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只是想靠近一下她罢了

指桑骂槐,有耳朵的都听明白了。

姜淑妃正捻在指尖的青果“啪嗒”掉落在地,邑宁恃宠脾性骄纵,喜爱藏马,骑术一绝,宫中两载听得多是附和奉承,哪被人指着鼻子讪讽。

尤其,还是个罪臣女。

“你说什么?!”楚嘉澄美眸一瞪。

“郡主莫非连自己看中的马儿是什么种,都瞧不出来?”裴兮宝恍若不闻,眉宇轻拧,好像艳羡又不敢置信。

端端有了几分懵懂的无辜感。

“当——当然看的出!”楚嘉澄满脸涨红,她看到一旁从来敢怒不敢言的几个马奴正偷偷看笑话。

这些狗奴才!

“那便应知晓,玄凛是一匹骟马。”

“什、什么骟马?”小郡主只知它漂亮骄悍,像极了自己。

裴兮宝捂着嘴笑,这回儿由着她看楚嘉澄的目光好似在瞧个乡野村妇。

“乌贪马儿多用于战场,满岁月余就会被去势,它又怎能饲以良配?”

阉割过的公马,何来子嗣万中无一。

蓬园中徒然寂静,唯独玄凛轻轻踩着马蹄,似是附和。

这号称京城一绝的小郡主,不过如此。

楚嘉澄瞠目结舌,深觉自己丢尽了脸面,尤其跟前的小姑娘还笑吟吟,没一点颐指气使的张扬,反而衬得她好像个绣花枕头。guqi.org 流星小说网

“裴兮宝你这么会驭马,好,本郡主这儿有匹玉骓琮,踢死了不少马奴,你敢不敢试试!”

小郡主咬牙切齿,马鞭递上,不容拒绝。

铁笼幕布松下,赤色四蹄焦灼践踏,马身莹洁在明光下竟似带着几缕金丝点缀,妙不可言,独那双眼里如藏暗火,不息不灭。

“嘉澄,这玉骓琮若狂躁起来,伤了人可不好。”姜淑妃见过它怎么踢死马奴,心有余悸。

裴兮宝怎么说也是镇军候带来京城的,在宫里出了事如何交代。

“与我何干,”楚嘉澄抱臂冷笑,“淑妃娘娘可都看好了,是裴兮宝她自动请缨的。”

就算被踢死,也是活该。

大不了一命偿一命,有玉骓琮陪葬,不亏。

铁笼一开,玉骓琮如风般蹿腾起来,仿佛被拴了许久终于得到了自由。

它踩踏着赤蹄,盯着眼前那连马鞭都不接的小姑娘。

裴兮宝伸出手指,落在唇上,嘘——

她捏紧了腰下的淮绣八褶荷包,往前踏了步。

楚嘉澄嗤笑:“牲畜怎么听的懂人话。”

果不其然,玉骓琮不喜生人靠近,眼中的防备变成了警告,烧的浑身肌肉紧绷,骏马徒然仰天长鸣,就好像阳光下的一团火焰,蹶起蹄朝着裴兮宝冲撞而去。

姜淑妃吓的低呼,楚嘉澄没有闭眼。

蓬园里小奴的惊叫化成了惊叹。

原本飞掠到裴兮宝面前的马儿莫名蔫了,气焰萎靡,马腹轻轻擦着她逶迤的长袄打转儿。

楚嘉澄瞠目结舌。

裴兮宝小心翼翼摸着马鬃,她踮起脚,不知在玉骓琮的耳边说了什么话,那马儿摇头晃脑就跟入了迷似的,竟,曲着蹄子要跪下去。

温顺的模样叫姜淑妃都看呆了。

楚嘉澄捏着马鞭的手心里全是汗渍,“啪”的一下,玉骓琮惊的从地上弹跳起来,马身赫然出现一道血印。

“贱东西!”

小郡主破口就骂,她好生照料数月踢死几个马奴,裴兮宝一上手,它就变乖猫。

骏马眼底里的迷惑失神叫浑身刺痛给抹的一干二净,眸里“噌”的怒火出腾,喷着鼻息,就像是头犟牛一样狂奔向楚嘉澄。

小郡主吓的花容失色,惊慌失措跳出花亭,呯,马儿踹翻了石桌。

糕点水果滚了满地。

奴才一拥而上,丫鬟连滚带爬,整个蓬园人仰马翻。

这便是七殿下与镇军候到时所看到景象。

尘土飞扬,笼中马横冲直撞,恨不能踢开牢笼一逞威风。

唯独裴兮宝揽着白水梅花裙,不慌不忙立在园中。

“这是怎么回事?”楚峥骇的气都没敢喘。

小姑娘掩唇:“驯马。”

仿若一切尽在预料掌心。

猛劲撞在柱子上的玉骓琮有了趔趄顿态,晃晃悠悠却不减暴躁脾性,身上血流不止、刺痛难耐,扭头就朝着衣衫最是华美的姜淑妃奔去。

后宫娇花吓的两股战战。

那瞬,亭旁闪过道素衣,拽住了姜淑妃的手“噗通”滚跌一旁,几乎同时,楚峥身边的燕岐没了踪影,紫襟长衫的青年已掠过蓬园,驭上那玉骓琮。

暴躁马儿仰天嘶鸣,燕岐踩踏马镫压紧马腹,长袖裹了缰绳,狠狠勒住犟马。

玉骓琮渐渐缓了鼻息,这才筋疲力竭的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楚峥急的焦头烂额:“淑妃娘娘可无碍?”见女人脸色仓皇,他转向方才出手的素衣人。

“五哥。”

五皇子,楚戎,名中金戈铁马可偏偏面色病态苍白,似是久病不愈,然他直起身子,目光刺向亭外爬不起身的楚嘉澄。

“我母妃若有闪失,邑宁郡主就等着滚回老家去。”他声音轻细,神色似不愠不怒,可眼里挑着火光。

楚嘉澄理亏自是半个字眼不敢冒。

燕岐翻身下马,蓬园的鸡飞狗跳,与他无关。

小侯爷掏出帕子将裴兮宝脸上的灰尘抹去,小心翼翼的。

“回府?”

她点点头。

“慢着,裴小姐。”楚戎抬眼,唤住了人。

他缓步上前,不是追究质问的神色,男人病态阴柔,连说话似都带着费劲的喘息,不知怎么就身手矫捷的把姜淑妃给拉开了。

“本殿尚有一问,方才你与玉骓琮说了什么?”他微微俯身,嗅到了小姑娘身上的海棠花香。

裴兮宝怔愣,楚戎显然是藏了许久,看了许久。

“乡野之地的粗言鄙语,五殿下还是莫问了。”

燕岐眯眼,将她挡在身后,刻意隔开了男人的亲近。

“容退。”

言简意赅,也不等任何请示。

楚峥撞了撞楚戎的肩膀:“你当真想知道她对马儿说了什么?”

自家五哥,是半个药罐子,小病缠身不断,清清冷冷姿态。

“不想。”

楚戎也不掩藏,他只是,想靠近一下那颗小珍珠,与她,说句话罢了。

方才路过蓬园听到嘈杂,就见裴兮宝装腔作势的给楚嘉澄难堪,有些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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