形成一个小小的密闭空间。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一坐,把录音机放在脚边,开始搜寻脑海中的歌曲。
想到一首,就随口哼两句,如果觉得可以的话,就录制下来。
觉得不行的,就略过,想下一首。
他没哼两句,却听到一段奇怪的声音从绿化带的那边传来。
刚开始的时候,声音有点远,听着有些模糊不清。
不过很快,那声音越来越近。
他终于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了。
那个口音奇怪的老外安德森,手里拿着部手机,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从远处慢慢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