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上,一个受伤的山民青年正坐在一个凸起的石块后面,躲避两条龙的争斗。无论面对什么野兽,青年都能从容面对,却未曾想过竟然在有生之年见到了龙,而且还是两条。
在不久之前,他还觉得自己是一个人。而现在,他已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粗壮的身体,结实的肌肉,这一切在他看来渐渐地变得虚无,就好像与一个婴儿完全没有区别。
“嘿,你还好吧?”一把男声传入了青年的耳朵。
那是步林,他们正从山上下来,遇到了这一名青年。
青年看到了人,恍惚的精神便慢慢地集中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步林等人,用有点像平原地带的语言问到:“你们是从山上下来的吗?”
“嗯……是呢。”步林不假思索地回答到。
“呃……那两条龙呢?”
“啊?”步林愣了一下,说:“好像是飞走了吧。”
“是这样啊……”
“哎,小哥。请问要去罡风城怎么走?”坐在无名肩膀上的四季居高临下地发问。
“你们为什么不走南边的平原,而要到大山里呢?不,等等,你们真是从山上下来的吗?”青年这么问,显然已经恢复了神智。
青年的这个问题让步林等人觉得难以回答。因为如果他们作出肯定的回答,便等于告诉青年,他们刚从巨龙厮杀的地方下来,却完好无缺。但是,他们却不便对青年说出实情,以免对方产生向他们索取赔偿的想法。而最重要的是,他们除了说实话,完全想不到任何合理的说辞。
就在青年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众人时,露辛达从无名背后的箩筐冒出了脑袋说:“是龙息扭曲了空间,将我们从远方带到了这里。”
“扭曲?”
“没错,由于空间的扭曲,会让事物凭空出现或者消失。在洛岚王国首都羽京最近就出现过一次大规模的扭曲事件,难道你不知道吗?”露辛达正儿八经地胡说八道。
“什么王国?我们不知道什么王国。平原上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这里的事情平原人也应该不懂吧。”
“既然语言能通,能就证明我们的祖上有着某种渊源。我想平原人应该与山民有更多的交流。我会在这方面多做点工作……如果还有机会的话。”露辛达说。
青年似乎被露辛达真真假假的话弄糊涂了,还以为是她在说什么深奥的学问。然而无论如何,青年的疑问倒是被成功地糊弄了过去。
四季见状便插话到:“我们帮你包扎一下吧。不过,作为交换,你要告诉我们去罡风城该怎么走。”
青年觉得没吃亏,便答应了四季的条件。伤口包扎好了,青年也向众人详细地道明了去罡风城的路。
几个有男有女的年轻山民从山下鬼鬼祟祟走了上来,看到青年便高兴地挥起了手。
看着又多了几个人,步林等人担心糊弄不过去,便想要借机离开。可是,一个肩上挎着弓箭的少年疾步上前,弯弓搭箭地对准了露辛达。他厉声问到:“平原人!?”
步林看他气势汹汹,又担心露辛达受伤,便说:“如果你是针对我们全部,那就把箭对着我吧。别把箭头对准一个受了伤的女子。”
露辛达听到步林这么说,一股让人颤抖的感动让她感到了一阵酥麻。
那边,少年果真把箭头对准了步林。他五官紧绷,目光锐利,明显随时就能放箭要人命。只见他恶狠狠地说:“平原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这么说,好像不是很公道吧?”步林问。
“你们就是不好!我要把进山来的平原人全部杀光!”
“喂,那古!”青年喝止了少年,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步林等人说:“是这样的……前几天来了一个大胡子的平原人来我们这里……做了些不好的事情。”
“他在什么地方?”四季抢着问到。
“他……走了。”
“是干了什么坏事吗?”维奥拉问。
即便是步林,也从四季的反应中得知,她要追杀的人就是这个青年口中的大胡子。所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瞥了四季一眼,却也不愿用目光给她造成压力。
只见青年叹了口气,才说:“族长看他身手过人,便把女儿许配给了他。可是……他跟妻子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出走了……”
“有什么线索吗?我去帮你们杀了他,如何?”四季冷冷地说。
步林听到四季这么说,心中突然泛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四季与这位大胡子的事情并非只是赏金那么简单。她所说的“还有别的理由”,也恐怕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可是,与其说步林不想问,还不如说他不敢问。
只听见青年高兴地说:“因为那个人太厉害了,族长不让我们追杀。如果,有个外人代劳的话,我们全族都会感谢你的。”
听到四季说要去追杀仇敌,拿弓箭的少年紧绷的表情才放松了一点,缓缓松开了弓弦。
“四妹,我们陪你去吧。”步林不假思索地说。
的确,他们这几个人凑在一起,那个大胡子即便多长出几只手来,都只是徒然增加肉碎而已。然而,露辛达却抢着说:“外面的世界现在肯定非常紧张,我们必须尽快回去。在这无边的深山密林中要找一个人,可以说是大海捞针,不知何时才能完成的。”
“可是,我必须帮四妹一把。去它的吧,世界。”步林坚决地说。
“那……我自己一个人走吧。”露辛达说着便作势要从无名背上的箩筐爬出来。
步林这回慌了。如果说四季一个人行动很危险,那受伤的露辛达独自离开简直就是死路一条。只见露辛达继续说:“没事,我还有阿佩拉。”
“别胡闹了,阿佩拉照顾不了你吃饭。”步林慌忙说。
“好了,你们够了。”四季对步林说,“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让你们帮我。小步,不管以前有多要好,我们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人,都必须面对各自的事情。我这边没有问题,有无名陪着我呢。”
只见无名坚定地说:“无名是魔像,即便对方是一条龙,无名也不会害怕的。”
“听到了没?就这样吧,我的兄弟。即便有人因你而死,但你却不是一个杀手”四季说。
“可你是吗?”
实际上,已经有很多人直接或间接地死在步林的手下,只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敢都四季透露,害怕会被她另眼相看。
“我可以是。”四季说着,无名已经将露辛达放到了地上。
步林无奈地把目光转向了维奥拉,想寻求她的帮助。维奥拉把手放到他的背上,低声说:“她不是不需要,而是不愿意。”
果然,连维奥拉都已经看出四季的苦衷。于是,步林只能点了点头,抖擞了精神说:“我们只能在这里分别了。不过,既然我们是手足,那就不存在永别。懂吗?”
四季听了噗嗤地笑了一下,对维奥拉说:“你还真把他带大了。”
互道珍重之后,步林等人看着四季和无名跟着山民离去,连头也没有回。步林感概到:“是你长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