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情景全数落在了与路远隔着一条过道的唐婉眼中。
她咬着笔头,有些纳闷。
路远……
真的开始好好学习了?
不会是因为我那句……
“喂。”
耳边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差点把手里的笔扔了出去。
路远一脸莫名其妙。
这姑娘看起来也不聪明的样子,那么高分怎么考的?
唐婉掩饰地轻咳了一声,然后才抬起头,看向过道对面喊她的路远:“干嘛?”
路远将会考的物理试卷递给她。
“最后一道大题,我觉得我解得也没问题啊,你看看。”
唐婉低头,看到他的答案,美目一翻:“你就不能写点正经的?”
“哪就不正经了,我这叫急中生智。”
路远对于她贫乏的思维发散能力表示叹息。
唐婉也懒得和他计较:
“你这句话严格来说也不算错,我觉得没给分的原因,还是因为没写明原理。”
说着,低头在他试卷上将答案补完。
“诺,这样就行了。”
路远一下就明白了。
就是阅卷老师嫌弃他没有推导过程呗。
“谢了,有空请你去老朱那吃饭。”
路远抽回试卷,继续研究其他题目去了。
倒是唐婉沉默了一阵,忽然开口。
“《告白之夜》是没发表过的曲子,对吧?”
路远皱着眉头:“嗯……算是吧。”
“那它讲述的是一个什么故事呢?”
唐婉将脸贴在桌面上,侧着脸期待地看向路远。
长长的黑发像绸缎一样铺在桌面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目光里全是好奇。
路远摸着下巴:“嗯……就是说一个人要离开,所以和身边的一切告别吧。”
“……就这样?”
唐婉有些不甘心。
“要不然呢?”
路远很无奈,这首歌讲的就是离别啊。
“噢——”
唐婉应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出声了。
过了一会儿,路远又遇到一个不懂的问题,喊着过道那边的唐婉:“喂。”
没动静。
路远拿起个橡皮擦,扔了过去。
砸在唐婉绵密的长发上,弹开了。
依然没动静。
“诶。”路远上前推了推趴在桌子上的唐婉,“问你个问题。”
就听见唐婉埋在胳膊底下传来的闷声回应:“不知道!”
……我这还没问呢。
路远眼角跳了跳。
做出最后的尝试:“可这题很简单……”
唐婉头都没抬,声音里似乎还带着小脾气:“我在睡觉!”
……干嘛了又。
路远莫名其妙。
啧,女人!
跳过那道题,路远继续往下看。
过了一会儿,隔壁忽然又出声了。
“你和姜然很熟?”
路远转头,就看到唐婉趴在桌上的脸又侧了过来,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满是好奇。
他气急:“你不是睡觉吗!”
“睡醒了。”唐婉眨着眼睛。
……所以女人是不讲道理的,对吧?
路远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不认识。”
“不认识为什么找你组乐队啊?”
唐婉的眼神更好奇了。
“哼,那还不是被我精湛的琴艺所打动!”
路远下巴一扬,自信满满。
“不要脸。”
唐婉哼的一声,又把脸侧了过去。
但没一会儿,她又看了过来。
看到她这反复横跳的模样,路远无奈:“……要不你先帮我讲讲那道题怎么解呗?”
唐婉哼哼:“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路远嗤笑一声:“呵,怕是根本解不出来吧?”
唐婉杏眼一瞪:“拿过来!”
路远屁颠屁颠地把本子递了过去。
看着唐婉左手托腮,微皱着眉头,阳光透过窗台,打在她散落脸颊的长发上散出的细密微光,路远伸了个懒腰。
私人家教,还挺好用的。
……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英语。
是路远从来都没有认真上过的课。
今天也一样。
英语老师毕晓莎刚进来,路远就掏出了别的科目的课本。
以前不听英语课,一来是因为听不懂。
二来呢,和老朱不一样,毕晓莎是个格外势利眼的老师。
对于家境好的同学格外关注,总是笑脸相向,悉心指导。
但对于路远这样的学生,就总是恶语相向,冷嘲热讽。
而且她本身业务能力又差,英语讲得磕磕巴巴,整天将心思放在化妆打扮,溜须拍马上。
所以以前路远上她的课,都是心安理得地混过去的。
现在还是不听讲,是因为他自信以自己现在的英语能力,不用听课也能保证成绩。
但毕晓莎显然不这么想。
“路远!你瞧瞧你的成绩,会考都差点没及格,还不好好听我讲?给我站起来!”
路远唉的一声,无奈站起。
“我和你们说,你们现在不学好英语,以后有你们好受的!我告诉你们,学校已经定了,下学期开始,英语课会要求纯英文教学,就为了这事,学校特意聘请了一个外教回来!你们现在不好好学,等外教来了,你们连上课都听不懂!”
看着她在讲台上唾沫横飞,路远直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逼逼叨叨这么多,还不如让我多背会儿历史呢。
他自动屏蔽掉毕晓莎的声音,沉浸在波澜壮阔的历史课本中。
不一会儿,却听到她口音很重,语气夸张的英文:“哇噢!安德森,你怎么来了!”
他抬起头,正好看到毕晓莎扬起的眉毛和咧开的大牙床。
她正一脸谄媚地迎向门口。
门外,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性张开怀抱,和她做了一个贴面礼,笑着说道:“刚好看到有英文课,就想来看看我以后的学生们。”
“欢迎欢迎!”
毕晓莎眉开眼笑地将安德森迎进门,轻咳两声,“向大家隆重介绍,我们下学期的外教安德森先生!”
掌声雷动。
好奇的同学们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外国人。
这不怪他们。
在1999年,外国人还是只属于电视上的生物。
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一个外国人,就和走在大街上遇见一只非洲狮一样稀奇。
只有路远听到他的口音,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安德森非常满意地接受了同学们的掌声,不过还是有些好奇地问道:“虽然这个问题很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一下,那位同学为什么站起来了?”
他的视线指向了路远。
毕晓莎立刻回道:“这个学生英语不好,上课又不认真,我这是在惩罚他。”
安德森“噢”了一声,笑着道:“你们的教学还真是严苛呢,看起来我需要向你学习的还有很多。”
听到老外说向你学习这几个字,毕晓莎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没一会儿,安德森笑着和同学们告别,俨然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只有路远一直都没搭理他们,认真地背记着历史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