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靳整理她的头发,轻轻的碰了碰她,奚明月的头歪到一边,面无表情的眨巴着眼睛,像是一个没有情感的布偶玩具。
厉靳仔细的观察她,奚明月现在就是连简单的转动眼珠子都不会,完全就是个睁着眼睛的洋娃娃。
那这件事得让她亲爹亲妈知道吧?顾野指了指奚明月。
到现在你连人家爹妈都瞒着,你再不告诉这属实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厉靳脊背略微僵直,手也微微顿了顿。
这件事你不想他们担心就不担心的吗?当妈的始终是要想念女二的,要是以后打电话过来怎么办?
叮铃铃……
两人脊背瞬间一僵,顾野顿时感觉浑身冷汗涔涔的。
靠,该不会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吧?
厉靳面色有些僵硬,他还没准备好怎么说,看了眼备注后薄唇抿得更紧了。
顾野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他这是什么乌鸦嘴啊……
母亲……
这是厉靳为数不多的尊称里喊母亲的一次,并非是心有芥蒂,而是经常见面的次数太少了。
以至于听到他的声音电话那头都停顿了一下,是阿靳啊,这段时间你们那边的温度也上升乐些吧?
明家都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厉靳的回答也显得欲盖弥彰。
嗯……
对了,明月人呢?好长时间没有跟她讲话了。
厉靳看着床上的女孩,木讷的盯着天花板,到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之前就想念叨着到你们那边了,明月一直说路太远了,非要等过段时间过来看我们,我等了这么久也没看到人影,就打电话过来问问。
母亲……
厉靳眉宇间拧着阴霾,嗓子里像是被带倒刺的刀片卡住,明月现在……很不好……
电话那头停了两秒,察觉到厉靳的语气不对劲,沉声问道:明月怎么了?
明月查出一个月身孕,在出院那天被人在洗手间注射了麻醉,医生说她现在……现在已经成了植物人状态……
天知道他说出这番话有多费力,心如刀割,刀刀割下去都流着鲜血。
忽的,电话那头一阵嘈杂声,像是身体撞在家具上发出的沉闷声,随后传来其他人关切的呼喊声。
我问你……明菲的嗓音是极力压制下的颤抖,医生现在怎么说……如何才能恢复……
厉靳吞咽了一口口水,说道:现在她已经是能睁眼地状态了,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其他跟植物人没有不同……
那……孩子呢?
孩子一切正常。
这个孩子……明菲后面的话没有问出口,可能也觉得是太过残忍了。
明月他一直想要有个二胎,只要不是二舍一的情况下,我都会用心保护这个孩子。
等孩子出世的那天,我会请医生给……
厉靳尽量放沉了语气,讲述南爷爷如何给奚明月扎针的经过。
在挂断电话后明家一家子连忙订机票赶去机场,脚下的凌乱是一刻钟也等不了。
明折风看着双眼通红的明菲,发消息给明暮云,让他去看看奚明月。
黑灯瞎火的,明暮云不敢有违大哥的话,连夜开车赶去医院。
他自从把贝贝带去游乐园那一会,到现在都不敢直面厉靳,现在更是硬着头皮上的。
——
明暮云很没出息的把一个局外人给叫了过来,大晚上的杜兰还在睡梦中,被一个电话吵
醒心情很不好,脸色也极其臭。
看着明暮云正在发抖的腿,嗤之以鼻:还以为多大胆呢?见个妹夫怂成这样?平时不见你这么胆小怕事的?
明暮云摇头,我发抖不是因为怕他,我妹妹成植物人了……我不敢去看……
在临床上,能碰见的植物人不在多数,杜兰一听还惊讶了一番,植物人?
你是说奚明月变成了植物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
明暮云就像个丢了魂的,怔怔的点头,刚往前一步人就靠在了杜兰胳膊上,借我搭着……我站不稳……
他唇色都有些发白,一时间杜兰分不清谁到底才是病人。
杜兰现在也没开玩笑的心思,陪着他一同进去。
奚明月的病房很好找,门口站了一排暗卫,看到是明暮云后没有阻拦,而是像在公司约见总裁那样,暗卫得到了厉靳的许可才能放人进来。
明暮云刚进门就看见了床上的女孩,眨巴着眼睛,只有杜兰第一眼看清了她眼底没光,是木讷的无神。
这……明暮云拽了拽杜兰,求救似的眼神。
杜兰:我医书浅薄,不能帮你医治她。
从进门开始,厉靳的视线一直落在奚明月身上,连头都没抬一下子。
明暮云拧着眉头,妹夫……这……医生怎么说?
