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罡风城东角的一个三层大宅里,夕阳的光芒彷如血一样倾泻在一楼的餐厅地上。长长的餐桌上放了一个带有橄榄枝纹路的银果盘。银盘边沿将阳光反射到了桌面上,像是给那厚实的实木桌面割了一刀。
尽管刀叉杯盘碰撞的声音充斥着整个餐厅,但是这里却没几个人。
一个长得胖胖憨憨的少年,正用刀子笨拙地锯着一块流出肥油的牛排。长了一双大而无神的眼睛的脸庞正笑着,整个嘴巴都因为油而反光。他的动作犹如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一样,难以将刀叉运用自如。最终,他索性丢下了刀叉,像狗一样低头啃那块肉。
一个干瘦且长了个梯形脸的中年女人来到少年的身旁,用餐巾帮他擦掉了嘴边的油脂。她总是嘴角下垂,仿佛是全世界都亏欠了她一样。
她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在这只有两个人的餐桌上继续用餐。
“罗莎莉,把电灯打开吧。”女人说。
“是的,夫人。”绑着一条灰头巾的侍女罗莎莉答应着就进来把电灯打开了。
就在电灯被打开的瞬间,夕阳就全部落到了城墙底下,只留下了一抹红霞。这位夫人每次都计算得如此精确,使得罗莎莉都转过脸去歪了歪嘴,一脸鄙视。
罗莎莉最怕见到少爷,但是她又必须去给少爷倒果汁。。或许,这果汁应该如圣水一样,浇在少爷的脑袋上比较适合。
胡思乱想的罗丽莎一不留神,让果汁溢出了杯子,流到了桌子上。
“对,对不起……夫人,对不起……”罗莎莉慌张地使劲向着夫人弯腰。
“多浪费啊。”
夫人看着流到桌面上的果汁,就好像看着从她的心里流出的血一样。她又说:“罗莎莉,你把它喝了吧。别浪费了。”
“呃……嗯……”
侍奉多年的罗莎莉知道,夫人并不是让她喝杯中的果汁。于是,她小心地把杯子拿开,低头就去舔桌上的果汁。
幸好溢出的果汁并不多,罗莎莉快速地把果汁舔完便想到厨房里漱口。谁料,夫人叫住了她,问:“老爷在哪里?”
“呃……估计是衙门里有饭局吧。”
“怎么反而是你知道?”
“呃……我是估计的,夫人。”
“哦,是这样。”夫人不置可否,便放了罗莎莉走了。
等这两个奇怪的家伙上床睡觉了,罗莎莉便回到了自己那简陋而散发着霉味的房间,解下了头巾。她头上那漂亮的卷发在去年被夫人剃光了一次,原因老爷对她毛手毛脚。现在头发虽然长回来了,但是却像是个小伙子一样。
就在她为自己那逝去的秀发哀悼时,门外传来的夫人的声音:“罗莎莉。”
罗莎莉愣了一下,本能地把手伸向摆在桌面上的那支半臂长的铜烛台。这烛台是那个叫扬的少爷在离家之前送的,大概还是蜡烛时代留下来的文物。只是这烛台很厚重,与其说是用来点蜡烛的,还不如说是一根能把人敲晕的铜棒。
“罗莎莉。”夫人又叫了一声。
“哎!”罗莎莉不敢怠慢,更不敢拿起烛台,赤手空拳地就去开了门。
“拿着。”夫人说着就给罗莎莉递上了一把匕首。
“这……”罗莎莉接过匕首,情不自禁地就想向夫人的胸口送过去。
“从今晚开始,你就在厨房过夜。如果有人从厨房冒出来,你就用刀子捅他。”
“谁?从哪里冒出来?”罗莎莉诧异地问。
“从炉灶下面的柜子。记住,一有人从那里爬出来,你就用这刀子插他。不过,也不一定能来到。”夫人说着就悠悠地走了。
毫无疑问,罗莎莉觉得这匕首应该插在夫人的胸口才对。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带着匕首就来到了厨房,打开了电灯。
她第一时间打开了炉灶下面的柜子,用手敲了一下盖在地板上的那块木板。尽管那木板很厚,但是罗莎莉还是感到木板的下方是空的。
一块搁在地上的木板,任谁都觉得它出现的地方有点奇怪。罗莎莉曾经尝试打开这木板,但这木板嵌在地板里面,周围没有空隙。因此,她当时便放弃了。不曾想到,那夫人居然让她守在这里捅小偷。
虽然这时大多数的人都还是烧柴,但是在一些富人或高级的餐馆里,人们都开始用罐装的燃气或晶能电炉了。
罗莎莉看到搁在旁边的煤气瓶,便想将它塞进柜子里面压着木板。她从没捅过人,也不想捅人。她知道,她若是杀了人,所有罪责都只有她一人承担。然而,那煤气瓶太大,怎么都塞不进柜子。
情急之下,罗莎莉关好了柜门,把匕首插在两个柜门的把手上。她希望如果真有小偷从这里进来的话,会因为打不开门而知难而退。只是,她没有想到,知道这秘道的人在这世上寥寥可数。而那个人这时正爬进离大宅一个街口远的一个枯井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