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皇甫令尧灰头土脸的那个样子,汗水打湿了泥尘,再怎么盛世美颜也像一头在泥坑里打过滚的狗子!
魏逊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蛊虫发作了,对吧?”
皇甫令尧没看他,撇开脸,问:“梁五爷战死,是怎么回事?谁家开打第一战,就将主将派出去的?”
梁四是西疆主帅,而梁五则是副帅。
若说牺牲的人是柳拭眉的哥哥们中的某一个,先锋营中的小将出去应战才是常理。
可第一个牺牲的,竟然是梁五!
见鬼的!
魏逊这才把收到的消息给他继续说:“魏良那小子用了诡计呗!他亲自去较真,说要与梁五切磋,结果在对打的时候,用了毒。趁着梁五毒发的时候,举兵进攻。”
皇甫令尧明白了。
主将——尤其是副帅,本来就是西疆大营的主心骨中的最重要一个分支。
梁五死了,人心一乱,自然溃不成军!
尤其是,太平多年后,陡然开战,即便是西疆也一直像是拉满了弦的弓,但对战经验、临阵反应还是要差一些的。
于是,第一战就落败了!
见他不说话,魏逊又道:“我试探过了皇兄的意思,他对魏良要进攻大蜀,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甚至……”buhe.org 非凡小说网
顿了顿,叹了一口气,才继续说:“甚至,意思是,皇甫权当年与他签订了和平协议,让我回西魏来。可惜,皇甫权毁诺。默许魏良攻蜀,也是给皇甫权那狗贼的一个报复吧!”
皇甫令尧很想说:去你娘的报复!你要报复皇甫权,你去把他弄死!你这一开战,尸首成山、血流成河你知不知道!
但对魏逊生气,也没有用,不是么?
所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咬了咬牙,又道:“那现在呢,你怎么说?你答应过我的事,怎么样?”
魏逊答应他,要与大蜀西疆里应外合,将魏良给拿下。
结果还没有开始呢,魏良先啃了大蜀一口!
而且,被毒害而死的人,是柳拭眉的五舅、是长歌的义父!
就算柳拭眉自己能够隐忍,长歌也能吗?
柳拭眉在乎她身边的所有人,长歌受不了,她能心里好受吗?
“所以说你先不要着急。”魏逊叹了一口气,道:“我方才与皇兄说了,我要带你回南境去。干脆今日就出发,一起去东地吧。”
西魏的东地,指的便是东君王魏良的地儿了。
皇甫令尧一愣,道:“你不是……回南境能干什么?”
要夺权,现在走了,那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夺取?
魏逊无奈地看着他:“你媳妇儿怀胎生孩子,还要十个月呢!我刚刚回来,想要把大权抢到手里,难道是十天八天就能做得到的吗?”
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很着急,魏逊可以理解。
但着急起来就不动脑子,这破毛病是哪来的!
皇甫令尧心想也是。
但他又道:“那我也不管,皇权要不要,是你非要强塞给我的。若不是为了阻止魏良开战,我根本不想留在这里!结果,我留下来了,他娘的他开战了!你自己说吧,现在你怎么赔我一个妻族五舅!”
“赔你个大头鬼!”魏逊怒了,弯曲了手指的骨节,狠狠地朝皇甫令尧脑门砸过去!
“平时机灵鬼一个,滑溜得像泥鳅!到了这时候,你怎么就一根筋呢!”
“你也不想想看,魏良既然开战了,是魏睿默许的,你以为你回去就能解决什么问题?”
皇甫令尧:“……”
他知道,魏睿既然默许了魏良开战,绝对不是因为皇甫权单方面毁诺。
魏睿对魏逊这个弟弟,没有这种手足情深。
只能说,魏睿心里早就存了东进的想法!
正好,魏良要动就让他做个先锋卒试探试探。倘若大蜀西疆太硬,啃不下来,那就算了。
若是啃动了……
也就是整个西魏大举进攻的时候了!
想到这些,皇甫令尧心里沉重非常。
他也很明白自己的使命:儿女情长得放在一边,江山社稷、天下百姓为重!
他是一个要当皇帝的人,柳拭眉经常跟他说:
民为重、君为轻。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得民心者得天下。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类似于这样的话,萦绕耳旁,久而久之也给他洗了脑。
国破,则家亡。
大蜀灭,身为皇甫家的血脉,他与柳拭眉就算情比山高、爱比海深,又能在哪里生存?
类比夜神国月氏——
灭国之后,皇甫氏对其赶尽杀绝。
这便罢了,还世代相传,不允许月氏有星火相传!
一发现孙阁老的夫人,竟然是月氏血脉,皇甫权立刻构陷了罪名,将整个孙家灭了九族!
如此一来,魏氏若是侵占了大蜀,皇甫家的人又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呢?
越想,越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肩头的责任,是那样重!
皇甫令尧不禁在想:媳妇儿在帝京,听说了这些事的时候,她是怎么想的呢?她会不会有所取舍,只能将小爱放在一旁,选择大爱?
其实,这个根本不必想!
他那样深爱于她,爱她的灵魂,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媳妇儿吗?
不用说、不用问,她会做什么选择,他心里是有数的!
皇甫令尧始终不吭声,魏逊知道他是听进去了,直接跟他说出自己的计划,道:“西魏一动,天下必乱。猎场开启,群雄逐鹿。”
“令尧崽子,你阻止不了血腥杀戮。”
“你能做的,只能是断臂止损!以牺牲最少的人,去保全最多的人!”
难得,魏逊这种浪漫主义者,竟然能够把话说得这样不留情面!
现实太苍白了!
所以说,魏逊不是不懂,只是他早就看明白了这些,不屑于沾足,故而才远离是是非非,宁愿处江湖之远,而不愿居庙堂之高!
皇甫令尧朝他看了一眼,问:“那我们离开武都去南境,绕到去东地,是这个意思吧?”
“对。”魏逊点点头,道:“擒贼先擒王!你若想止战,就把魏良给搞了!魏良的这把火若是熄灭,魏睿一时半会儿也只能作罢。”
他负手在后,道:“魏睿年纪已经不小了,他还能活多久呢?咱们把魏良灭了,再想办法搞西面。老北是魏睿的死忠,北境便与武都一起留到最后。”
“届时,提前送上路,我们赢面就很大了!”
皇甫令尧问了一连串一针见血的问题:“你的赢面?你离开这么多年了,军心没散?你保证他们所有人都还会效忠你?就算这些不成问题,南境的兵马,有老北的这么彪悍么?”
魏逊:“……”
该死的臭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