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岚王国的首都名为羽京。羽京中的“羽”指的是天使的羽毛,所以羽京也就是天使之都。
尽管国土没有西澜宁联邦那么广阔,但是羽京既为首都,自然是世上首屈一指的大都市。
别的地方仍旧是冬闲的时候,羽京那看不到尽头的中央大道上仍旧车水马龙,行走的魔像随处可见。街道上来往客商旅人络绎不绝,讨价还价之声如潺潺流水般永不停歇。各种店铺灯火通明,商品琳罗满目,让人目不暇给。
美儿当初来到羽京采访时,以为中央大道就是天使之都最长的道路。殊不知游逛了两天,她才知道这地方众横交错地有数条这样大道,城市规模比起西澜宁的首都希业更大。说这里是天使所造的都城,恐怕也是有人相信的。
首都外围的街道自然没有中心地区繁华,有些地方用来做了富人的别墅,环境自然更加清幽。
一个阴暗的下午,在别墅区的一家小酒馆里面并没有多少的客人。虽然没到喝酒的时间,但是店里仍旧将所有灯光都亮起。在黄色的钨丝灯光照耀下,这个阴沉的下午显出了格外不一样的情调。
一个戴着一顶八角毡帽,穿着一件绒大衣,用围巾遮住口鼻的金发女郎正手捧热咖啡来取暖。在她的对面,是一个戴着针织棉帽的年轻女子。虽然这个女人没有围巾女郎的穿着讲究,但是容貌娟秀,让人一见就想在梦中与之重遇。
就在这时,年过中年的酒馆老板招呼着人把一幅非常夺目的油画从墙上卸了下来,又让人将另外一幅从外面的晶能货车上抬进店里。
“小心了,别把这画碰坏了。”老板指挥着工人。
那边,金发女郎抿了一口咖啡,对面前的那个年轻女子说:“跟你出来真好,别人都顾着看你,没有人会留意我。”
“我才不想跟你出来。不仅不能佩剑,回去还得写检讨。”年轻女子懊恼地说。
“可怜可怜我嘛,天天像是坐牢似的……”
“这是命,你就认了吧。过些时日,首相还要给你挑个丈夫。”
“不行!就这事,我不能任凭他摆布!”金发女郎悻悻然地说。
“这事你是没法选择的。你看,你不是正被随意摆布吗?”年轻女子指着工人刚挂起的那幅画。
金发女郎顺着手指看去,才发现新挂起的那幅画画的就是洛岚王国新任女王露辛达·洛兹贝尼。画中的露辛达穿着一条露出肩膀的连衣裙,显得既大方又华贵。她背后是王宫后花园的紫荆树,郁郁葱葱的十分和谐。
“唉……”金发女郎舒了口气说,“这些人怎么能肆无忌惮地复制别人的照片呢?这是在父王葬礼之后拍的吧?还是夏天呢。唉……真希望老头子没有死去。”
“谁让你现在是全国的偶像?你可别让别人认出来。”
没错,这个金发女郎就是步林在船上偷窃维奥拉时遇到的那个露辛达小姐,也就是后来的王国女王。而跟她一起出来“微服私访”的,就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女侍卫兼发小——阳雏。
由于酒馆这时客人很少,酒馆老板听到了露辛达刚才发脾气时提高了声调,便以为自己挂画打搅了客人。他连忙走了过来,向两人赔礼道歉。
露辛达看老板总是把目光放在了阳雏的脸上,便叫了老板一声。就在老板把目光集中到她脸上时,她突然拉下了遮挡面容的围巾,把老板狠狠地吓了一跳。
“陛下!”阳雏紧张得站了起来。
只见露辛达也从容地站了起来,半垂着眼帘便往酒馆外走去。阳雏见状连忙向老板点了点头,也跟了出去。
尽管是各家自扫门前雪,但是这样也让街道干净了很多。阳雏跟在露辛达身后,免不了抱怨道:“陛下,你还是公主的时候还没有这么不知分寸啊。”
“我嘛,现在是个真正的立宪君主,就只是个偶像,没什么分寸需要拿捏的。”露辛达说着咯咯地笑了出来。
本来,洛岚虽然是个立宪国家,但是大权还是掌握在国王的手中。然而,老国王死后,女王太年轻,所以所有事务几乎由首相全权负责。有人已经开始预言,皇家将会渐渐成为摆设。
即便露辛达对权力没有很浓厚的欲望,但是当她认识到这点的时候,还是有点失落。阳雏很了解露辛达的想法,也成熟很多,所以她这时并不会说话。因为要是表态,那就几乎等于要去刺杀首相了。
两人走了一会儿,露辛达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她们从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的围栏外面走过,去到了大宅的背后。
她们一眼就看到有个人倒在了大宅围栏的下面。阳雏见状连忙凑上前去,把那人的连翻了过来,连声问:“喂,你怎么了?为什么倒在这里?”