走一步看一步。
厉靳没有过多的话语,但听着让人觉得是悲伤到了一定的极点,眼神里发出的黯淡好像是多少束光也照不亮。
厉靳也没有想要主动去搭理明暮云的样子,安静的坐在位子上深深的凝着奚明月。
明暮云只是趁着没人注意,拍了一张奚明月的照片,给明菲发了过去。
又问了一些奚明月的情况,被杜兰搀扶着离开了。
植物人……
怎么打了麻醉就成了植物人……
回去的路上明暮云一直在念叨,满脸匪夷所思,到家坐到沙发上都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杜兰抿唇沉沉的叹了口气:虽然是植物人,可是临床上也有植物人苏醒过来的……你们都抱着点希望吧……
就现在这种情况,这是最可行的了。
明暮云太阳穴胀的发疼:也就是说很大可能是醒不过来的?
杜兰很不想承认,迟疑了片刻沉沉的点了点头。
明暮云听了之后就像是一口气憋着没上来,捂着胸口喘气,重重的吐了出来。
这可怎么办……他眉头皱成了很深的沟壑,嗓音低沉沙哑:我妈他们要看到,一定会难过的整夜整夜睡不着……
杜兰眼底浮上一抹忧愁,闪烁着不明的光,伸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她已经能睁眼了,这就是很好的了。
希望你们能相信奚明月……
——
奚明月被扎完针灸之后也能喂的进去食物了,虽然还是很艰难,但比之前好多了,脸色也逐渐地恢复正常。
终于不再是厉靳一个人看着,而是几家人一起轮流照顾奚明月,一起沉下心来等待一个新生命的降临。
明菲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真正看到如同布偶娃娃一样的奚明月时,人还是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厉靳第一时间就跪在明菲面前,语气低沉中沙哑的颗粒感粗重,是我没有保护好明月,是我作为丈夫的失职,母亲,您若是心中悲痛难以排解,就请您责罚我吧。
明菲一路折腾过来,脸色也苍白如纸,看着低垂着头的厉靳,无力的闭了闭眼:现在责怪谁还有什
么用呢……
一旁的明禹也帮腔:是啊你也赶紧起来吧,要是罚你能让明月好起来,恐怕等不到我们出手,你自己就罚自己了。
折风,快把阿靳扶起来,明菲吸吸鼻子,说道:我知道在明月心里你有多重的分量,可能连我这个亲妈都比不过……
这件事防不胜防,你也尽力了……明菲实在忍不住捂着嘴抽噎了起来,嗓音是极力压制下的哭腔: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事了……能怎么办……
起来吧。明折风走过去低声说了一句。
厉靳鼻尖微微酸涩,僵硬的点头站了起来。
——
时间转眼就要到了宋易深跟段寒霜举行订婚典礼的时间。
正在养伤的段寒霜依旧被薄允修看管的严严实实,与其说她是一只金丝雀更为贴切。
我不能把宋易深一个人丢在外面。这是她今天跟薄允修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心口一凉。
那你要如何?出去?
这个段寒霜自然是指望不上的了,伸出手道:借我一部手机,我要跟他说些事。
能看得出来这都是彼此最大的让步了,薄允修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却发现他把宋易深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等拉出来拨过去时无法接通,只听薄允修幽幽的声音传来:他也把我拉黑了。
都知道还不早说?
段寒霜眉头突突跳了几下,给我换一部。
薄允修朝门口喊了一声,保镖拿着手机递了过去。
段寒霜看着薄允修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知道赶是肯定赶不走了,索性也就不管了。
段寒霜拨过去响了很久才接,从电话那头传来沙哑又虚弱的嗓音,喂?
你身体好点了吗?
霜霜?宋易深声音都提高了些,你现在还好吗?
我身体已经没有大事了,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行,你呢?
段寒霜:我也没事。
我打电话来是要跟你商量订婚典礼的事情。
电话那头沉吟了片刻,小心翼翼的问:你想取消婚礼很久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