露辛达仔细打量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只见他是个衣衫褴褛,形如枯槁的男人,明显是饿了一段时间。只听见他喃喃地说:“自从戒了食……病痛全部没有了,身体轻盈多了,烦恼也少了……”
阳雏看着男人还留有一口气,便对露辛达说:“陛下,我看把他交给教会吧。”
“这种人经常有吗?”露辛达问。
“有富人就有穷人。但他们多数都是乞丐,被驱逐到了王都边沿的平民窟里面。在这街头饿死的很少见。”阳雏老实地回答。她看露辛达只是低头不语,便又追问道:“我们去把教会的人叫来吧?”
“不。”露辛达抬头看着面前的大宅说,“我有个主意。”
大宅的主人是个胖子,大概是某个巨商大贾的亲人。他这时正在餐桌前面如往常一样,拼命啃着油腻腻的各种烤肉和炖肉,发出的唰唰之声回荡在了饭厅之内。他一边啃,还一边用餐巾拭去流到下巴上的肥油。
管家婆走了进来,对胖子说是有两个年轻的姑娘前来求见,胖子连忙咽下口中的肉沫,让管家婆把人请进来。
来人正是露辛达和阳雏。只是两人调换了一下衣着,让阳雏看起来更像是某一家的闺秀,而露辛达却像是跟着闺秀混饭吃的普通朋友。
她们来到餐厅时,那胖子仍旧在狼吞虎咽,声音仿佛是一只猪在啃着猪食。
胖子用眼角看了看来人,点了点头说:“这次的质量不错,不错。先去洗个澡吧。”
阳雏和露辛达对视了一眼,便想到这个家伙肯定是误会了些什么。于是,阳雏清了清喉咙,说:“我们刚才在你的宅子后面看到一个饿得半死的人。不知,你是否能从你的饭菜中施舍一些给他?”
“嗯?我没听错吧?你居然来向我提要求了。”胖子说着停止了咀嚼,用手巾擦了擦嘴。他继续说:“你真有趣。嗯,我看你长得漂亮,并不介意与你谈谈。你让我去施舍那人,可我并没有欠他的。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世界并不公平,有人终身穷苦,有人则永远锦衣玉食。你欠了世界,世界欠了穷人。那么,你如果不偿还给穷人,那就只能偿还给世界了。”
阳雏说话铿锵有力,听得在身后的露辛达连连点头。
那胖子显然也并不是井底之蛙,他已经感受到了阳雏并不是他原来想的那种人。可是,对方即便可能是个大家闺秀,那胖子也并不害怕。没准,他还能给这个贵族小姐讲讲世界的真相。
他说:“我欠了世界?我不欠。我现在拥有的东西得来不易。那些人如果与我一样努力,也会与我一样成功。”
“你说好像很有道理。请问你如何努力?”
“我年轻的时候就在羽京大学念书,成绩名列前茅。后来,我变卖了一些家族田产,外出经商,经过长年努力,终于得到了现在的成就。”
“羽京大学?田产?”阳雏冷笑了一下。她说:“听说只有世代和羽京大学有交往的羽京人,或者对大学有捐助的家族才能把子弟送到大学。至于田产,我不用多说。躺在你的大宅外面的那人,在街上搬运货物的脚夫,他们都从来不拥有你的这些东西,但比你更加辛劳。如果世界没有欠他门,你没有欠世界,为何同样为人的你们会如此不一样?”
“那只能证明他们没有我用功。”
“用功?是用功在模仿动物的本能吗?”阳雏看着一桌的残羹冷炙说。
“没错,只有有本能的人才能吃掉别人。没有本能,只有思想的人就会被吃掉!”胖子有点生气地说。
“所以你吃了人,终究需要偿还。”
“嘿!你胡说八道!喂,把这两个家伙轰出去!”胖子嚷道。
不一会儿,露辛达和阳雏便被宅子里面的佣人丢出了大宅。结果,她们忿忿不平的内心装满了事情,居然把那个饿鬼给忘记了,等他们经过教会才记起来,连忙去叫人帮忙。
后来,阳雏听说教会因为是女王贴身侍卫的委托,所以丢下了其他需要帮助的人,全力救援。而且,他们把那人带回来之后,好生伺候,给了他不少肉食。然而,那人到了教会狠狠地饱餐了一顿,不久后就死了。
在回王宫的路上,露辛达一言不发,让跟着走的阳雏忐忑不安。因为露辛达每次不说话之后,总要闹出点动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